當榮光還在集訓的時候，黛玻菈已經從中國返回了慕尼黑，然後她給榮光打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和中國俱樂部談判的結果。

高林屬於上海申花俱樂部。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轉會倒就簡單了。

可是在今年的十月份，在中國國內有第十屆全國運動會，將在江蘇省舉行。

高林作為上海隊的一員，將要參加全運會的足球項目比賽。

上海足協和體委都不是很願意在全運會之前放高林出國踢球。

所以高林轉會出國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在聽到黛玻菈的彙報之後，榮光特別不能理解這種事情。

在他看來，有什麼比出國踢球更重要的事情呢？

全運會？

那是什麼東西？

能夠和歐洲聯賽比嗎？

就算不為錢，為了自己的前途，明顯歐洲聯賽也比全運會更好吧？

那些官員們腦子都進屎了嗎？

榮光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地方足協會反對中國球員出國踢球。

在打了一屆世青賽之後，他已經很明白了，中國國內的足球環境是怎麼一回事兒——隊友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他們會問榮光在歐洲踢球的經歷，言語中非常羨慕，也透露出了在中國踢球的鬱悶。

所以榮光知道在中國國內踢球是什麼樣的。

他雖然對於中國足球的許多問題還沒有更深的認識，可也知道出國踢球是一個很好的出路。看看巴西足球，他就知道，如果中國足球也有足夠多的在歐洲這種地方踢球的球員，中國足球的水平也一定會突飛猛進的。

中國的足協不應該是為了中國足球好嗎？

可為什麼反而會做出有損於中國足球的事情來呢？

在榮光看來，不讓有希望的中國球員出國踢球，就是有損於中國足球的行為。

※※※

在榮光對上海足協和體委的做法表示不理解的時候，他接到了高林打來的越洋電話。

「隊長，我是來謝謝你的。」高林在電話里對榮光說。「我在上海見到了你的經紀人。她都給我說了……」

自從打了世青賽之後，國青隊的球員們都習慣叫榮光為「隊長」了。不同於江湖氣息濃重的「老大」和「大哥」。「隊長」這個稱呼似乎更純粹一點，更像是球員與球員之間的關係。

「我就是順便幫個忙，而且還沒幫上。」榮光還在為這事兒感到遺憾。

高林的聲音也有些消沉：「我知道，隊長。就算我沒出去，也還是要感謝你。最起碼我知道了，我的水平也還是有歐洲球隊認可的。我覺得……這就是我最大的收穫了。」

榮光聽了高林的這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感覺的出來，高林對於不能夠出國踢球，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高林或許是不願意讓氣氛太尷尬了，於是強顏歡笑著說：「不過也沒啥，隊長。最起碼……咱也是有歐洲球隊要的人嘛！」

榮光問他：「那你還想出國踢球嗎？」

高林愣了一下才答道：「想啊……如果可以，誰不想？我做夢都想！」

榮光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然後他對高林說：「那你等我的消息吧。」

高林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榮光把電話給掛了。

他拿著不斷響著忙音的手機，想著隊長給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等隊長的消息？

等隊長的什麼消息？

難道說，我還有希望出國踢球嗎？

※※※

榮光之所以這麼快就掛了高林的電話，是因為他急著給另外一個人打電話。

要幫助高林出國踢球，榮光首先要搞清楚為什麼全運會在中國地方政府的心目中，地位如此重要，以至於他們敢為了這麼一個榮光一無所知的賽事，而阻止高林出國。

他和黛玻菈都不了解這個，但是有人了解。

榮光這個電話是打給莫莉的。

在電話中，他將自己的疑問和高林轉會的事情給莫莉說了一番。

其實有關高林轉會的事情，莫莉自己也知道，畢竟這不是什麼秘密。雲達不萊梅對高林有興趣這事兒，或許中國的球迷們還不是很了解，但是對於在德國的中國記者來說，那絕對是早就傳開了的。

雲達不萊梅為什麼會對高林有興趣，大家也都很清楚——在榮光身上嘗到了使用中國球員的甜頭之後，雲達不萊梅自然希望引進更多的中國球員。在世青賽上表現出色，打進了兩個球的高林，自然也就成了雲達不萊梅感興趣的目標人物。

不過高林轉回遇到麻煩這事兒，莫莉倒是不知道了。

在聽了榮光的疑問之後，莫莉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其實上海地方足協和體委對高林這事兒的做法很正常的，榮。你不了解全運會，是因為你沒有在國內踢球。對於中國的地方體委、政府來說，在某種意義上，全運會是比奧運會還更值得重視的賽事。因為全運會的成績好壞直接決定他們這些地方體委的政績和官員升遷。任何事情和官員們的前途掛了鉤，就沒那麼簡單的『按規律辦事』了。」

莫莉開始為榮光解釋道為什麼全運會會如此重要。

「……高林作為在世青賽上表現出色的球員，自然也是上海足球隊的王牌。如果就這麼把王牌放出國了，導致上海隊在全運會上沒有取得好成績，那最後是誰的責任？誰允許放走高林出國，那就是誰的責任。其實那些官員都知道出國踢球對於高林來說肯定是好事，中國足球也需要更多的人球員出國踢球。但是當著關乎他們切身利益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做出這種決定了。沒有誰可以大公無私拿自己的政績和前途開玩笑的，榮……」

「所以，如果高林要在這個夏天離開上海申花，去雲達不萊梅，是非常困難的。地方足協不願意，高林也走不了。畢竟他還算是足協下的球員，足協對他是有管理關係的，不像你，榮。你一開始就是走的野路子，所以足協壓根兒管不了你。」

聽了莫莉的解釋之後，榮光也發現這個問題很嚴重。

「那高林就沒辦法出國踢球了嗎？這次機會這麼好的……」

「也不是沒辦法，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嘛。不過這要看雲達不萊梅對高林的興趣有多大了……如果足夠大，那就和上海方面談，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雙方都滿意的處理結果。另外……我也可以幫幫忙，適當給上海那邊施加一些輿論壓力，我們還是可以辦得到的。」

榮光一聽這樣也不錯。

於是他點了點頭：「那就拜託你了，莫姐。」

※※※

結束了和莫莉的通話合資后，榮光又給阿洛夫斯打了個電話過去。

阿洛夫斯已經知道了上海那邊的態度。

他對於中國方面竟然因為一場全國運動會，就阻止球員出國踢球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和不能理解。

於是榮光只好再把莫莉說給他聽的解釋轉述給阿洛夫斯。

當著榮光的面，阿洛夫斯也不好說什麼太難聽的話，只好表示各家的情況都不一樣，中國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榮光其實聽得出來，不過他自動忽略了阿洛夫斯的這個潛台詞。

他問阿洛夫斯是否還對高林有興趣。

「我們當然有興趣，高在世青賽上的表現非常出色，我們是有派球探全程跟蹤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自然也不能接受球員在俱樂部踢了兩個月，就要回國去踢什麼全運會……」

阿洛夫斯抱怨道。

「這就是我給你打電話的原因，經理先生。我想我們可以商量一下，如果你確實想要高的話，我也相信高確實會是一個很出色的球員……」

「怎麼商量，榮？」對於榮光，阿洛夫斯還是很客氣的。

畢竟榮光現在已經成了雲達不萊梅俱樂部歷史上的傳奇人物，儘管他只為這支球隊效力了兩個賽季……

榮光想了一下，然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雲達不萊梅不願意讓自己的球員中途回過打全運會的話……那麼雲達不萊梅是否同意在冬歇期再引進高呢？這樣也避免了一個風險——如果高在回國參加全運會的時候受傷，雲達不萊梅也就不用承擔任何損失了。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經理先生？」

阿洛夫斯陷入了沉默。

冬歇期引進？

中途加進球隊的高林能夠適應球隊？他錯過了最重要的夏季集訓，他在球隊的表現是否還能讓自己滿意？

這些都是讓他很猶豫的問題。

不過……這是榮光推薦的，自己總不能直接拒絕了吧？

那也太不給榮光面子了。

不管怎麼說，阿洛夫斯並不希望和榮光把關係鬧僵的。

他想了又想，突然問道：「榮，高有自己的經紀人，他轉會成功的話，上海俱樂部和他都不會分你一分錢，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費勁的幫他呢？」

榮光心說還不是你打電話過來找我幫忙的嗎？我就是想既然幫了，那就幫到底！

不過這話榮光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他想到了高林在認為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出國踢球時失落沮喪的語氣。

「我只是不希望在歐洲太孤單而已，經理先生。」

「好吧，榮。雲達不萊梅俱樂部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阿洛夫斯嘆了口氣說道。

「謝謝你，經理先生。」

正事兒談完了，阿洛夫斯也有心思開玩笑了，他笑道：「別說謝謝，榮。下次面對我們的時候，你腳下留情就行了，哈！」

榮光也笑了：「我保證在進球之後不慶祝，經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