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的告訴你，以你目前的能力，你還沒辦法進入我的大名單。所以你本賽季最起碼前面一半的時間，你的出場時間會很少。」

希斯菲爾德的話就像一記重鎚打在了榮光的心頭。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他會被主教練狠狠罵一頓。

但是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他心頭的不祥預感沒有變成現實，而是現實變得比他想的更不祥。

「為了保持狀態，我打算安排你跟隨預備隊參加地區聯賽，那雖然是一個業餘性質的比賽，但是有很多職業球員都會在裡面保持狀態的，所以……」

接下來希斯菲爾德還說了什麼，榮光完全沒聽進去，他被那個「業餘」擊到了。

業餘比賽？

讓我去踢業餘比賽？

讓我這個拿了南美解放者杯冠軍的球員去踢業餘比賽？！

榮光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這是真的嗎？

這是真的可能發生的事情嗎？

我以七百萬美元轉會來拜仁慕尼黑，可不是為了來踢業餘比賽的！

榮光回過神來，希斯菲爾德似乎還在講，但榮光已經顧不上等他說完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你們再決定我未來的時候，能不能問一問我的意見呢？

「教練。」他出聲打斷了希斯菲爾德的話。「我知道我自己的問題，我的身體對抗能力不好，身體不夠強壯，我在訓練和比賽中也老丟球……但是我向你保證，在……」

榮光本來想說在新賽季聯賽開始前的，但是他一想現在距離聯賽開始只有二十天的時間了，自己這麼說，教練肯定不會相信的。

所以他把這個時間稍微放寬了一點。

「在九月一日之前，我肯定可以達到在一線隊出場比賽的標準！」

希斯菲爾德搖頭：「我相信以你的進步速度，你在未來一定可以成為拜仁慕尼黑的主力球員，但是……」

榮光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我向你保證，教練，我向你保證，我肯定可以做到！現在，請允許我去訓練了。」

說完，他起身告辭，轉身離開了主教練的辦公室。

希斯菲爾德沒有出生挽留，也沒有說什麼，就只是目送榮光走了出去。

在榮光關上門之後，他搖了搖頭。

這個狂妄的小子……

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想彌補你的缺陷？

恐怕沒你相像的那麼容易……

希斯菲爾德沒把榮光的話放在心上。

他還是會按照自己的計劃來做。

榮光不可能在拜仁慕尼黑獲得太多的出場機會。

中場競爭那麼激烈，他沒理由給一個還不適應歐洲足球的毛頭小子出場機會，否則其他中場球員怎麼看？

紹爾、巴拉克、澤羅伯托、薩利哈米季奇……這些大牌和老將們會怎麼看？

從更衣室穩定的角度來考慮，自己也不可能給榮光什麼出場機會的。

從純競技角度來說，希斯菲爾德也不相信榮光出場能夠幫助到球隊，他還是更信任老傢伙們。

年輕人，沒經驗，靠不住啊……

※※※

當榮光從主教練辦公室出來之後，並沒有回更衣室，而是直接去了球隊的健身房。他要繼續體能教練給他制定的力量訓練計劃。

但是在健身房的門口，他卻遇到了兩個隊友。

正是他在來到球隊第一天之後見到的那兩個人，後來他知道了，他們一個是綽號「小豬」的施魏因斯泰格，一個是菲利普·拉姆，都是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球員。

不過榮光和他們並沒有什麼深交，看到兩位站在門口，他就沖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想要繞過他們，走進健身房。

但他被叫住了。

「榮。」施魏因斯泰格喊道。

榮光停下腳步來看著他：「有什麼事情嗎，巴斯蒂安？」榮光和他並不屬於，所以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直接叫他「施魏因」，就是「小豬」。

「這個……主教練叫你去說了什麼？我知道這麼問很唐突冒昧，但我和菲利普都想知道，因為你也知道，我和菲利普也很擔心自己在球隊中的位置……」施魏因斯泰格解釋道，他擔心榮光認為自己是來找茬的。

拉姆在後面輕輕頂了他一下，那意思是你給他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榮光並沒有往施魏因斯泰格擔心的那方向去想，剛剛被主教練那麼說了之後，他心中一直都有股氣，想要發泄出來。

施魏因斯泰格的提問，只不過給他提供了一個傾訴的機會。

於是他將主教練對他所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對面的施魏因斯泰格和拉姆兩個人聽的目瞪口呆。

「業餘比賽？」拉姆很震驚。

雖然他也覺得以榮光目前的表現，要想在一線隊打上比賽有些困難，但是直接讓他去打業餘比賽也太狠了點吧？

「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兒，所以我給教練說了，我保證在九月一日之前達到他的要求。」

對面的兩個人下巴都快掉了。

「你瘋了？！」拉姆脫口而出，將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暴露了出來。

「九月一日？只有一個月零……六天了啊！」施魏因斯泰格也認為這根本不可能。

「如果我不想去打業餘比賽，還有其他辦法嗎？」榮光反問兩人。

兩個人便沉默了。

以榮光目前的能力，除了苦練之外，確實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所以我要去訓練了，再見。」榮光朝他們擺手，就要走。

拉姆抬起手來也想和榮光告別，但是施魏因斯泰格去攔住了他：「榮，你知道你為什麼在今天的隊內比賽中頻繁丟球嗎？」

拉姆和榮光同時看向施魏因斯泰格。拉姆是吃驚，榮光則是疑惑：「難道不是我對抗能力不足嗎？」

施魏因斯泰格搖搖頭：「那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你在健身房裡練不出來的。我沒看過你在聖保羅踢球時的比賽，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在巴西踢球時的一些比賽習慣。比如你不會在接球前觀察四周的環境，你也不怎麼會在無球狀況下比賽。當你不拿球的時候，就就像是在球場上消失了一樣……這些都是我在下午的比賽中得出的結論。」

這次換成榮光和拉姆一起吃驚了，他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施魏因斯泰格。

「德甲的比賽節奏要比巴西快這是肯定的，這裡的防守球員不會讓你停好球再上來逼搶你，在你接球之前，他們就會千方百計纏住你。所以如果你接了球再來決定下一步做什麼，就已經晚了。你必須要比他們都快，不是速度上的快，而是反應上的快，是節奏上的快。當你總是領先你的對手時，對方就攔不住你了。你在比賽中，接球前就要想好接下來做什麼……」

榮光聽著施魏因斯泰格的話，突然想到了南美解放者杯的決賽。

在第一回合決賽中，博卡青年隊不是有一名球員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嗎？自己去哪兒他，就去哪兒，根本不讓自己好好接球。

那人除了身體對抗能力不如自己在下午的隊內比賽中感受到的，其他都不弱。

當時比賽剛剛開始，自己被他逼得很狼狽。

為了擺脫他，自己什麼招都用了，跑的比以前更多，腳下速率也更快……

對了，就是那種感覺！

他承認施魏因斯泰格說的對，自己在巴西踢球的時候，並不是每場比賽的每一次拿球都是集中了百分之百注意力的，有些時候他也會鬆懈，也會放慢節奏。

甚至當對手太弱的時候，他會提不起勁來。

以他這段時間跟著球隊一起訓練的體會來看……這裡的節奏確實要快得多！

在這裡踢球，就要做好比賽中每一秒都繃緊神經，全力以赴，全神貫注的準備。

這樣雖然會很累，但……

自己為什麼來歐洲？

除了在這裡能夠賺到更多的錢，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不是這裡的對手更強大嗎？

在這樣的環境中踢球，是自己夢寐以求的！

榮光之前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被施魏因斯泰格這麼一說，他恍然大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要改變的東西是觀念，是習慣。

不過榮光對自己有信心。

為了能夠踢得更好，改變觀念好習慣又算得了什麼？

榮光這麼想著，意識到施魏因斯泰格幫了他多大的一個忙。

「那個……謝謝你，巴斯蒂安。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嗨，榮，你可以叫他『小豬』。我們都這麼叫他的，啊哈！」施魏因斯泰格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旁邊的拉姆就搶先說道。

施魏因斯泰格瞪了拉姆一眼。

榮光覺得這兩個人都挺有意思的，於是他也說道：「你可以叫我『菜鳥』，在巴西，反正他們都是這麼叫我的。」

「你竟然叫『菜鳥』？」施魏因斯泰格很吃驚，他覺得自己叫「小豬」這個綽號就已經足夠難聽的了，沒想到還有人的綽號更怪……

拉姆也很意外，大家都在說的中國天才的綽號竟然是……「菜鳥」！

「對啊，因為我只學了一年半的足球，所以他們都覺得我是『菜鳥』。」榮光說起自己的黑歷史，是一點都不覺得害羞。

「你都是菜鳥，那我們是什麼……」施魏因斯泰格無語了。

很多年後，當已經是德國國腳，著名球星的「小豬」施魏因斯泰格回憶起他和榮光這次交談時的情景，還會忍不住發笑：「我最開始很討厭『小豬』這個綽號，我覺得這對我個人來說是一種侮辱。但是當我見到了榮之後，我發現他的外號竟然是『菜鳥』！我當時心想——天哪，竟然還會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外號！不過後來我知道了，外號根本什麼都代表不了，我叫『小豬』，但我不是真的豬，對吧？而榮叫『菜鳥』，其實他也根本不是什麼『菜鳥』……如果你被他的外號所欺騙的話，就會在球場上倒霉！」

旁邊的一起接受採訪的拉姆點頭道：「『小豬』說的沒錯，榮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菜鳥』！」

※※※

不過現在，當榮光和他們高次之後，拉姆卻在問施魏因斯泰格：「你是怎麼想的，小豬？你為什麼會對你的競爭對手提供幫助和支持？」

施魏因斯泰格攤開手：「我們不是競爭對手。」

「咦？」拉姆很奇怪。「怎麼又不是了，你們不都是中場球員嗎？」

施魏因斯泰格搖頭道：「我感覺是這樣的。我追不上他……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教練對我們的看法，如果連榮都要去打業餘比賽的話，我們怎麼辦，菲利普？」

拉姆也皺起了眉頭：「我之前一直都在猶豫的，但是我現在做出了決定，我要租借出去，去一支願意給我更多出場機會的球隊。『小豬』你呢？」

施魏因斯泰格很痛苦地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在巨星雲集的豪門球隊里，年輕球員總是難免會有這樣的迷惘，誰也不是未卜先知的預言者，不可能知道自己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

留下來，還是走出去，就像是哈姆雷特的「生存還是死亡」一樣，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