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榮小默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榮光解釋道：「這不是過幾天就要回家了嗎？我總要給爺奶和弟弟帶點東西回去吧？」

榮小默明白了：「好，那我們去南京路吧！」

她說起來語氣也很興奮。

「那是哪兒？」榮光對上海毫無概念，除了知道這是一個國際大都市之外……

「上海最繁華的的地方啊，要買東西那裡什麼都有！」

「好，就去那兒。」榮光不懂，自然是姐姐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

中午吃了飯，榮光和姐姐趕著公交車轉地鐵來到了南京路。

今天是周末，南京路步行街上果然人潮洶湧。

榮光和姐姐兩個人在人群中艱難地穿行。

太陽很烈，但依然抵擋不住人們購物逛街的熱情。

逛了也不知道多久，終於把要給家裡人帶的東西都買齊了。

主要都是衣服和鞋子。

而且每個人都有好幾套，所以東西很多。

榮光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姐姐的身後，吐出舌頭來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累的像條狗一樣了，但是前面的姐姐卻步伐輕盈，左顧右盼，逛的興緻勃勃。

幾乎每一家店她都要進去轉轉，而她其實什麼也沒買……

「姐，你有什麼要買的啊？」

「不，沒有。」

「那你進去……」

「就只是看看，看看，嘿嘿。」

「姐，連剪刀店你也要進去看看嗎？」

「哎呀，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是想買把剪刀了……之前買的那把已經很不好用了，剪個線都剪不動！」

榮光抬頭看著「張小泉」的招牌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和姐姐又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把剪刀都這麼貴！」榮小默出來的時候還在咂舌。

榮光已經無語了……

「姐，我發現你今天精神特別好啊……」

「有嗎？」榮小默回頭看著榮光，發現他無精打採的，於是她皺眉搖頭：「弟弟你不行啊，才走了這麼點路就累成這樣了？你還職業球員呢！這體力能行嗎？」

榮光翻了個白眼：「姐啊，職業球員也不是職業逛街員啊……你讓我踢一場球我都沒這麼累。我兩隻腳都快走木了……我們從兩點鐘逛到現在都快三個小時了……」

「才三個小時嗎……啊不，都三個小時了嗎？」

「姐你剛才一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了吧？」

榮小默嘿嘿一笑：「別糾結這個。既然你這麼累了，那我們回去吧！嗯……也確實該回去了！」

榮光聽出來了，姐姐說著話的時候語氣中透著遺憾。

他想不明白，逛個街而已，姐姐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要知道她其實也只給自己買了一件衣服，這還是在榮光堅持的情況下買的。

她讓榮光對給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弟弟多買點，自己卻捨不得花榮光的錢。

在榮光看來，這種走了三個小時，卻什麼都不買，但看到商店就要往裡鑽的做法真的很奇怪，也無法理解。

他看到姐姐趴在珠寶店的展示柜上，看著玻璃櫃中的金銀珠寶，整張臉都讓金子映得金光燦燦。當服務員問她的時候，她卻表示只是看看。

他也看到姐姐在時尚的服裝店裡開心地試著漂亮的衣服，但是當他要買的時候，卻被姐姐很堅定地阻止了。她興奮的笑容和拒絕時的決然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卻迅速切換著，一點障礙都沒有。

所以逛了三個小時，姐姐只在榮光的「威逼」下，買了一條裙子。

聽到姐姐說可以回去了，榮光如蒙大赦，但他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還有一個忘了……」

「什麼？」

「呃……」榮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對姐姐說。

「怎麼了？」看到榮光欲言又止的樣子，榮小默笑著問弟弟。

「我想再買個東西送人……」

「好啊，你想買什麼？」

「就是不知道……」榮光撓撓頭，很苦惱地說。

「好吧，你要送給誰？」榮小默繼續問。

「一個女的……」

榮光話都沒說完，就看到面前姐姐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

果然，緊接著，就是一陣機槍掃射……

「女的？弟弟你在巴西交女朋友了嗎？為什麼你沒給我說？還想瞞著你姐？長什麼樣的？有照片嗎？是巴西人還是華僑？或者是混血？她大還是你大？性格如何……」榮小默連珠炮一樣拋出了一大串的問題。

榮光彷彿不再置身於南京路步行街上，而是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姐姐的嘴巴就像是正在噴吐著火舌的槍口，每一個問題都是一顆子彈，射向了他的身體。

在這樣密集的火力下，他根本無法抵擋，只能夠被這些子彈洞穿身體……

姐姐則越說越興奮，雙眸中的光芒簡直可以聚焦成激光束了，將榮光直接射穿。

榮光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擺手制止了自己這個八卦心重的姐姐：「停停，停停停，姐，你想哪兒去了？」

「咦？難道不是女朋友嗎？」

「怎麼可能？！」榮光想到了黛玻菈那個老女人的臭臉，在心裡也重複了一遍：怎麼可能！

「真的不是女朋友？」姐姐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弟弟。這一刻榮小默化身為了福爾「默」斯，想要從自己弟弟的表情中找到蛛絲馬跡。

「當然不是了！」榮光哭笑不得。

「不是女朋友，你幹嘛要專門給她帶禮物？」榮小默還是不相信。

榮光只好實話實說：「呃，是這樣的……我的經紀人戈多，他對我很好。他有一個女兒，我想好不容易回了中國，想買點有特色的東西送給她，算是感謝戈多……」

榮小默知道戈多這個人，因為榮光總和她提。

但是她還不知道黛玻菈的存在，也不知道戈多已經去世了，這事兒榮光沒告訴姐姐。這種事情說了也沒什麼意義，而且還會讓自己再次重溫戈多突然去世的感受。

榮小默也沒有發現榮光這番話中的錯誤——既然要感謝戈多，那為什麼不給戈多買東西，而要給戈多的女兒買東西呢？

榮光這麼一說，她也就信了。

但卻還是有些失望。

「竟然不是女朋友啊……」榮小默失望的語氣毫不掩飾，隨後她眼珠子一轉，語氣中又帶上了慫恿：「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吧……」

榮光被自己的姐姐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戈多和你關係這麼好，說不定他也希望把女兒嫁給你呢……」榮小默開始給榮光分析道。

農村孩子結婚都早，普遍早熟。這一點在榮小默身上體現的更明顯。她才十九歲，但是已經對結婚這種事情很熟悉了。

榮光聽得一頭汗，連忙擺手。

和黛玻菈結婚？

他覺得這事兒太恐怖了……只可能出現在噩夢中吧？

一想到要和那個總是看自己不爽的老女人在一起過一輩子，榮光就覺得痛苦和絕望。

「她大我四歲呢！」

「大你四歲怎麼了？年齡不是問題！你真迂腐！」榮小默把眼睛一瞪，呵斥榮光。

要不是手上都提滿了袋子，榮光真想用手捂臉——我怎麼就迂腐了啊，姐姐！

「好吧好吧……」看到榮光這樣子，做姐姐的也不好再說了。「反正我弟弟這麼優秀，以後肯定不愁女孩子的！你想送她什麼？」

榮光搖頭：「不知道。」

榮小默也發現這個問題白問了。

但是她打算趁這個機會給榮光上上課：「給女孩子送東西是很講究的哦，弟弟。」

弟弟現在看起來，事業算是又成了，以後肯定也會涉及到戀愛的事情。

怎麼追女孩子，怎麼討女孩子歡心，榮小默肯定自己的弟弟是一竅不通的。

他在踢球和學習上真的有天賦，但是在戀愛上……那可就不好說咯。

於是榮小默又拖著榮光逛了一個小時。

最終選了一條絲織的圍巾。

榮小默對這個禮物還不是很滿意，她本來想送戈多女兒一件旗袍的，但是衣服這種東西，不試穿，是沒辦法買的，買來肯定不會合身。

所以最後也只好送了這麼一條圍巾。

「會不會太寒酸了點？」她問。

榮光擺擺手：「沒事兒，禮輕情意重嘛。」

有禮物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的？

榮光在心裡哼哼道。

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為什麼會想到給黛玻菈帶禮物。

以他和黛玻菈之間的關係，顯然還沒到送禮的地步……

他拽姐姐來，主要就是為了給黛玻菈挑禮物。因為他心想姐姐和黛玻菈差不多大，也許可以給自己一點建議。

※※※

回去的路上，榮光和姐姐抱著大包小包，擠在在地鐵里，連身都轉不了。

地鐵車廂里空氣沉悶，味道難聞。

但榮光卻聽到了身邊的姐姐在哼歌！

今天的姐姐確實很高興啊。

不就是逛個街嗎？

至於嗎？

榮光是不會理解榮小默這個時候的心情的。

因為榮小默來到上海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痛快的逛街！

而且……似乎自己的弟弟也情竇初開了啊……

真是令人高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