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訓練的時候，榮光向主教練就那個交叉跑位的套路提出了異議。

但奧斯瓦爾多卻告訴他不用考慮那麼多，他只需要按照戰術要求跑位就行了。

後衛跟不跟著跑不是他的責任，他不需要管。但如果他不跑，那就是他的責任。

榮光咧咧嘴，不再吭聲了。

練習繼續。

在練習間隙，毛羅也湊了過來問奧斯瓦爾多是怎麼想的。

「卡卡絕對不可能傳球給榮，這一點佩雷拉一定很清楚，他也會這麼對自己的球員說的……」

奧斯瓦爾多卻笑了起來：「我太希望他這麼對自己的球員說了。」

「難道你還指望他們兩個互相傳球？」毛羅很驚訝。

奧斯瓦爾多點了點頭：「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是理論上的希望，我也要試試。」

※※※

當聖保羅正在緊張地訓練時，在科林蒂安的訓練基地里，卡洛斯·佩雷拉的球隊也在為最後的決戰做著備戰。

他們正在進行防守套路的演練。

「聖保羅的三叉戟名頭響亮，但實際上這套三叉戟組合卻根本不是真正的三叉戟，我想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了，在上半場你們已經親自驗證過了。那麼接下來我們的防守就輕鬆多了。」佩雷拉在訓練開始前給球員們講解該怎麼訓練。

「當榮拿球的時候，你們要盯緊盧卡斯，他的優先序列是第一位的。接下來要小心裡卡迪尼奧和巴普蒂斯塔從後面插上來接應他。其次，是兩個邊後衛的后插上助攻，要尤其小心他們的疊瓦式進攻……最後才是卡卡。反過來當卡卡拿球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一定要搞清楚防守的優先順序，這樣才不會在防守中出現紕漏。」

球員們聽得很認真。

這關係到他們是否能夠拿到冠軍。

在客場2：0戰勝聖保羅的科林蒂安，已經處於領先了。只要他們在主場不被對方打進兩個球，那就是他們穩贏的局面。

對於卡洛斯·佩雷拉來說，要想贏得冠軍，就得先防守。只有不丟球，才有贏球的希望。否則你前場進再多球，后場跟漏勺一樣，不停地丟球，那也沒什麼用。

對於率領巴西國家隊在1994年美國世界盃上靠保守戰術拿到世界盃冠軍的名帥佩雷拉來說，這一點他搞得很清楚。

漂亮的攻勢足球贏得關注，保守的足球卻贏得冠軍，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而是足球世界的共識。

※※※

卡卡在衛生間里沖完澡出來，卻發現剛才還在房間里研習戰術手冊的榮光和盧卡斯都不見了。

正擦著頭髮的他手上一停。

他看了看牆壁上掛著的鐘，晚上九點半了。

雖然對於巴西人來說，這個時間並不晚，但是對於卡卡這樣有著嚴格作息，嚴於律己的職業球員來說，這個時間就意味著他距離睡覺不遠了。

他每天十點準時上床睡覺。就算是和另外兩個人住在一起也不例外。

因為怕被打擾，他還會在入睡的時候戴上耳機聽福音音樂，聽到那些聖潔的音樂聲，他整個人的心靈彷彿都得到了凈化一樣，安詳平靜。不管榮光和盧卡斯在說什麼，他也很快就可以睡著。

這真是神奇，卡卡將之歸結於是主所展示的神跡，是主的力量。

主讓他在這個三人同居的日子裡，也還能夠保持心靈上的平靜。

或許這兩個人是翻牆出去了？巴西的夜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看盧卡斯的樣子，就像是一個長期混跡於此的老油條一樣……

卡卡搖了搖頭，決定不去管他們兩個。現在他們不在房間里還更好，自己可以不用聽著音樂睡個好覺了。

雖然福音音樂可以讓他感到安寧，但是戴著耳機聽還是會對耳膜造成損傷。

卡卡也不喜歡長期帶著耳機睡覺。

想到這裡，他重新擦拭起了自己濕漉漉的頭髮。

※※※

盧卡斯看著黝黑的訓練場，除了遠處宿舍樓二層兩扇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光，和相隔很遠才有一個的路燈之外，這裡什麼光源都沒了。

夜晚的布拉豐達訓練基地安靜的彷彿和它周遭的森林融為了一體。

靜謐的可以拍吸血鬼傳奇了。

夜風從樹林中吹來，氣溫也比白天要略微下降了些。但是現在正是巴西的夏天，所以這種溫度只會讓他們感覺到涼爽宜人。

「你真的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在這裡訓練，榮？」盧卡斯環顧了四周之後問道。

其實卡卡猜得沒錯，榮光和卡卡確實是翻了牆。

但不是翻的訓練基地的外牆，而是翻的訓練場邊的鐵絲網牆——兩個人翻牆進來訓練！

在晚上九點半的這個時候。

「為什麼不確定？」榮光問道。

「這裡什麼都看不見，如果不是今天月光還好的話，我們倆連球都看不到在哪兒！」盧卡斯覺得榮光真是瘋了。

「那不是更好嗎，盧卡斯？」

「什麼？」盧卡斯以為自己聽錯了。

「連球都看不到不是更能夠訓練我們的跑位配合嗎？不需要看你在哪兒球在哪兒，但就是能夠把足球傳給你，就是能夠接住球！他們不是都說閉起眼睛都知道怎麼配合嗎？這不就是？」

盧卡斯被榮光的一番話說的目瞪口呆。

「所以，來訓練吧，盧卡斯！一個星期時間根本不夠，我們只有自己抓緊時間了。」榮光把足球踢向了盧卡斯。

不過盧卡斯完全沒有藉助足球，當他看到足球飛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足球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大腿內側……

「啊！這是第二次了，榮！你就這麼嫉妒我的性能力嗎！」盧卡斯雙手捂著小腹誇張地大叫。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盧卡斯。但是你也要集中注意力。」榮光擺了擺手。

※※※

當卡卡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榮光和盧卡斯都睡在床上。

這讓他有點吃驚——昨天早晨的時候，不說盧卡斯了，榮可是很早就起床了的，比他起來的還早，他也因此了解了榮光平時的作息規律。

今天自己都起床了，他卻還沒動靜……看樣子昨天和盧卡斯在外面玩的很嗨嘛……

他哼了一聲。

這樣就能贏科林蒂安了嗎？

自己訓練應該更努力一點，還是相信自己好了。

※※※

又是一天的晚上，當卡卡還沒去洗澡的時候，榮光和盧卡斯就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卡卡沒理會他們，但他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

盧卡斯卻對榮光使了個眼色。

榮光假裝沒看到。

盧卡斯急了，只好直接說：「這事兒我說了算，就這麼決定了！」

偷聽的卡卡對盧卡斯的這句話莫名其妙的。

隨後他就聽到盧卡斯在喊他的名字：「卡卡，卡卡，卡卡。」

卡卡假裝才回過神來一樣，在他叫了三聲之後才轉過身來：「有什麼事情嗎，盧卡斯？」

「呃，是這樣的，卡卡……我和榮覺得，只有一個星期根本不夠我們完全掌握那些進攻套路。所以我們打算把晚上的時間也利用起來。但是我想，既然是三叉戟，進攻套路也都是根據三個人的情況進行設計的，所以練習也肯定是要三個人在一起訓練才有效果。昨天晚上我和榮已經訓練過了，我覺得兩個人的訓練效果還不如今天白天我們三個人在一起訓練的效果好，所以……」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卡卡聽得很吃驚——原來他們昨天晚上不是跑去泡夜店了，而是在訓練場里練了半個晚上！

難怪今天榮都沒有起來呢……原來是累得。

「所以，我想問問你，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訓練嗎？」盧卡斯問道。

如果是榮光向卡卡發出邀請，那麼卡卡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掉。

但是盧卡斯邀請自己，卡卡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希望可以幫助球隊贏得比賽。

既然榮光都有這樣的覺悟，他又怎麼能夠比不上榮光呢？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

「你看，我說了他不會拒絕的吧。」盧卡斯很得意。

榮光翻了個白眼。

※※※

卡卡看著緊閉大門的鐵絲網牆，他仰起頭來看著這面牆。

「我們真的要翻牆過去？」

「當然，要我抱你過去嗎？」榮光在旁邊譏諷道。

卡卡怎麼可能會聽不出榮光在譏諷他什麼，無非就是笑話他像女人。

於是他冷冷地說：「不用，我翻的過去。」

說完，他開始攀爬圍牆。

但別說，從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讓卡卡還真沒有這種偷偷摸摸翻牆的經歷。這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入室盜竊的小偷。

雖然明知道不會有場地管理員在這個時候出現，讓卡卡在攀爬的過程中也還是難免會有些緊張。

就像是他在做壞事一樣……

看到卡卡慢吞吞的動作，榮光在旁邊嗤笑出了聲。

似乎是為了向卡卡炫耀，他衝刺之後直接衝上了圍牆，伸手抓住圍牆的頂端，用力往上拉，腳下再用力蹬，整個人就翻到了鐵絲網牆的頂端。

隨後他直接從圍牆上跳了下去，就這麼落到了訓練場里。

落地之後，他轉身嘲笑卡卡：「等你翻過來，我們的訓練也該結束了。」

卡卡也意識到他是最慢的一個，就連盧卡斯都已經完成了翻牆的動作。

他當然不肯承認自己能力不到，他小心翼翼地爬下來之後，對榮光說：「身為職業球員，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因為翻牆而受傷的話，有你哭的時候！」

榮光翻了個白眼，在黑暗中，眼白特別突出。

盧卡斯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我們來訓練。」

卡卡皺起眉頭：「可是太黑了，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今天的月光沒有昨天好，視線自然更差。

榮光哼道：「只有這樣極端環境下的訓練才能達到特訓的目的！我們訓練的目的就是不用眼睛看球，也可以準確的進球傳球！」

卡卡沒吭聲。

盧卡斯又出來打圓場了：「來訓練來訓練……」

訓練開始之後，卡卡一腳傳球卻重重地踢在了榮光的身上。如果不是榮光躲得快的話，這球就打他臉上了。他怒視著卡卡：「喂！」

卡卡攤開手，淡淡地說道：「抱歉，天太黑，看不清楚。」

榮光怎麼會不知道卡卡這是在堵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呢。

「好！」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誰叫他剛才那麼說？

在旁邊的盧卡斯擦了擦汗——似乎有些偏離軌道了啊……

很快卡卡也被榮光一腳球抽中了胳膊。

「哎呀，我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我還以為你在更遠的地方呢。不好意思啊！」還不等卡卡表示什麼呢，榮光就主動說道，雖然是道歉，但是一點歉意的語氣都聽不到。

卡卡揉著被踢痛的胳膊，用力地盯著榮光。

火藥味就這麼在漆黑一片的訓練場上瀰漫開來。

盧卡斯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道：「還能不能好好訓練了？！還能不能了？既然你們都看對方不順眼的話，那麼不如先打一架好了！你們要這樣，那我不如自己練，反正最後能夠拯救球隊的只有偉大的盧卡斯！」

「胡說什麼呢，盧卡斯？很明顯我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沒聽媒體是怎麼說的嗎？『聖保羅的關鍵先生』！」榮光抗議道。

同時他還不忘嘲笑卡卡：「與我們相比，這傢伙完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叫得響亮的稱號嘛！」

卡卡翻了個白眼——在漆黑一片的訓練場里，沒有其他人看得到，他也終於可以不顧及維護自己的形象了。

「我先聲明。」翻完白眼之後他說道。「全國冠軍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別搶我台詞！」榮光馬上喊道，真是針鋒相對。

「那你們廢什麼話？認認真真訓練好不好？」盧卡斯的聲音比榮光更大。

※※※

毛羅突然想起來應該去看看三個人相處的怎麼樣了。

於是他走出自己的房間，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三個人的房間外面。將頭靠在房間門偷聽起來。

裡面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就像第一天晚上那樣。

他很滿意地笑了起來——看來奧斯瓦爾多說的不錯，有盧卡斯做榮光和卡卡的潤滑劑，這三個人相處的還是挺不錯的，最起碼相安無事！

他突然對奧斯瓦爾多的計劃有了更多的信心。

說不定這三個年輕人真的可以做到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毛羅臉上掛著微笑，又輕手輕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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