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忘仁道人的品行難以評定，但的確是天縱奇才，只進門第一關，便將所有修士攔在了外面。

一眾大修士別無他法，也只有對應著手中的飛懸令，繞著寶鏡宮的外牆，飛上飛下地來回尋找能契合的位置。

柳清歡也第一次見到了所謂的大飛懸令，相比起小飛懸令，大小差不多，但上面的凹凸圖形明顯要更複雜。

不過能修到空階以上，心智能力自都不在話下。柳清歡掃了一眼，便將飛懸令整個一絲不差地印在了腦中，快速掠過大片牆壁。

「嗯？」

他有些驚訝，今日運氣這麼好？

將飛懸令拿起，往牆上一按。

令牌嚴絲合縫的嵌入牆壁中，就聽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原本渾然一體的鏡面裂開一條細縫，緩緩往兩側移開。

「啊！」一位路過的修士驚訝地看過來：「你這麼快就找到了？」

柳清歡朝他微微點頭示意，此時牆上的縫隙已裂開到能容人通過，裡面似乎是一條黑暗的通道，便立刻閃身而入。

剛剛踏上寶鏡宮的地面，四周便突然亮了起來，身後也傳來一聲輕響，將裡外隔成兩個世界。

柳清歡回身看了看，已經找不到之前那道裂縫存在的任何痕迹。

這是一間長寬約有數丈的屋子，但讓人頭暈目眩的是，無論是兩壁，還是地面、天頂，全都是由光可鑒人的無數塊鏡面組成。

而在這些鏡面中，現在都有一個柳清歡，又彼此互照，簡直整個空間都充滿了他的身影，讓人根本看不清人在何處。

柳清歡皺了皺眉，這種花里胡哨的手段，對不受表相迷惑，能直接以神識視物的修士來說，並無實際作用。

但忘仁道人作為一代大修，手段叵測，就算是為保持基本的敬意，他也要保持警惕，於是將在外面買的龜甲片祭在頭頂。

龜甲片上已安放上幾枚極品靈石，輕靈的冰霧絲絲流轉。

收回目光，他瞥見對面角落裡有一扇關閉的石門，便邁步向那邊走過去。

只是剛剛才跨出一步，就覺腳下的鏡面微微一沉。

「咯噔」一聲，四周的鏡子中突然出現無數黑色光點，幾乎只是一眨眼，光點就從鏡中飛了出來，化作密密麻麻的鋒芒激射而來。

柳清歡神色一變，濃郁的殺意頃刻間便充滿了整個空間，一種極致危險的感覺竄上後背。

頭頂的龜甲片驟然降下濃厚的冰霧，只聽噼哩啪啦一陣爆響，如刀鋒般殺氣四溢的黑色光束已劈到眼前，竟將冰霧劈得四分五裂！

這屋子總共就這麼大，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柳清歡更怕再觸發什麼機關，身形雀起，撲向角落的石門。

然而，到了近處才發現，這門竟只是在牆上做個樣子，是假的！

柳清歡忍不住罵了一聲，身後已傳來尖銳的破空錚鳴。

他顧不得再找門，一回身，浮生劍猛然爆發出恢弘的劍意，怒龍狂卷般斬向身旁的牆壁！

「當」的一聲巨響，那面牆狂震了一下，數面鏡子在如斯劍意之下，竟然只出現了幾條裂痕。

柳清歡不由震驚，好在那些鏡子破碎后，便不再往外射黑色光束。

而那片來自冰甲玄靈龜的甲片也還算對得起它高昂的價格，又有三層光幕同時降下，總算扛過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

柳清歡暗鬆一口氣，確定不再有黑色光束激射而出，不由抹了一把冷汗。

寶鏡宮遍布殺機，他現在總算是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這才剛一進來，就送他這樣一份大禮，果然是完全不能掉以輕心。

正準備揮劍將牆上所有鏡子都毀去，就見面前那面裂成幾塊的鏡子中的自己，突然露出一絲邪笑！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露出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表情，柳清歡目中一冷。

這時，身後卻突起異兆，一隻手臂從鏡中伸出，手中竟然也握著一把與浮生劍一模一樣的劍！

青色的劍氣帶著熟悉的氣息，彷彿滾滾碧濤，席捲而來。

柳清歡這下是真的震驚了，浮生劍一轉，氣勢如虹的劍意斬向對方。

「咔咔咔！」

又有幾面鏡子碎裂，這一次卻承受不住宏大的劍意，砰然炸開。

那隻手臂被劍氣一卷，當即湮滅。卻有另外幾隻手又伸出鏡子，幾把浮生劍照葫蘆畫瓢，也使出了分字訣。

「魔影留仙晶玉！」

柳清歡終於想起來，有一種靈材名叫魔影留仙晶玉，位列天階，能將在它上面投下影像的所有物體都一模一樣的復刻出來，就連法術也能復刻，且威力還能達到原身的七八成，因此常被用作威力大得能改天換地的大型幻陣的築陣基石。

那忘仁道人簡直是瘋子，竟將如此天階靈材，煉入這些鏡子中！

柳清歡現在無比慶幸一開始並未拿出千秋輪迴筆，不然就連他自己，也未必能在自己所布下的殺機中安然無恙。

而想要從如此困境脫身，要麼立刻從這間屋子離開，要麼就是將所有鏡子毀了！

柳清歡深吸一口氣，手中浮生劍化作無數殘影。

劍氣如雪，殘雪飛霜！

不等鏡中人跟著學，雪亮的劍光便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層疊著一層轟然爆開。

「砰砰砰！」

四周的鏡壁紛紛爆裂，尖銳的碎片激射而來，卻又在彷彿永無止盡的劍光中被再次攪碎。

數息之後，整間屋子便再無一面完整的鏡子，地上堆積著一層厚厚的閃爍著晶瑩光芒的粉末，幾乎面目全非。

見此，柳清歡終於收掉劍訣，落到地上。

鏡面破碎之後，露出了後面灰色的牆壁，一個黑森森的洞門也顯露了出來。

他稍稍喘息了下，這才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慢慢朝那洞門走去。

但願門后不會又是以魔影留仙晶玉煉製的鏡牆，不然要一路毀過去，可太麻煩了。

好在門后看似是一條普通的通道，一絲濕冷的風從深處吹來，彷彿有人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息，讓人無端生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