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原搖了搖頭：「光抵擋住忘幽寒水有什麼用？洗寶池內最大的危險是來自那些被投入其中的寶物，其中最低等階都是法寶，以我的修為來說，現在下去恐難生還。」

他黯然道：「這一趟，我們兄弟四人折損得只剩下我一人，卻連他們的屍首都尋不回……早知還不如不來這一趟，平白喪命又有什麼意思。終究是往日太不知天高地厚，以至狂妄得忘了自己是誰。」

柳清歡默然，只聽撲通一聲，那邊玄火上人已經下水了。

江道原狠狠揉了一把臉，看向柳清歡，誠摯地道：「柳道友，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也去吧。不過能否將那手記給我複製一份，我好尋路出去？」

柳清歡驚訝不已，將之前黃月蛾給他的玉簡拋給他：「你真的不下去？都到這兒了。」

「不下去了，我還想留下這條賤命。」江道原顯得很灰心，拱手說了一聲多謝，但飛出洞去。

洞中一時只有柳清歡一人，他抬頭站了會兒，心中冷笑一聲，便不再多想。

玄火上人自沉進洗寶池便再無動靜，池面平整無波，恰如一面鏡子。此時天色將白，月光黯淡不少，銀輝漸散。

柳清歡將初一收回靈獸袋，對小黑道：「你是跟我一起下潭？」

小黑早有些迫不及待，腆著臉道：「主人，我抓到的法寶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你身上哪樣東西不是我給的？」柳清歡踹了它一腳：「還敢跟我討價還價，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有合適你用的自然會給你。還有，你是不是偷釀了酒？還不快拿出來！」

在柳清歡的暴力鎮壓下，小黑委委屈屈地淘出一隻酒罈：「上次就釀了一壇，就剩下這些了。後來我都在修鍊，還沒時間再釀。」

騙到一壇猴兒酒，柳清歡滿意地收起，也懶得計較它偷喝酒的事：「等回頭我去給你找靈草靈果，你再釀壇好的。」

他走到池邊，正色道：「準備好了嗎？」

小黑凝出厚重的青甲，將全身都包裹住，又拿出一套法衣穿上，開啟衣服上自帶的防護罩，然後當先沉入洗寶池。

柳清歡緊隨其後，滑入池中。

小黑齜牙咧嘴地嗷嗷叫，哆嗦道：「好冷。」

一人一獸靠地火之精的火力抵擋著玄幽寒水，依然覺得冰寒刺骨。

下潛一段后，池壁越來越寬，他們進入一個闊大而又荒蕪的水下世界，望不見到底有多深。偶爾會看到遠處有飛逝而過的一抹亮光，一閃便消失。

小黑精神一振：「主人，那是寶物嗎？」

「嗯，洗寶池不僅能洗去寶物上的污穢，還能增加寶物的靈性，所以要想抓到一個可不容易。」

小黑興奮地試著追過兩個，無一例外的都追不上。

那些傢伙比水中的魚還要游得快，快得連樣子都看不清。

「果然不容易啊。」柳清歡阻住它繼續見一個追一個：「別浪費體力了，等遇到合適的再追，我們再下沉一段看看。」

他突然一頓，往身後看了一眼。

「主人？」

「好像……」柳清歡疑惑，打量身後平靜的水域：「剛剛我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你有嗎？」

小黑撓頭：「沒有。」

「可能是我的錯覺。」柳清歡不動聲色地道，繼續往下潛。

一刻鐘后，那種詭異的被窺視感重新出現。

神識掃去毫無異樣，他猛地一回頭，只看到遠處微光一閃，快得讓人根本看不清，只留下被略微擾亂的水流。

看來真有東西盯上他了，柳清歡沉思道。

小黑完全沒注意到柳清歡的異樣，突然興奮地聲音都在發抖：「主人，快看那裡！」

柳清歡回過頭去，只見在他們右側遠處，有一面如巨石一般又寬又大的……刀？

柳清歡仔細看了眼，的確是把刀，黑沉沉的刀面銹跡斑斑，隱約還有些紅色的暗紋。刀背極其厚，但另一邊卻刻得一道深深的血鑿，刀刃也只是相對而言薄了一些，依然比一般的刀要厚上數倍，隱隱閃著血光。長長的刀柄上纏著破碎的布條，布條如浸過血一般暗紅，在水中輕輕飄蕩。

此刀氣勢極為凶蠻，猶如一頭沉睡過去的凶獸，嗜血而又強大。

不過，大概是太重了，它挪動著往前的樣子極像一隻鴨子，一拐一拐的笨拙無比。別的寶物什麼的都跑得飛快，只有它走得緩慢而又吃力。

「你喜歡這樣的？」柳清歡倒有些吃驚，他還以為小黑會喜歡那種金光閃閃的東西。

小黑猴眼賊亮：「這麼半天就遇到一個看著清樣子的，它還走這麼慢，肯定好抓！」

它躡手躡腳地往那邊游，然後悄悄從刀背後靠近。柳清歡想了想，從另一邊接近：「小黑，小心點，這刀看上去很厲害，別陰溝里翻了船。」

小黑著急地讓他住嘴，生怕吵到那把劍似的。柳清歡翻個白眼：「我們是用靈識在交談，你個傻貨！」

「哦……」小黑抓抓腦袋，倔強地道：「那你也別說話，我分心。」

「好吧好吧。」柳清歡簡直無語，看它緊張兮兮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那把刀看上去笨拙得很，竟然到現在都還沒發現靠近的小黑，還在拐動著向前。

就在此時，小黑畫蛇添足地大吼一聲，猛地往前一撲！

那刀受到驚嚇般抖了一下，刀身偏了偏，刀柄恰恰躲過小黑的抓握，回身便砸！

以此刀的厚重，那是真真正正的砸擊。小黑靈活地往旁一躺，怪叫著再次撲了上去，像扒住一塊巨石般抱住了刀背。

那刀立刻跳起來，癲狂地上下左右亂擺，想把小黑甩下去，將周圍的玄幽寒水攪得一團渾亂。

柳清歡衝過去，卻根本進不了身，只能幹著急：「你傻啊，變大啊小黑！」

「哦哦。」小黑身形立刻膨脹開來，死死壓著刀面。卻不想刀面狠狠一掀，將它瞬間掀翻到一邊，然後轉身便跑，速度迅捷至極，哪裡還有剛剛的笨拙。

「別跑！」小黑嗷嗷大叫，在水中狠狠一踏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竟然被它一把抓住了刀柄。

柳清歡追了一段，發現自己根本跟不上它們的速度，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小黑被那刀帶著，轉瞬間便消失在視線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