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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限道武者路 - 第六百四十五章 怒海蛇潮字體大小: A+
     

    聽了蒙恬所說,鄭吒當即問道:「敢問是那處絕地?」

    蒙恬回道:「此處絕地,乃是七百年前仙秦鎮殺凶獸相柳之所,位處『共工界』無盡海邊陲,毗鄰『蓐收界』,為玄武軍與白虎軍共管之地,不過各大軍團皆有試煉名額。

    洪荒諸界中,那一處稱不上最兇險的絕地,不過卻最適合你去,也唯有你所修之法,方有可能於有限時日內再有突破。為保此行無閃失,本將當再遣一人與你同往。」

    說到這裡,蒙恬舉掌拍了兩拍,便有一老者應聲從後堂走來,只見他面目蒼老陰戾,白髮披肩,腰背微弓,行走之時,卻自有一股超然風儀,靜靜走著,卻讓人無由來的聯想到天邊瀰漫而來的陰雲,不詳、深沉而壓迫。

    下一刻,只見老者向蒙恬俯身跪倒,口中發聲:「罪民拓跋難見過蒙將軍。」

    「是你?」鄭吒見狀一怔,只因來者他不僅認識,而且絕非等閑之輩,正是他曾經對戰過的,可以顯化七尊災厄魔神的化神邪修,當時他也是乘著王宗超震懾全場,一舉發力將之拿下,不過若非對方久困虛弱,又迫於紫媛種下劍意而不得不向仙秦出擊,了無鬥志,他也未必能夠這麼順利得手。

    無論如何,此人終究是一名凶名昭彰的化神期邪修,面對真神也能平起平坐,如今卻低眉順眼,就像一名老僕般向蒙恬跪拜行禮,著實讓鄭吒有些感慨。

    只聽蒙恬對拓跋難開口說道:「依照仙秦法規,凡仙秦將士生擒之戰俘,除服應有罪役之外,還需奉該將士為主,為仆三年,在此期間,主死仆亦死。不過你也算有道之士,若能助我青龍軍於『千秋競擂』中一取桂冠,便算將功贖罪,可既往不咎,重獲自由!」

    又將一令牌交予鄭吒說道:「我看你所用之刀,所施之招也是演繹天地災厄氣象,與你所擒的災厄神君拓跋難所修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故本將如今便將拓跋難交由你處置。此人身上已種下『鎖神針』,束以法家刑枷,若不遵你號令,隨時可發動令牌將其制服,若其心懷歹心,許你生殺予奪!」

    鄭吒忍不出深深抽了一口長氣,這才雙手接過令牌。他是發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有朝一日能手下一名化神期老魔為僕役,要知道連剛剛渡過六重雷劫的齊藤一,其修道境界都也不過堪堪看齊化神期罷了。不過由此也足見蒙恬對自己的重視,以及他對「千秋競擂」桂冠的志在必得。

    既然得了重視,那麼事情也就容易辦許多,鄭吒藉機提出要求:「稟將軍,屬下慣用的盔甲武器皆是楚軒所制,且有進一步改進強化的餘地,還望將軍提供方便。」

    蒙恬對曾經用魔動炮一舉轟斷虛空升龍道的楚軒印象也很深,當即應允:「故土東方符籙、陣法,與西方機械、煉金之道皆別有妙處,而楚軒學貫東西,身負驚世之才,當可為軍器營副主管,承擔「千秋競擂」青龍隊後勤一職。」

    「將軍寄予厚望,鼎力成全,屬下安敢不赴湯蹈火。」鄭吒誠謝之餘,又開口問道:「不過據我所知,故土歸化眾人中還有許多強者能人,何不也一併啟用?」

    「朝中庸官攻訐本將「歸化大計」得不償失,若故土英傑能奪得桂冠,自是最好的反擊!」蒙恬點頭稱許道:「故土東瀛武士上條演武、西域血神萊茵哈特,身負奇學,也該有資格參賽。不過在此之前,兩人還需歷經一番試煉。那萊茵哈特與萬眼毒尊古羅摩一戰未了,便令他與之再續一戰,勝者方可參擂。」

    災厄神君拓跋難、萬眼毒尊古羅摩,皆是鎮魔井下走脫的化神期邪修,其中災厄神君拓跋難被鄭吒擊敗生擒。萬眼毒尊古羅摩則與萊茵哈特各懷心思,相持不下,在洪荒山水天地崩潰后不得不向仙秦表示降伏。畢竟末法一至,化神期修士在故土不僅斷絕出路,而且級別越高,越會受罪,就像越是耳目敏銳者越難以忍受鬼哭狼嚎經久不息的大風暴。像王宗超與紫媛等級的還能夠冒險闖一闖時空風暴,但僅僅化神級別的卻只是尋死。

    仙秦一貫沒有有待俘虜或者降將的傳統,所以萬眼毒尊接下來仍要面臨著生死難關。而萊茵哈特貪功出擊而又作戰不力,如今也被蒙恬穿了「小鞋」,不得不與萬眼毒尊一戰,決出參賽者。

    這一戰雖然沒有明言是生死一戰,但其實也是差不多。因為兩者都是修鍊掠奪類的魔道功法,一者借血奪命,一者借眼奪魂,就如兩隻餓狼相鬥,最終只有以一方吞噬另一方收場。蒙恬也是看出這一點,才決定以斗蠱的形式來收穫一名更強的參賽者。不過由於萊茵哈特早已加入青龍軍,如今能以正式軍官的獲得應有的資源去提升自己,而萬眼毒尊自出鎮魔井之後都沒有得到自我恢復的機會,如今也一直處於青龍軍的囚禁看管之中,這場對決,萊茵哈特該有不小的勝算。

    鄭吒對萊茵哈特並不待見,除了因為惡魔鄭吒記憶帶來的惡感之外,也是一種根本上的氣質不合,或者乾脆說「看不順眼」。不過眼下三隊還有結盟的可能,他也沒必要刻意去針對對方,只是試探著再向蒙恬問道:「據屬下所知,還有一人法力高深莫測,而且煉成一具屍神旱魃……」

    「原來你是說茅山弟子,劉安傳人齊藤一?然而此人卻另有重任,眼下並不在青龍軍中。」蒙恬淡然道:「再者仙秦競擂,雖不禁法師參賽,但卻對法師多有不利。所有參賽者,允許使用之物唯有一套防具、一套武具或法寶,不可由傀儡或者馴獸代為出戰。縱然齊藤一出戰,也是勝算渺茫。」

    仙秦畢竟是以人仙為主導,以戰立國之帝國,所以鬼仙等法職者雖地位不低,但居多只是文職,較少直接主導軍務,更罕有戰鬥在第一線的,不少或明或暗的規則也特別針對他們有所限制。再加上人仙對所有涉及神念外放的法職者的強大克製作用,「千秋競擂」確實不適合鬼仙充分發揮所長。

    鄭吒聞言心中暗自嘀咕:自到了仙秦后,就沒能和齊藤一聯繫上,真不知他在從事些什麼。須知主神腕錶需要在與隊友處於同一空間界域內才可以通訊,若是隊友處於異位面、或者神域、洞天以及附帶空間隔絕功能的陣法內,都無法通訊,而且通訊的距離如果超過一千公里,就要清楚隊友大概方位才能通訊。這樣的功能在大多數劇情世界都還算堪用,不過到了洪荒諸界,就未免有些略嫌不足了。

    …………………………………………

    怒海荒島。

    當披掛古銅重鎧的荊無殤對四周喊出一聲之後,便有異響自四面八方傳來。

    彷彿龍吟經天,又彷彿大海潮湧,渾厚凝重而又高亢飄渺,音域廣闊浩渺到超乎想象的音波一波波傳來,海浪般一浪高過一浪,讓人彷彿可以感受到大海在歌唱,心神也為之顫慄震懾。

    「是鯨歌,『鯨將』來了……」

    倒地的兩名大漢對視一眼,不由得顯出幾分驚異與無奈,想不到荊無殤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竟然把這位惹了出來。不同於他們這些肯定無望參與「千秋競擂」,只期望能混個不差名次的盾甲兵副尉,這位可是真正有可能代表玄武軍出戰的人物。

    「狂妄小鬼,得了一套殘舊古鎧,便以為能一步登天?」

    鏗鏘凝重而又飄渺無方的宏音滾滾回蕩,彷彿海神降臨,滄海共呼。話音方落,便見狂瀾爆涌,怒海傾覆,無邊無際的壯闊海潮已將眼前的一切徹底淹沒。一時滿目滔滔,除了隨波逐流之外,一切皆不由自主,天地雖大,再無一物可持。

    對方的確御水出擊,不過掀起的水量卻斷無可能大到將這片海域的所有島礁都一舉淹沒的地步,能夠造成這種錯覺,不僅在於對方的澎湃壯闊,直比滄海的拳意武相壓制心靈,也在於對方發出的「鯨歌」已然震蕩影響了眾人的耳眼感官諸竅,造成空間感的混亂不明。

    荊無殤雖有重鎧護體,但轉眼間就被衝擊得彷彿浪打浮萍一般,在他四周足以絞殺金鐵的暗流洶湧不休,堪比深水炸彈的罡勁鼓盪連爆。處於外圍的兩名大漢一時掙扎難起,只能勉力豎起圓盾護住自己及同伴,只覺得每一瞬都有攜強大氣血之力的滾燙水花勢如千萬鋼珠般的連珠暴打而至,直打得圓盾搖晃不已,四周堅硬的礁石更是千坑萬點。

    就像縮頭烏龜一樣足足撐了一盞茶功夫,兩人眼中漸漸顯出驚容——這個比他們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強不了多少的荊無殤,居然在玄武軍中赫赫有名的「鯨將」彭元仕手下撐了這麼久?

    不過細想起來,彭元仕也很可能是顧忌荊無殤身上的濃烈都天煞氣,只能借水傳力出手,再加上這種舊式重鎧雖不具備新式鎧甲收放自如的方便,但防禦卻不大折扣,這才導致久取不下。

    「若是遲遲不能取勝,難保彭元仕會用『那一招』……」

    驟覺撲面而來的暴烈水花為之一止,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暗叫不妙,抬起頭來。

    只見在肆虐大半個荒島的澎湃激流之中,一名身著湛藍色流線型盔甲的男子正對披掛古銅重鎧的荊無殤連連出手,舉手投足,其渾雄凝重處,直似巨鯨游海,摧波聚浪,帶動罡浪山涌,無數漣漪重疊,千萬瓊花碎玉當空綻放,交織成一幅波浪山涌,海天一色的恢宏畫卷。

    「鯨將」彭元仕身穿以一頭龍鯨皮骨精華為材料煉製的二品神鎧,此鎧不僅具備強大的御水之能,更能無時不刻提供深海巨壓藉以凝鍊催發氣血,直教血如鉛汞,力可排山,同時還能借特殊鼓膜震蕩發出「鯨音」攻擊對手。加上常年於怒海絕地修鍊,早已人甲合一,實力超凡,玄武軍中除了少數壽近千年的老將之外,罕有抗手,此時卻因為種種莫名緣故,對一名幾乎可以說是無望成就人仙的蠻種久取不下,簡直憋屈之極。

    這不僅僅是因為荊無殤身上的古銅重鎧的強烈都天煞氣與穩固防禦,也因其另一層古怪特性:這件看似沉重的盔甲竟然對荊無殤的小距離轉圜挪閃沒有任何妨礙,只因其韌滑無比,伸縮自如,根本不像銅鐵質地,反而像是一層水火難沾的強韌蛇皮,讓彭元仕的御水攻勢殺傷效果一下銳減三成以上。

    而更令彭元仕惱火的是:打到現在,荊無殤竟一直沒有動用背上大劍的意思,只是拼一股狠勁橫衝直撞,看似粗陋狂野的招式,卻偏偏能一再從自己殺招下幸免於難。

    「新式神鎧能做到伸縮收放自如,原本就是將相柳蛇裔的蛇筋煉入鎧中的特效,這具重鎧必然也是因相柳之血而出現類似異變……竟能讓我一時取之不下,這蠻種『漁夫』也足以自傲了!」

    要知道荊無殤甚至還不算玄武軍正式軍士,只是憑著自己相柳血脈優勢,常年在這一帶海域捕獵這些多頭海蛇以及其他海獸再賣予軍方。即使是人仙中招也往往有性命之危的蛇毒,他卻能夠抵禦,再加上悍勇敢拼,手上功夫硬朗,倒也闖出不小名號,為玄武軍作出客觀的貢獻,這才被招錄為玄武軍編外輔兵。然而在正式軍士眼中,他始終不過是「漁夫」而非袍澤。偏偏這一次試煉卻是以個人捕獵的蛇膽蛇筋數量質量決定名次,這才讓他有了可乘之機。當然對於許多將士來說,讓一名蠻種「漁夫」就此上位無疑是一種侮辱。

    怒火盛燃,戰意更熾,重逾鉛汞,澎湃如潮的精血霎時勃發,流經全身經脈肺腑、肌腱大筋。以脊椎發勁、催動腰腹四肢、灌注神鎧,內外合一,剎那間爆發出足以覆海翻江,倒傾山嶽的磅礴巨力。

    隨著彭元仕一雙鐵臂如輪翻轉,眼前水流被絞出一個急轉漩渦,又在一瞬間連連變幻了十幾下方位,彷彿十幾圈氣血蒸沸的急轉渦輪從不同方位同時疊扣在雙臂間的一個拳頭大水團上。全身上下四百餘竅穴與此同時瘋狂震蕩,將千百道玄奇震波一併疊加其上。

    這團拳頭大的緻密水渦在一瞬間竟然向內猛地收縮一下,化為乒乓球般大小,原本澄清的水質已是模糊一片的風雷激沸,雲水如怒,彷彿一個壓縮的怒海蘊含其中,滂湃的激蕩之聲竟然將四面八方的海濤浪涌聲全數掩蓋下去。

    帶動這團沉甸甸的小小水渦,彭元仕的手法忽然變得輕靈飄忽,十個手指頭交叉,拇指相對,中指上挑,將水渦輕易地合攏於雙掌之間,彷彿借花獻佛,火中載蓮,在一拂一推間將之輕描淡寫送到荊無殤面前。

    「葵水神雷!他要施展癸水神雷!!」

    與彭元仕的輕描淡寫成反襯的是,兩名大漢在他起手作勢的一瞬間就不惜以自殘的方式催發潛能,連爬帶滾爭先恐後地滾落島礁之下。以他們目前狀態落入海中固然是九死一生,但暴露在葵水神雷殺傷範圍內卻只會是十死無生!

    人仙以竅穴震蕩之威寄諸拳腳武器等發揮殺傷,不過在此過程中,諸竅如何配合發威,卻有無數精微奧妙法門,仙秦「神機處」將之歸納彙編,總結成七十二種基礎套路,統稱七十二路地煞雷法,而在此之上,便是三十六路天罡神雷,而「葵水神雷」正是天罡神雷的一種。

    此雷關鍵在於將凡水壓縮發揮殺傷力,要知道哪怕是萬里深海的恐怖壓力下,海水也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壓縮。但此法卻能以玄妙的竅穴震蕩暫時改變水的分子排列,這才能將水在短時間內壓縮到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壓縮而成的「葵水」極不穩定且具備恐怖的滲透能力,哪怕是銅牆鐵壁,在「葵水」面前也和千瘡百孔的海綿差不多。而當「葵水」打入人體之後,壓縮其中的巨大勢能與離心旋勁就會霎時借水傳遞擴散,將中招者每一滴血、每一點體液都化為高爆火藥爆發,威力足以摧山毀岳。而這種由內而外的全方位爆發更是足以讓許多可以輕易抵禦同等威力外部打擊,或者將要害深藏體內某處的強悍存在因此飲恨,屍骨無存。若非涉足「一竅通衍百竅」境界的人仙,絕對施展不出「葵水神雷」。

    面對必殺一擊,荊無殤身形急退。彭元仕正如影隨形追襲的瞬間,忽覺眼前一花,只覺在對方背後,好像有一朵巨大而不詳的死亡花卉突然之間向外綻放!

    花分九瓣,但若仔細看時,就會發現每一瓣都是一個窮形惡相,以吞江裂海之勢狂噬而至的蛇頭,彷彿相柳已在荊無殤身後復活,無窮無盡的霸絕毒戾蠻荒威煞震天駭地,衝擊得彭元仕頭腦霎時一片空白,浩如滄海的拳意武相為之潰散,緊接著無與倫比的撕裂劇痛才摧枯拉朽傳遍全身……

    在落入海中之前一瞬,兩名大漢眼中映出了一幕不可思議的荒謬情形:在生死關頭,荊無殤以一種古怪的姿態與手法抽出了背後的漆黑大劍,又如掄鞭般在空中舞出潑天亂影,將彭元仕一下狠狠抽飛……

    「葵水神雷」擦著荊無殤的身子打入海中,由於大量海水分散其中的勢能,倒是沒有造成什麼驚天動地的破壞,只是方圓一里內的海面在驟然間向上暴漲了一尺之多,緊接著才緩緩回落。

    「看來,你是溝通了相柳的沉睡意念,這才能承受這種程度的都天煞氣,打出這種程度的拳意武相……」

    全身神鎧殘碎,人也如爛泥般倒在地上的彭元仕平靜中透著無奈,對著正在他身上搜出蛇筋蛇膽的荊無殤說道:「不過若無置己於死地的決心,你也不可能再溝通相柳意念后仍保持神智,更不會去穿上這件必死的盔甲……只可惜你雖置之死地,而後卻也徹底絕了生路!」

    相柳這種太古凶獸的凶念,哪怕只是觸及一絲真意,也是極為可怕,更別說荊無殤劍上還有濃烈的都天煞氣配合衝擊心神……彭元仕對自己落敗緣由尚能接受。他只是想不到荊無殤竟然能對自己狠到這種程度,又能走到這一步罷了。畢竟,除了遠程弓箭之外,根本不會有人使沾染強烈都天煞氣的近戰武器,更別說盔甲,除非是早已決意赴死的死士!

    這樣一來,荊無殤即使能夠因此通過試煉,也多半挨不到「千秋競擂」正是開幕就會斃命,根本就是死前任性一把的節奏,不過這種行為,倒是很符合他一貫桀驁悍勇的性子。

    「你廢話太多了……」荊無殤搜到自己所要之物之後,隨即起身,只對腳下敗將說了一句:「你現在需要擔心的,是怎麼活下去……」

    話音方落,只見某個方位的海面,在一派灰濛迷霧中,忽然呈現出許多透著不詳的猩紅凶光,星星點點,數不勝數。撲面而來的海風在咸腥之外,平添了一份直刺鼻腔、口腔黏膜,中人慾嘔的血腥異臭。無數聲尖銳高亢的破空嘶鳴連成一片,如涌如潮,帶著一種獸性的瘋狂與暴戾,由遠而近,席捲而來。

    「不……是斑斕蛇潮!」

    伴隨著彭元仕的絕望凄嚎,只見前方海域突然多了一道由千萬各種顏色海蛇組成的斑斕洪流,紛紛漫漫而來。它們的蛇尾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瘋狂在水面掃動遊走,濺起彌天水花,甚至有大量海蛇飛身竄起,彷彿千弩萬箭般漫天爆射而至,所到之處,一切島礁盡遭淹沒……

    這正是這處絕地讓所有人聞風色變,足以讓強大人仙瞬間落得個死無全屍的蛇潮之災,也是所有試煉者動起手來都要小心謹慎,盡量不惹出太大動靜的原因。雖然蛇潮的出現隨機性很強,不少時候即使打個天翻地覆也不一定有蛇潮來襲,但終究存在這種危險性。

    彭元仕的二品龍鯨神鎧雖有上天入海之能,原本也不難規避這種規模的蛇潮,所以才肆無忌憚用上「葵水神雷」,不過眼下已被打殘,卻已是難逃僥倖。

    片刻之後,被蛇潮淹沒的這一處島礁隨著群蛇退去,又如退潮中的島礁般重新顯露出來,不過卻已是面目全非,島面足足被蝕低了半尺,還散發著騰騰毒氣,看樣子像是被濃硫酸洗過一般,

    「咦?剛剛出現的那股異常氣息消失了,究竟是因為被我引去的蛇潮消滅,還是藏了起來?」

    在距離島礁幾十裡外的另一處規模較大的島嶼,在一處被海水淹沒大半的溶洞之內,一名身著皮質盔甲,戴著蛇紋面具的女子正遙望蛇潮遠去的方向,一隻體型巨大的六頭海蛇正以馴服的姿態將她托在背上。而在溶洞之內,儼然棲息著數以千計的多頭海蛇。

    「這股氣息可不是仙秦的人仙,倒像是混雜相柳血脈的蠻種,不過剛剛爆發的獸性殺意可是驚人的純粹,難道是直接溝通了相柳意志……不過即使是我,在相柳蛇裔意識集群中幾度發動心靈潮汐也都得不到相柳意志的一絲半點反饋……要麼就是可以將血脈本能發揮到極限的基因鎖四階,或者其他未知手段……如果真是輪迴者的話,這一帶都天煞氣污染神念混淆視聽,如果他刻意隱藏,倒是不好找,真希望他能夠採取大膽一點的行動……」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島礁上,有一名男子正默默盤坐,只見他身上並不披甲,也並不掩飾自己的存在,但看上去就如一座亘古永在的磐岩,沒有人可以忽略,但也沒有人會去刻意關注。

    在他的身周有著數百近千條蛇屍,全部都是乾淨利落地從中一剖為二,均分成不差分毫的兩部分,然而其中的蛇筋蛇膽,卻又分毫不損。

    陽光穿透海霧,照在他身上時,卻出現微妙的折射,在他身側映出了某種透明的物體,似乎是刀,卻無人能知刀的具體形狀,也不知刀刃所指,或者說,那刀刃遠遠不止一條。

    若真有人能夠辨得清的話,男子身上散發的氣勢在虛空中凝成一刀。雖只一刀,卻奇異地分四十九刃,分割虛空,映照大千,從不同的角度看去,都給人以不同的感受與明悟。

    每一刃面,都映出一個或鮮活、或蕭殺、或凝渾、或飄渺、或圓潤、或崢嶸,風格各有不同的世界。明明是同一個世界,但換了不同的眼界與心境去看,卻是大相徑庭。天空因都天煞氣彌久不散而形成的渾噩不清的景象映入其中,竟然變得格外的風格明朗,層次分明,彷彿將天地間一切分門別類,分化出四十九種狀態或者規律。

    不過這四十九面雖包羅萬象,圓轉自然,卻給人一種並不真正完美和諧的感覺,彷彿始終卻缺了一點什麼。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然天道有缺,何以補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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