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根本沒看癱在地上色厲內荏的宋慶華，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的對趙宏碁說道：「趙局，不是我不顧影響，我好端端從走廊經過，忽然竄出一條狗來攔住路沖我狂吠，我又不懂狗語，除了一腳踹開還能怎麼辦。」

趙宏碁跟林衍，也僅僅是林衍在政府辦上班的短短一個月內，見面點頭的交情，那時候的林衍見人三分笑，很謙和內斂的樣子，跟剛剛毫無顧忌打宋慶華的囂張根本無法劃上等號。

聽了林衍這番所謂的解釋，趙宏碁差點沒憋住笑場，看著地上鼻血橫流，目眥欲裂的宋慶華，好歹沒笑出來，捂住嘴咳嗽幾聲才說道：「林衍，畢竟是老同事，能說開就進你們二室慢慢說，真不能說開，去郭主任那裡評判一下，在走廊上理論終究影響不太好對吧？」

林衍爽快的點頭道：「趙局說得對，其實也沒什麼值得理論的，我來辦理辭職手續，只要狗不擋路就行。」說完，禮貌的沖趙宏碁點點頭就要走。

宋慶華挨了三個耳光哪裡肯罷休，他簡直出離的憤怒了！

以往林衍好命，跟他平級還掛著二室的主任，最要命抓住他跟白欽的把柄他不敢發作，後來下了基層更威風八面，他依舊不敢挑釁，但今天，這個人明明已經啥也不是了，憑什麼還可以騎在他頭上拉屎？

這口氣要是咽了，這輩子別想在這棟樓里抬起頭了。

宋慶華「嗷」的一聲就地撲過去，從林衍背後死死抱住他的腿，把林衍跟趙宏碁都嚇了一跳。

「林衍，你這個吃軟飯的人渣，你還以為自己是紀委副書記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市政府大樓，你以為你的事情沒人知道嗎？

哼哼，郭主任跟孫科長已經去梅林區公開宣布了，你的級別職務統統都是騙來的，全部被取消了！

現在你不過是一個無職無權的社會閑散混混，竟敢衝到機關重地毆打政府領導，這明明就是蓄意傷人，我被你打成重傷，你要坐牢！」

聽著宋慶華髮瘋般的嚎叫，連趙宏碁都皺起了眉頭，這好歹是政府大樓，這種污言穢語怎麼能大吼大叫出來。

宋慶華已經快氣瘋了，他原本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小人，以往地位不如林衍那是沒法子，現在他還是正科級，林衍都啥也不是了，這麼欺負他就是不行。

他繼續叫道：「大樓的保安現在是越來越差勁了，什麼髒的爛的都放進來，不行，我要報警！」

林衍抬腿就是一腳，把抱著他腿的宋慶華踹到牆角，嫌棄的拍拍褲腿剛想說話，人群後面忽然想起郭全海主任的怒吼：「宋慶華，你在胡說什麼！」

看正主出現，趙宏碁抱歉的笑笑，趕緊退回自己辦公室去了，其它工作人員也都紛紛縮回屋裡，卻都豎著耳朵偷聽。

郭全海的臉呈現狂怒的豬肝色，宋慶華趕緊爬起來就撲過來哭訴：「郭主任，這個林衍不滿被抹除職務，無緣無故跑來毆打我，您一定要跟保衛科溝通一下，嚴肅處理這件事，否則我們工作人員以後上班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了。」

林衍似笑非笑的雙手環抱在胸口，斜倚在牆上看著郭全海說道：「郭主任，我是接到辦公室連主任電話，讓我過來辦理辭職手續的。剛聽了宋科的話，我才知道我不夠資格踏入這層樓，那麼手續不要也罷，您直接按開除處理就好。

至於這條狗……呃，這個宋科長，我打他的原因他清楚我也清楚恐怕您郭主任也清楚，如果政府辦選擇報警我等著，如果就這麼算了，我想想看……」

林衍一臉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從口袋裡找了半天，找出五塊錢來，抬手貼在宋慶華鼻血淋啦的嘴上說道：「買一包創可貼去吧。」

說完，林衍毫不猶豫轉身就要走。

郭全海肺都快炸了，跟宋慶華一樣恨不得一腳把林衍踹飛，此生此世再也不看到這張臉，可惜，今天的事情已經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再不挽回，後果不堪設想。

「林衍你先等等先等等！」郭主任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說道：「你這個小林呀，你完全誤會了！讓你回來辦手續，可不是什麼辭職手續，而是經過仔細核實，我們發現你的幹部屬性並沒有錯誤，只是從技術級別過渡到行政級別的時候，少了一道手續。讓你回來，就是補上這道手續，補齊了，你還是你的梅林區紀委副書記。」

林衍有點驚訝，雖然他不太相信政府辦跟組織部對於一名幹部的級別任免會如此兒戲，但聽郭全海的意思卻正是這個意思。

他好奇的問：「我不太明白郭主任的意思，難道說您跟孫科長去梅林區大張旗鼓的召開常委擴大會議，公開宣布我的級別是無效級別，這件事是錯的？其實我的級別並沒有錯？」

郭全海真想堵住林衍的嘴，這件事是他生平做的最齪的事情，沒有之一！否則，他也不會在梅林區常委會上要求大家保密，誰知道林衍就在走廊里這麼說出來了。

「呃，林衍，在走廊里人來人往的，太不嚴肅了，你跟我到我辦公室里來。」

宋慶華如同被雷擊了，剛剛挨了三個耳光外加一腳踹對他的打擊都沒有郭主任說這句話嚴重，他傻呵呵叫道：「郭主任，這姓林的都被踢出公務員隊伍了，咋還讓他當梅林區紀委副書記呢！」

這下子，郭全海想一個窩心腳踢死的不是林衍，而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宋慶華了，明明帶走林衍就能消除影響，他偏偏大嗓門把事情吼出來了。

郭全海黑著臉低吼：「看看你的樣子，還像一個黨員幹部嗎？趕緊去把臉弄乾凈，該去醫院去醫院，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林衍像是明白了，卻越發覺得這件事可笑得很！

你們想踢開哥的時候，生怕一腳踩不死，還沒去梅林區，整個市政府大樓都傳遍了，還去梅林區專門召開常委會宣布，明擺著要把他林衍弄得頂風臭十里，在行政上再也沒臉幹下去了。這會子不知道出了什麼轉機，又巴不得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哄的哥回去替你們當遮羞布。

林衍盯著郭全海那張大餅臉，心想你長得也不美呀，咋想的那麼美呢！打量哥是塊泥巴呢，你想咋捏就咋捏？

哥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一條宋慶華那樣，你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想讓哥去吃回頭草，呵呵！

其實，林衍還真是不太理解機關人員的心理，一個正科級的職務，梅林區紀委副書記的位置，足夠一個普普通通的機關小人物奮鬥到退休，也不一定能攀登上去。

郭全海很自然地認為，自己肯把職務還給林衍，還完全不計較林衍在辦公樓挑釁打人的錯誤，林衍應該狂喜不已的跟他走，所以他很篤定的率先朝自己辦公室走去，根本就沒回頭看林衍是否跟上來了。

大喇喇坐回自己的老闆椅上時，郭全海還在想，即便把林衍職務恢復，也得好好告誡一番，讓林衍知道，級別的確是存在問題的，但是因為他郭主任惜才，所以不怕麻煩，認真細緻的上下奔走，才查出來這麼一個轉機，保住了林衍的前程，然後，心安理得的接受林衍的感恩戴德。

之後，就可以授意林衍自己去政府辦各個科室走一圈，把郭主任對待同志的博大情懷宣傳一圈，如此一來，剛剛鬧騰出來的負面影響就完美消除了。

如果林衍知道郭主任這番想法，恐怕更覺得這個長得不美的人想的太美了，但林衍已經走了。

是的，郭主任朝西走向最頂端的主任辦公室時，林衍毫不猶豫的朝東走到整層樓正中心位置的電梯，走進去，按了1層，走了。

為了增添氣勢，以及對這件事的無所謂程度，郭主任甚至親自泡了一杯茶端在手裡，等待著林衍進來，誰知道，他等來的是趙文娜。

趙文娜走進門就趕緊把門關緊，雖然郭全海空虛寂寞冷的時候，摸過這個長得不咋樣但挺有料的女下屬，但不代表她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私自進來還關上門。

郭主任「咚」的把茶杯頓在桌子上，虎著臉訓斥道：「小趙，我正在等林衍，你這時候進來幹嘛，還關上門，顧不顧影響了！」

趙文娜一臉迷惘的說道：「郭主任，我來是告訴你，林衍走了！」

郭全海猛地站起來：「什麼？他走去哪裡了？是不是直接去16樓找秦書記了？再不然是去15樓找吳部長了？他媽的！」

趙文娜搖著頭，飛快的走到窗口拉開窗戶說道：「郭主任過來看！」

郭全海走過去趴在窗戶上往下看，看到大樓前面的廣場上，林衍正大步往外走，身上藏藍色的風衣衣袂翻飛，自帶一種洒脫和隨意。

林衍的洒脫帶給郭全海的是龐大的挫敗感，郭全海這才明白，林衍不好拿捏，這件事恐怕無法善罷了！

這一刻，郭全海無比的懊喪，不該跟鐵詹做這個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