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望鄉台、惡狗嶺、金雞山、鬼村……我和檮杌兩個，已經站在一座古老的鬼門關前，這一次，沒有魯莽闖進去，讓守關的陰兵代為通傳了。

站在巍巍森森的鬼門關前，上邊是一塊漆黑如墨的匾額，「酆都城」三個金閃閃的大字，懸挂城牆，發著攝人心魂的寒光，周圍還有黑幽幽的地獄大旗，一桿桿飄浮橫展，勾動鬼勢。

站在此處，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土地塵埃，彷彿站在一種死亡霧鏡上；酆都城、鬼門關等兩個詞，在陽間的生靈聽來，屬於是死亡的不詳禁詞了。

我凝望八方，一種不安的感覺，一直瀰漫在心頭，讓人有些心神不寧。

「不該出現的氣息，浮隱在陰間，真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北罪光陰？」

等待中，我對檮杌問道，「你說的那五個傢伙，除了北罪光陰，其餘四個是誰？」

檮杌回道，「東戚皇，南軼主，中狂子以及西幽蓳，這五個傢伙，在我還未被封印時，三界傳說，早就死於非命了，看來一直存活著，而且是在陰間活動。」

古之人物，很難徹底抹滅命痕，這句話的確不假。

戰神后羿，一王殺九王，九戰不死，就算最後力竭，威武神軀，依舊無人可以徹底抹殺。

所以說，三界外的放逐之地，關押罪仙，是一處很好的永世牢籠。

我說道，「這五人夠狂，敢以皇、主、子自稱，與我打過照面的罪光陰，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恐怖的？檮杌，你是不是在忽悠？」

檮杌搖搖頭，回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那些傢伙，活得年太太久遠，就是這些名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我也沒有見過其真面目！」

「噠噠噠！」

鬼門關內，有急促的腳步聲傳出，前面是兩個身披黑甲胄，手持烏光鐵戈的陰兵，在他們的後面，則是牛頭執法者獨自一人。

與我熟悉的人，一個都未見，和我想像中，與親人團聚的溫馨場面，出入實在太大了。

如一座小山的牛頭，扛著他吃飯的大斧，牛鼻噴吐白霧說道，「陋，你來得太不及時，你的那些朋友，基本上都在閉關修行，由赫烈陰帥帶引，隨我進去吧，閻王爺在等你！」

簡單介紹檮杌，手持閻王法令的牛頭執法者引路，我們三人，往裡邊走去，和往昔一樣，分「頭道門」與「二道門」，兩門之間，兩盞燈火高高懸挂，紋絲不動，彷彿釘在虛空之上。

一盞光亮無比，一盞昏暗黑沉。

深處，每一座銅牆鐵壁的閻王殿，都趴睡一頭體型巨大的鬼獸，有的形如饕餮，有的形似九頭鳥，千奇百怪的形態，代表著地獄的威嚴。

第八座，都市王「黃」的閻羅殿，不再空缺，閻羅殿前，也不是諦陰老頭在盤踞。

我們直接往深處進去，最後，進入一處黑沉沉的殿樓，和陽間的「招待廳」差不多一個地方吧，在正廳中，見到了秦廣王。

秦廣王沒有穿閻王法袍，很簡便的一套黑色袍子，在其眉心，有一個「生死輪轉盤」的印記，舉手投足間，流離著閻王威嚴，單單這些氣息，可以感應得出，我和秦廣王在道行上，還有一段差距。

牛頭離開，坐上位置，我立刻將在黃泉路上，碰上罪光陰的事情說了，甚至將自己察覺到的一些可怕氣息，一併講出，向秦廣王尋問答案。

秦廣王一杯陰間酒飲盡，唏噓一聲，回道，「陋，稍等片刻，到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就有你的答案！」

旁邊的檮杌，與牛頭一樣，人身獸顱，比普通人高大一倍有餘，面對一個閻王爺，這傢伙沒有什麼恐懼，一個勁在自斟自飲，鯨吸牛飲一般，把陰間「貢酒」不斷灌下肚。

這些醞釀，是天庭賜下的，自然不是凡品。

「秦廣王，我們還要等誰嗎？」我皺眉問道，進入鬼門關后，一路行進，我已經感應到，赤尻馬猴不在此處，不知前往了何處？

秦廣王簡單回道，「等都市王！」

「都市王？」

我瞪大了眸子，驚訝說道，「無數歲月不現身的都市王，要回歸了？」

秦廣王點點頭，眸子里，閃爍出一個滄桑光芒，「是時候了，全部清除往昔的恩恩怨怨，革除一切不定因素，否則未來大變，此處輪迴就徹底大亂！」

我又問道，「都市王當年帶回的那宗至寶？據說帶著不詳，到底是什麼？」

秦廣王沒說，這一等，足足就是三天，期間，我沒有離開，沒有去見一見自己的親人朋友，地獄之事，干係實在太大了。

一旦不慎，爺爺、秦夢、徐欣他們，很有可能捲入無邊的禍患中。

第五天，大殿之外，白光閃動，身穿一套西裝，打領帶，腳踏黑皮鞋，文質彬彬的都市王終於現身，走進來，都市王還吵我點頭示意。

一見面，秦廣王站起身說道，如一個兄長的關懷語氣道，「老八，這些年，辛苦你在外奔波了！」

都市王一淺笑容回道，「秦老大，一切份內事，這邊的準備怎麼樣？」

秦廣王點頭，「就等你回歸，就可出發了！」

都市王推出右掌，掌間流離一縷縷閻王符火，下一刻，生死簿出現，緊接著，一桿陰曹閻羅幡也召來，開口道，「是時候出發了！」

兩位閻王帶路，我和檮杌尾隨其後，離開鬼門關，站在巍峨聳立的城門前，都市王流連好一會，離開時，感慨念道，「一朝輪迴一朝善，還是一朝輪迴一朝罪？前路撲朔，誰可指路？」

秦廣王回道，「老八，盡我等之力，後續之變，一切順其自然了！」

秦廣王說完話，都轉出他的生死轉輪盤，光芒一綻，生死轉輪盤煥然變大，化為一個「舟船」的姿態，秦廣王指印一捏，頓時間，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空間裂口，當中，血光燦燦，還有瘮人的流水聲。

「黃泉河？」

下一刻，我們四個站在轉輪盤上，一路馳騁疾速，逆河水而行。

確實是一條古老的黃泉河，血水奔涌，浪花翻騰，水勢好大，時刻不停流淌在陰間，這是一個血光熠熠的世界。

生死轉輪盤上，有一道道的閻王符紋閃爍；我心裡一堆的疑惑，開口問道，「秦廣王，開啟裂口，我們要前往何處？」

秦廣王凝望遠方，回道，「黃泉河的上游盡頭，那裡，就是你要找的答案！」

事到如今，秦廣王依舊守口如瓶，不肯多言語一字，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都市王倒是說了，「陋，你覺得鬼門關，存在的意義大不大？」

「呃？」

我愣了一下，回道，「都市王，鬼門關，掌管世間生靈的輪迴，懲惡揚善，世世反覆，關乎大世界的秩序，意義怎麼會不重大？」

都市王又道，「陋，事分兩面，假如秩序重改，世間誕生、成長、衰老，在死亡之後，不復魂魄一說，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你說會怎麼樣？」

「沒有魂魄一說？」

都市王的意思，是截斷「輪迴」一線，這樣的話，那「誕生」又從何而來，這個問題確實不好猜測。

秦廣王開口了，「老八，在外奔波，是不是得到一些大道的感悟？」

這之後，兩個閻王都沒有說話，我自己的話，則陷入剛才都市王的問題中。

人死無魂魄！

一切歸塵土！

這種秩序，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不知為什麼，就是讓人一時感覺到迷茫。

一直在黃泉水中馳騁，以生死轉輪盤移動，半個小時，前邊才豁然開朗，別有洞天的景象。

「不該出現的氣息，原來是在此處！」我恍然大悟，之前行命運推演，察覺到一些若隱若現的可怕氣息，真正的根源，實在黃泉河水的上游盡頭。

這時，我感應到赤尻馬猴的氣息了。

前方，視線模糊中，出現了一座盤踞在深處的大城池，遮天蔽日的，比「酆都城」還要巨大，眨眼后，又覺得那是一座大墓，揉了揉眼，更眼花繚亂，又覺得那是一頭萬丈高的可怕大凶。

一種可怕的壓迫氣息，開始聚攏周身，屬於是一種「魂魄」的威壓。

「黃泉水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