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回到學校，身處在課堂中，楊陽依舊還沉浸在歐冠抽籤的凝重氛圍當中。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弗雷德里希抽出摩納哥的那一刻，整間休息區里的空氣彷彿都被抽幹了，裡面的每一個人，包括桀驁不馴的伊布拉希莫維奇，包括天才橫溢的范德法特，都沉默了。

沒有人願意碰皇家馬德里，這支球隊太可怕了。

羅納爾多、勞爾、齊達內、貝克漢姆、菲戈、羅伯特·卡洛斯、古蒂、薩爾加多、卡西利亞斯、埃爾格拉……

幾乎在每一個位置上，皇家馬德里都有世界頂級的球星，就連替補席上都是坐著索拉里、坎比亞索、勞爾·布拉沃和波爾蒂略這樣的歐洲知名球星。

這是一支歐洲最強最可怕的球隊，他們任何一次的球星閃光都能夠終結比賽。

沒有哪一支球隊願意碰到皇家馬德里，但倒霉的卻是阿賈克斯。

楊陽的偶像是范巴斯滕和羅納爾多，他曾經做夢都想要跟兩位偶像同場競技，而在德托克莫斯特，他有過多次跟范巴斯滕處在同一訓練場的經歷，荷蘭名宿也教了楊陽很多東西。

現在，他又迎來了羅納爾多，但他的心情卻一點都輕快不起來。

不僅是他，球隊上下每一個人都彷彿被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皇家馬德里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矗立在阿賈克斯所有人的面前，逼著他們不得不仰視。

「咳……咳……」

在楊陽陷入愁緒的時候，身旁卻突然傳來兩聲咳嗽。

當他驚醒過來時，赫然看到上課的這位中年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

班級里所有人都默默地轉過頭，看著他，氣氛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楊陽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先生。」

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這算是楊陽的一個優點。

這位中年老師是出了名的嚴厲，他深深地盯著楊陽，看得讓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卻突然彎下腰，撿起了楊陽原本盤在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出去的那粒足球，輕輕地放在了楊陽的桌上。

「抽到皇家馬德里確實很令人遺憾，但你要明白，阿賈克斯的球迷從來都不會盲目苛求，對我們來說，能夠小組出線，能夠淘汰阿森納進入八強，這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了。」

說著，他輕輕地拍了拍楊陽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不管接下來面對皇家馬德里是輸是贏，我們所有阿賈克斯球迷都是以你們為榮的。」

老師話音剛落，教室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群阿賈克斯的球迷們都在用掌聲響應老師的這番話。

楊陽很感動，也很受鼓舞，但心裡卻依舊沉重。

…………

…………

隨後兩天，楊陽依舊還是跟平時一樣，每天基本上就是學校、德托克莫斯特和家，三點一線，訓練依舊很刻苦努力，但整個人卻總覺得高興不起來。

不僅是他，整個一線隊的球員，哪怕是伊布拉希莫維奇這種神經大條的傢伙，都彷彿變得不會笑了，每一個人都跟平時不大一樣，德托克莫斯特的氣氛也變得很怪。

羅納德·科曼當然清楚緣由，他也非常清楚，球隊必須要儘快走出這種低迷的情緒，他想了很多辦法，但卻始終效果不佳。

阿賈克斯太年輕了，平均年齡才二十二歲，楊陽更是才十七歲，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看著皇家馬德里隊內的那群巨星們踢球長大的，那裡的很多人都是他們從小到大的偶像。

在這群年輕的球員心目中，皇家馬德里的巨星們幾乎無所不能，而現在，他們竟然要跟這樣的一群人，一支球隊比賽，如何能夠沒有壓力？

不要說是這群年輕人了，就算是一些經驗豐富的老球員，都不可避免會感受到壓力。

技術總監范加爾在荷甲第二十五輪的賽前準備會上，十分坦誠地告訴球員，這是任何一支球隊，任何一名職業球員都會遇到的一道坎，跨過去就是進步，跨不過去只會倒退。

「我還清楚地記得，九二九三賽季的歐冠里，卡佩羅率領著他的AC米蘭從預選賽一路殺到了決賽，在決賽前的八場比賽裡面，AC米蘭是八連勝，進了十六個球，只丟一個，七場零封，而法甲的馬賽卻是一路踢得磕磕絆絆，足足有四場平局，都贏得十分驚險。」

「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馬賽竟然在歐冠決賽里，一比零擊敗了AC米蘭。」

范加爾頓了一頓后，朝著面前的球員微微一笑，「各位，當時的那支AC米蘭里有范巴斯滕、里傑卡爾德、巴雷西、馬爾蒂尼、科斯塔庫塔、塔索蒂、阿爾貝蒂尼、多納多尼、倫蒂尼、帕潘等等，一大堆的世界巨星。」

「而當時的馬賽雖然也擁有巴特斯、德尚、德塞利等現在聽起來如雷貫耳的名字，但當時他們的年紀也就跟你們現在差不多，球隊也是在新陳代謝的過程中，但他們卻掀翻了強大不可一世的AC米蘭。」

「但一年後，遭遇到重創的AC米蘭捲土重來，卡佩羅的球隊一路殺到了歐冠決賽，遭遇到了克魯伊夫的巴塞羅那，失去了里傑卡爾德和范巴斯滕，AC米蘭進攻大受影響，但克魯伊夫的巴塞羅那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西甲四連冠、單賽季攻入九十一顆進球，歐洲攻擊火力最強大的球隊，隊內更是擁有米歇爾·勞德魯普、羅馬里奧、貝吉里斯坦、瓜迪奧拉，還有我們現在的主教練羅納德·科曼等超級球星。」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卡佩羅的球隊四比零狂屠巴塞羅那。」

整間會議室里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范加爾，而站在台上的范加爾卻彷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不可自拔。

「又過了一年，AC米蘭強橫不可一世地又一次殺入歐冠決賽，這是他們連續三年進入歐冠決賽，他們野心勃勃地想要衛冕聖伯萊德杯，而這一次他們的挑戰者大家都知道，就是當時年輕的阿賈克斯。」

「那一場比賽踢得十分艱難，我們整場都拿AC米蘭的防守沒有任何的辦法，一直到第八十五分鐘，頂替利特馬寧上場的十八歲小將克魯伊維特，在身體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間，捅射攻破了羅西把守的球門。」

「這個進球載入了歐冠歷史，也為阿賈克斯迎來了又一座歐冠冠軍。」

在場所有人都是踢球的，雖然范加爾說得很簡單，但他們都能夠從這隻言片語當中，感受到這幾支球隊當時所面臨的壓力，所遇到的艱難險阻。

「歐冠是一個充滿神奇的舞台，它萬眾矚目，吸引著全世界球迷的目光，但它也非常殘酷，不會對任何人帶有絲毫的憐憫和同情，它不相信弱者的眼淚，也不接受任何膽小者的怯懦。

它只接受來自強者的征服。」

「而所謂的強與弱，並不取決於雙方誰擁有更多的球星，誰擁有更強的實力，而在於你們。」

范加爾說到最後，用力地指著在場的所有人。

楊陽坐在人群里，他彷彿看到范加爾的手是遙遙地指向了自己。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范加爾竟然還有這樣的口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一番話讓人大受鼓舞，就連那多日來壓在心頭上的石頭也減輕了許多。

可其他人是否能聽得進去，又或者能聽進去多少，他就不知道了。

…………

…………

歐冠八強淘汰賽抽籤結果深深地影響著球隊，但那僅僅只是在歐冠賽場。

在荷蘭聯賽里，阿賈克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實力。

荷甲第二十五輪，阿賈克斯在主場四比二完勝羅達JC。

這一場比賽阿賈克斯以全替補陣容出戰，阿納斯塔修上演了梅開二度，米特亞和皮納爾各入一球，這也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阿賈克斯替補陣容的強橫實力。

或許，征戰歐冠不行，但在荷蘭聯賽，阿賈克斯所向披靡。

周中，還是在阿姆斯特丹競技球場，阿賈克斯迎來了荷蘭杯半決賽的對手布雷達。

這一次，阿賈克斯在主場乾淨利落地兩球完勝對手，楊陽在第七十五分鐘替補上場，球隊在第七十六分鐘攻入第二個進球，但跟楊陽沒有多少關係。

本場比賽最讓人感到高興的莫過於伊布拉希莫維奇和范德法特的配合，兩人各入一球，展現出了良好的競技狀態和配合意識。

而回到荷甲聯賽后，阿賈克斯繼續坐鎮主場迎來維特斯，為了更好地備戰周中前往伯納烏球場的比賽，羅納德·科曼繼續以大部分替補陣容出戰，結果只是主場憑藉著米特亞的進球，一比零小勝維特斯。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一輪埃因霍溫主場零比一輸給費耶諾德后，本輪再度表現低迷，一比一主場戰平布雷達，兩輪丟掉了五分，這讓阿賈克斯把領先優勢迅速擴大到了十三分。

在聯賽僅剩八輪的情況下，這已經基本提前宣判了聯賽冠軍的歸屬。

打完荷甲第二十六輪后，阿賈克斯又在阿姆斯特丹休整了三天，在三月二十三日傍晚飛往馬德里，入住了位於伯納烏球場不遠的酒店。

所有球員也都是養精蓄銳，靜待明晚跟皇家馬德里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