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青蛙一隻手死死抓在了李旭肩膀上，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

李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咻的一聲將刀子從他肚子里抽出，居然還有閒情逸緻低頭打量上面的血跡。

隨即，他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又再一次的，將匕首狠狠捅進了青蛙的肚子里。

鮮血濺滿了他的袖子。

如此之深的兩刀，攪碎了青蛙的脾臟，也斷絕了他的生機。青蛙抓著李旭肩膀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眼睛的焦距慢慢渙散，最終身體一僵，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肚子處，流出了大量觸目驚心的鮮血。

李旭蹲下來，將匕首上的血跡往青蛙衣服上抹了抹。又推了推他的臉，無奈的笑了笑，說你要是再等上兩年，說不定我就真的把位置讓給你了。青蛙啊，你太心急了。

看著他殺了人之後，卻仍舊雲淡風輕的神色，我整顆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望向地上青蛙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莫名的感到有些恐懼。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為什麼紋身輝和過江龍。甚至是雷震子，都稱呼李旭為瘋狗，如此鐵石心腸，如此心狠手辣，確實不愧這樣一個惡名。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殺人。

儘管我已經經歷過太多血腥的東西。但此時還是覺得有些噁心，當然心中更是震驚。

兩分鐘之前，青蛙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但兩分鐘不到，他已經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兩天前我們更是以兄弟相稱，還到妹妹的酒吧一起喝酒，儘管他剛才用刀子頂住我脖子的時候，我很憤怒，卻也沒想過去要他的命，甚至是當他向李旭道歉認錯的時候，我已經有一點原諒他了。

畢竟曾經一起打過架，曾經一起喝過酒，曾經站在同一戰線上，哪怕有過失，也罪不至死。

誰沒有犯過錯啊？

而青蛙更是李旭最老的部下，跟了他整整五年，卻就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他兩刀捅死了！

換成我絕對下不了那個手。

這怎是一個狠字了得！

跟我在一起最長時間的是李薇，差不多一年了，但如果她背叛我的話，我能狠下心去殺她嗎？不僅不能，還會因為她受到一點點傷害，就會痛苦得不行。

我想，我終於理解她當初說的那句「我很擔心你會變成跟我哥一樣的人」了。

我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環顧四周，就看到在場的弟兄們都別過了臉，眼裡滿是恐懼，身體在不住的發抖。就連毛子和棍子都看不下去，背過了身。

過江龍「啪」地一聲將菠蘿摔在了地上。罵道：「真不愧是條瘋狗，害得我都吃不下東西了。」

他擦了擦嘴，心有餘悸的看了地上的青蛙一眼，叫上他的手下們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下震耳欲聾的轟隆聲。整個地面抖動了一下，大廳里的人被震得東倒西歪，還未待站起來，就又傳來了第二下、第三下，按照一定的規律，在大樓的周邊響起。

天搖地動！

所有人耳朵都快被震聾了，緊接著，頭頂上的天花板裂開，從上面掉下來一大塊伴雜著鋼筋的混凝土，直接砸在了面前青蛙的屍體上。鮮血濺得周圍人滿腳都是。

我又驚又懼，下意識的以為是地震了，但就聽到李旭跺腳狂罵，用力招手，示意手下們趕緊逃出去，雷震子那王八蛋用炸藥將這棟樓的構造柱炸了，打算將我們活埋！

一邊說著，一邊焦急的將地上的人扶起來，推著他們出去。

就在這時候，第四下轟隆聲響起。左邊的牆面直接被直接炸飛，碎石飛濺的同時，巨大的衝擊力將離得近一些的人直接掀飛。

大廳里的人不管是誰，都跌得東倒西歪，在這巨大的災難面前。人人自危，都爭先恐後的開始往外面跑去。

原本離門口近一些的人，得以在慌亂中逃出生天，而更多的人，在頭頂不斷砸下來石頭的同時。卻還趴在地上不敢起來。

誰也顧不上誰了。

爆炸聲雖然已經停止，但大樓的根基已經被炸毀，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我環視一圈四周，終於在右邊的牆根下發現了捲縮成一團的東方雨，用手臂遮住頭部，迅速來到她身邊，拉起她就準備往外走。

然而東方雨貌似也被嚇壞了，拽了兩下沒起來，我乾脆一把將她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往大門口跑去。一路上兩次都差點被掉落的水泥塊砸中。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到了外面。

東方雨嚇得臉都白了，我抱著她跑出了二十多米外，掂量著就算是大樓倒塌下來也砸不到的地方之後，這才心有餘悸的回望一眼，發現這棟框架結構型的六層大樓已經傾斜。外牆用來支撐樓體的8根構造柱被炸毀四根，炸毀的位置無法再支撐上面的重量，讓得大樓在傾斜的同時，內部亦不斷的往下坍塌。

太恐怖了。

混亂間很多人沖了出來，其中包括李旭、毛子和棍子。以及二十多名手下。當然，過江龍的人也已經出了大半。

卻唯獨沒見過江龍出來，我們的人也有七八個還在裡面。

我霍地站了起來，立即就要跑回去，但手被人在後面拉住了，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東方雨，她蒼白著臉，明顯知道了我的企圖，咬牙道：「你瘋了！」

時間緊急，我根本沒跟她廢話。一把甩掉東方雨的手，硬著頭皮又往大樓跑了回去。

一邊看著慢慢傾斜，並且發出轟隆巨響的大樓，一邊在計算它還有多少時間才會塌下來，自己進去之後。又有多少時間進行施救。

這一刻，我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稍有不慎，自己也有可能會死掉，滿腦子都是那十幾個鮮活的生命。跟我有仇的過江龍也好，跟我感情並不算深厚的那些弟兄也罷，我覺得，他們都還年輕，他們不應該死得如此憋屈。

人活一世，總會遇到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明知道或許無法成功，卻也必須去做。

我只是一個正常人，我無法做到見死不救，更無法通過自己那一關。

悶著頭一路狂跑著，冷不丁聽到身後居然有腳步聲。回頭一看，腦子瞬間炸了，大吼道：「你跑回來幹什麼！」

轟鳴聲中，東方雨大聲道：「在我沒有親手殺死你之前，我絕不允許你比我先死！」

看著她那看不出什麼感情的眼睛，我突然有了些安慰，彼此間點點頭，隨後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一同衝進了大樓。

在外面看著已經那麼驚心動魄，在大樓內的情況就更加讓人膽戰心驚，地上躺了三四個人，像是被水泥塊砸中了，正痛苦的呻吟著，頭破血流。

我和東方雨吃力的拖著他們往外走，幸好外面的人也過來幫忙了。雖然不敢進去，但把這些傷者帶到安全的地方，也讓我們節省了很多時間。

爭分奪秒中搬了三次人，地上的傷者已經沒有了，踮起腳一看，就看見最深處的角落裡，幾個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麼，我和東方雨朝那邊沖了過去，想勸他們趕緊逃離這裡。否則只有被活埋的下場。

原本空曠曠的大廳已經滿是砸落的巨大水泥塊，整個天花板幾乎都裂開坍塌了，而二樓的天花板也已經逐漸開裂，一些鋼筋都已經爆裂了出來，顯得極為猙獰的樣子。

然而跑近了才發現，那裡聚了有八九個人，有李旭的，也有過江龍的，正在合力往上抬著一塊床大的水泥塊，看得出正是破碎掉的天花板。而水泥塊下面壓著兩個人，仔細一看是過江龍跟一名李旭的手下，幸虧這天花板砸落的時候，硌在另一個水泥塊上，架了起來，於是下面露出了三角形的一點空間。否則過江龍和那個弟兄早已經成肉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