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五點，我離開了學校，叫上東方雨，一起來到了李旭的傢具廠里。

自從辭掉飯館的工作之後，晚上的時間已經空出來，所以我已經打算以後每天都會來這裡，看看李旭會給我安排些什麼工作，好儘快融入到這個圈子。

李薇離開的消息，李旭已經知道了，但這男人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太多的不舍，一如既往的平靜。我覺得，除了一些危及到他利益的東西，他才會上心之外，像什麼感情和情義，他基本不會放在眼裡。通過之前李薇重傷搶救，他仍舊顯得無動於衷就能夠看出，這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心裡住著一個魔鬼。

在這裡。唯一跟我熟悉的就只有青蛙了，再加上我是他手下，所以青蛙對我顯得格外熱情。估計也是覺得昨天晚上妹妹酒吧被砸，他喝了頓酒卻又沒有出到力，所以感到愧疚的緣故。

青蛙跟我說，每一個月的月初是最忙的。而月尾則是最輕鬆的，李老大不會強制弟兄們每天都要在這裡看場，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必須要提前給自己的小頭目打聲招呼，而且一旦有事，也必須要第一時間趕回來。

可以說。西城區四個區之中，屬我們西區管理最寬鬆，當然，弟兄們也很自覺，基本上不會偷懶，都在全心全意為這個團隊出力。

我不由覺得奇怪。李旭到底是用什麼辦法，將手下們管理得服服帖帖的？平時也沒見他怎麼兇惡啊，平易近人，連一點老大的架子都沒有。

六點吃過飯之後，弟兄們各自散去，青蛙讓我去存了小組其他人的手機號。然後吩咐我和東方雨自由活動，他已經把我的聯繫方式報給那些商販了，如果他們遇到什麼麻煩，或者被人欺負，可能會打我的電話，到時候得第一時間趕過去。

保護費保護費，既然拿了別人的錢，那就必須得給別人提供相應的保護，這是規矩。

我和東方雨沿著一條條街往前走，除了人們看我們的眼色仍舊異樣之外，倒也沒發生什麼事。到了晚上九點鐘，我們又去了一趟妹妹的酒吧，發現昨天晚上被砸壞的東西，已經基本換新，受些輕傷的服務員們也都陸續回來上班，更讓我詫異的，是生意仍舊火爆，絲毫不因為被人砸過一次就受到影響。

東方雨給我解釋，說陽北酒吧選的位置非常好，在大街的中央，屬於來往人流的中樞位置；加上酒吧不同於飯店，飯店的客人基本都是固定的，長期都會光顧，一旦出了事的話，這些人心裡害怕，也就不會來了；但酒吧的客人大多都是一次性的，今天來了，明天不一定還會來，好比公共廁所一樣，位於人流密集的地方。很多人都不知道裡面死沒死過人，出沒出過事，內急了的話，還不是照樣得去上。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安逸的日子過多了，就總會往好的方面去想。總覺得世上那麼多人，總不能倒霉事就偏偏會落到自己頭上的。

我和東方雨進了酒吧，就看到酒吧里的安保人員多了一倍，穿著黑西裝，不斷在巡邏著，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情況。

妹妹正在前台看周刊，看到我進來后顯得很高興，親自出來招呼我坐下，然後就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笑眯眯說給我來一杯白開水吧，我這當哥的總不能仗著關係好，就占自己妹妹的便宜。

妹妹朝我翻了翻白眼，到一旁的冰箱拿了兩罐可樂。一罐給我，一罐遞給東方雨。

我看著酒吧里的人來人往，心裡想，最近也沒怎麼從報紙上看到妹妹外公公司集團的事情了，加上妹妹現在生意這麼好，她家裡應該已經沒事了吧？

這時候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穿著黑襯衫紅衣領的職業裝，盤著頭髮，看到我之後顯得很驚喜，說：「葉陽，你怎麼來？」

我偏頭一看，才發現是蔥油餅女孩兒鄧菱。倒也沒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我名字，只是驚訝她竟然這麼快就開始上班了。也笑了笑，說在這裡還習慣嗎？

鄧菱手裡拿著托盤，對我很感激，高興說這裡氣氛很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複雜。工作還不算太累，我挺喜歡的。最主要是老闆她人漂亮又能幹，還懂得很多，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已經在她那兒學到了很多東西。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聽見那邊有客人在喊，鄧菱只好忙活去了。

我轉頭跟妹妹說，以後如果有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在這附近不遠，會第一時間趕來。另外又特別叮囑她，沒事的話不要隨便一個人外出，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的約會，怕就怕在王磊那王八蛋還會來報復。如今他舅舅垮台，又一直沒有在養父養母家裡出現過，算得上是光棍一條，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隨後我和東方雨離開了酒吧，回到了歸西區管轄的街道上。一直到臨近十二點，都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就是偶然間看到王凱那小子帶著幾個人從身邊走過，礙於這裡是李旭的地盤，他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回到了工廠，李旭將所有人召集了起來，說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們就要去跟南區的雷震子談判了，地點已經定好，是南區工業區里的一座在建大樓。到時候我會帶上大部分人一起去，所有人都必須提前來，不能夠遲到！

隨後有個手下將兩個紙箱搬了上來，逐一從裡面拿出一個個信封，有薄的，也有厚的，我發現所有人呼吸都粗重了一分，目光灼灼的看著，才想起今天已經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天，發工資了。

李旭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所以工資都是他來發。被叫到名字的就上去領錢，按照工作總量、一整個月受傷程度等，得到不等的酬金。

儘管人數有三十多個，但由於都是成年人，而且是一個團隊的，大家都保持著安靜與秩序，工資不一會兒就發完了。

拿錢最多的是三個頭目里的棍子，挺普通的一個人，很年輕，估計也就22、3歲；聽說這個月里歸他管的街工作做得最好，租金收得最全，因此工資有九千多。

而我和東方雨的工資雖然只有八百塊，但對於加入只有兩天的我們來說，已經是非常多了。而且我來這裡的目的也不是錢，單純的只是想變得更強大而已。

分完工資之後，所有人都紛紛散去，我把東方雨送回學校之後，仍舊跟易逍遙去了市郊。進行訓練。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上課，由於李薇離開的關係，我座位旁邊空落落的，一點也不習慣，渾渾噩噩丟了魂一樣。就這樣呆坐到中午吃飯時間，和東方雨出了學校。直奔李旭的工廠。

然而剛來到工廠外面，東方雨就把我拉住了，讓我先不要進去。

我心裡雖然奇怪，但也只好放慢腳步，在外面假裝路過，冷不丁的發現門外竟然停了兩輛警車。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圍著李旭，其中一個拿筆記錄著，好像在對他進行審訊。

最後李旭一臉無奈的從裡面拿出營業執照、土地使用證、環評證等證件，證明工廠是合法經營，那些警察才無奈的走了。

我和東方雨走進來，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旭笑了笑說被人舉報了而已，沒事兒，隔一段時間條子就會來一次，習慣就好。

我才意識到，為了應付審查，工廠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給弟兄們提供一個合法的聚集場所，才是真正的用意所在。

時間已經不早，李旭在工作間里把人都聚集了起來，留下五個人看家，其餘的全部跟他一起，去跟雷震子談判。

當然，避免太過招搖，李旭將談判的地址告訴了我們，隨後讓大家全部分散開，獨自前往，到了目的地之後，再重新匯合。

這種大規模出動的情況應該已經發生過好多次，所以弟兄們駕輕就熟。根本沒有什麼廢話，紛紛湧出門口，朝各個不同的方向急匆匆跑去。

李旭朝我點點頭，讓我們在路上注意安全，這才在腰上別了把匕首，從院子角落裡推出一輛摩托車。騎著走了。

我意識到這一次談判非同小可，搞不好還會直接打起來，於是準備讓東方雨留下，我自己一個人去。但她冷笑，說如果她不跟著我一起的話，我今天就死定了！

我正想問她什麼意思，就看到青蛙從工作間里走了出來，來到我身邊，臉色沉重的伏在我耳旁低聲說：「葉陽，你今天一定要防備著李旭，他想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