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葉凡便帶著陳韻來到學校。

「丫頭，好好考，加油！」葉凡摸了摸陳韻的腦袋，呵呵笑道。

「表哥，你先回去吧，我考完就給你打電話！」陳韻甜甜一笑，跟著涌動的人群走進濱海一中。

濱海一中作為濱海重點考場之一，教育部非常重視。

他們專門組織了一個監督組，提前一個小時在警戒線周圍巡邏。

學生一一檢查，進入學校，很快便要到封場的時間點了。

巡查組的組長是個尖嘴猴腮的老女人，年紀大概四十歲出頭。

她穿著一件黑色碎花的長款連衣裙，一隻手裡舉著一柄太陽傘，一隻手叉著腰，對著外面來遲的學生怒聲大喝。

「快點，你們幹什麼吃的！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不知道嗎，這也能遲到，快點進來，快點！」

她從上午接到局裡的命令后，就非常不爽。

大熱天的來學校門口站崗，這不是找罪受么！

話說跟她一個辦公室里的還有四五個年輕人，可是領導偏偏就安排他來，其他人都留在辦公室里吹空調。

「他媽的，不就是仗著家裡有點背景么！哼，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沒用，讀了一輩子書還要靠家裡的關係，那讀書還有什麼用！」

老女人喃喃哼道，一把拉住在圍在檢查口上的幾個學生，上前便張口大罵。

「擠什麼擠，趕去投胎啊？這個時間也敢遲到，就算放你們進去也考不出什麼成績！」

那幾個學生見老女人一副領導派頭，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實實排隊。

老女人得瑟的笑了笑，正準備轉身去值班室里喝點冰的，忽然背後出現一道弱小的身影，剛好和她撞了個正著。

老女人一時不慎，被撞到在地，手裡的手機砸在地上，屏幕頓時四分五裂。

「老師，對不起，對不起！」弱小少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表情又是無辜又是害怕。

他連忙上前扶起老女人，一個勁兒的彎腰道歉。

老女人看著破損的手機，心頭湧起熊熊怒火。

她一把抓住少年的領子，「你……你有沒有長眼睛啊，你看看，我的手機都給你撞成什麼樣子了！你……你給我賠錢，不賠錢別想進考場！」

弱小少年身上的衣服很久，打扮也很土，一看便知家庭條件不盡如意。

他張了張嘴，弱聲弱氣的說道：「老師，我……我身上沒錢啊。」

「那就給你家長打電話，讓他帶錢過來！」老女人蠻橫的吼道。

老女人的話令少年臉色頓變。

「我……我爸媽上工去了，這時候接不了電話。」少年苦兮兮的乞求道：「老師，要不你先讓我進去吧，考試快開始了，我……」

「你還想考試？不賠錢，烤地瓜去吧！」老女人怒聲喝道。

這時候，巡查組的其他工作人員看不下去了。

一個中年人好聲好氣的在一旁勸道：「粱組長，要不先讓這個孩子進去吧，時間真的快來不及了！」

「老錢，我的事情你別管，站好你的崗去！」老女人怒氣沖沖的瞥了中年人一眼，一臉跋扈之色。

中年人面露不忿，可是對這個老女人沒有辦法。

這裡除了他們檢查組和巡視組，沒有其他領導，粱組長是門口的總負責人，說一不二，沒人願意自惹麻煩，去違逆她的意思。

少年可憐巴巴的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不忍心的嘆了一口氣。

「孩子，快跟粱組長道歉，她這人嘴硬心軟，你說幾句好話，就能進去考試了。」

不等瘦弱少年張嘴，老女人先怒聲一喝：「老錢，我說話不好使是吧？讓你去站崗就快去，還有一分鐘封閉考場，誰也別想進來了！」

一般來說，高考考場封閉的時間會延遲十分鐘，算是給遲到學生最後一點幫助。

可是老女人徹底斷了這條路，一點情面不留。

老錢愣了愣，為難的說道：「粱組長，這好像不符合規矩啊！」

「規矩、規矩，我就是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難道還要你來教我？」

老女人沉聲說道：「老錢，我發現你廢話很多啊，小心我把這事兒寫進報告里！」

「你！」

老錢被老女人的蠻不講理弄得無話可說，只能頗為愧疚的摸了摸瘦弱少年的腦袋，悻悻的離開了。

少年又怕又急，無助的拉住老女人的胳膊，青澀的臉蛋漲的通紅，淚水在眼眶裡「咕嚕嚕」的打著轉兒。

「老師，老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您，讓我進去吧！馬上就要開考了，我快來不及了……」

「現在知道錯了？哼，晚了！」

老女人嫌棄的甩開少年手，趾高氣昂教訓道：「早幹什麼去了，我看你就是沒心思考試！你這種小鬼我見得多了，特娘的別在我面前裝可憐！」

「老師……」

「別老師老師的叫，我是志願者協會工作組的，可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我告訴你，賠錢，我立馬讓你進去。否則，你就等明年再來考試吧！」

老女人抱著胳膊，一副軟硬不吃的態度。

少年懦弱的問道：「賠……賠多少？」

「我這是今年新款，花了六千塊錢，買來還沒用幾天！我不管，你按原價賠，少一個子兒也不行！」

「六千？」瘦弱少年額頭上冒出層層冷汗，腦孩里一片空白。

「阿姨，我能不能先打個欠條，我……我真的沒有這麼多錢……」

「打欠條，你別逗我了！」老女人冷哼一聲，「要麼賠錢，要麼滾蛋！」

瘦弱少年渾身打顫，兩腿一曲，忽然跪在老女人面前。

「阿姨……求求你了，你別刁難我了……」

少年這一跪，立馬吸引了周圍工作人員的注意。

還好這裡的警戒線拉到了大街頭上，不允許記者和家長進來。

否則這事兒被曝光出去，肯定會在社會上掀起軒然大波。

老女人被少年的行為弄慌了手腳，沉著一張更年期的老臉，雙目中噴出熊熊火光。

她冷冷的小聲說道：「小鬼，你是在給我上眼藥啊！哼，快站起來！」

「阿姨，求求您了，讓我進去吧！」少年屈辱的跪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阿姨，我家裡窮，負擔不起我復讀了。這次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您就放我進去吧！」

眼看時間越來越近，少年沒有其他辦法，只好用這種方式來博取老女人的饒恕。

這時候幾個工作人員圍了上來，詢問道：「粱組長，怎麼了？」

老女人舉著破損的手機，表現出一副很委屈，很心疼的模樣。

「你們評評理，這小鬼剛才插隊，我好心勸他，可是他不僅不聽，還把我的手機給砸了！

我讓他道歉，可是他卻口出不遜，說要投訴我讓我難看！

你們看看，他還真敢跪在地上，裝模作樣的吸引你們的注意力，博取大家同情！

唉，我冤不冤啊！」

老女人尖聲大叫，直把這個瘦弱的少年說成萬惡不赦的小流氓。

聞言而來的老錢聽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他沒想到巡查組的負責人居然如此噁心，顛倒是非蠻不講理。

可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老錢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掃了老女人的顏面，否則回去她指不定給自己下什麼手段呢！

少年傻眼了，老女人倒打一耙，把所有髒水全潑到他的身上。

「不……不是這樣的，你血口噴人！」少年連忙搖頭，無助的淚水「簌簌」往下掉。

「你還裝可憐？」老女人對同事攤開雙手，「我說的沒錯吧，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麼會騙人，長大還得了？」

其他同事紛紛附和。

「原來如此，怪不得粱組長這麼生氣！」

「要我說啊，現在的學生是越來越沒有素質了。」

「這種人還好意思來參加高考，嗨，祖國的悲哀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瘦弱少年的臉色越說越白，孤立無助的辯解道：「阿姨……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你不能冤枉我啊……」

少年聲淚俱下，可是沒有一人上去相扶。

因為大家在領導和孩子的選擇中，無條件相信了領導的話。

老錢越來越聽不下去，長嘆一聲，快步朝另外一頭走去。

忽然，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老師，那邊怎麼了？」青年取出一根香煙，遞到老錢手裡。

「我不抽煙。」老錢訕訕一笑，「唉，一言難盡！」

他扭過頭去，那個少年還跪在老女人的面前，被周圍的大人指指點點。

「那個女人太不講道理了。」

青年微微皺起眉頭，「沒人管一管么？」

「她是自願者協會的，有點背景，被任命為這次巡查組的組長。」老錢看了看手錶，「那孩子再不進去，就要遲到了。唉……」

「原來如此！」青年冷冷一笑，昂然的朝學校門口走去。

此時，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年一個勁兒的給粱組長賠不是，有兩個女工作人員心軟了，也幫忙說了幾句。

「粱組長，這孩子雖然犯了錯，可是道歉的態度還挺好的，要不讓他留個聯繫方式，賠錢的事情等考完試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