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課還有十分鐘時間,葉凡閑來無事,拉著林婄萱詢問她高校舞蹈大賽的事情。
林婄萱來了興緻,湊到葉凡耳邊,低聲跟他說了起來。
兩人靠得很近。
朱婉婷也湊著耳朵聽,幾乎把自己的腦袋全埋在了葉凡胸前。
三人說說笑笑,舉止非常親密。
大教室里的一眾男生哀嚎連連,嫉妒葉凡的齊人之福,摘了藝術學院兩朵金花。
在凄厲的狼鳴聲中,三個年輕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大教室。
為首的小年輕油頭粉面,頭髮梳得精光發亮,臉上修眼紋眉,化妝精裝,看上去倒是挺帥,只不過少了男人的陽剛之美。
每次專業的公開課,他都會特意打扮一番,好給自己心儀的女神留下好印象。
雖然女神對他並不是很抗拒,但是從沒接受過他的邀請。
這讓他內心滿滿挫敗感。
話說他早在高中時期,便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靠著俊秀的臉蛋,什麼妞都信手拈來。
唯獨上了大學,在女神面前吃了癟。
為此,他戒掉了所有女朋友,專心致志追求女神。
不說白首偕老,只要能一親芳澤,就足夠的了!
其實白首偕老太扯了,像他這樣的風華少年,怎麼可能為了一棵牡丹花,就放棄整片大森林?
可是,就在他準備為女神獻上背誦許久的土味情話之際,他忽然瞄到女神身邊,還坐著一個陽光帥氣的青年。
這個青年的模樣比他還酷,眉宇間英氣十足,絲毫沒有現在小鮮肉的陰魅之感。
「媽的,那小子是誰,怎麼跟我的婄萱學姐這麼親密?」
小年輕臉色一沉,隨後再度愕然:「朱婉婷……居然靠在他懷裡!我去,這女人不是我們學校的冰山女神嗎?」
在他身後兩個小跟班擠眉弄眼,低哼道:「不曉得哪裡來的小白臉,敢搶我們郭少的馬子,活得不耐煩了?!」
「就是!走走走,去弄他!」
「不要輕舉妄動!」郭陽擺了擺手,冷聲一哼:「我在婄萱學姐面前要保持紳士風度,否則之前的功夫都白費了!」
「可是,那也不能讓這小子佔了嫂子的便宜啊!」
「對!郭少,咱們過去,看看那小子有什麼膽氣敢跟您叫板!」
兩個跟班你一言我一語。
郭陽整理了一下衣裝,昂然走向最後一排。
大教室里的女生很多,見郭陽帥氣的面容,齊整的打扮,穩健的步伐,一個兩個看得柳眉亂挑,恨不得把他撲倒,為他生猴子。
郭陽的目標非常明顯,直奔朱婉婷和林婄萱而去。
教室里的氣氛位置一靜,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最後一排。
朱婉婷抬頭一看,紅唇頓時一撅,「萱萱,你讓我哥別找麻煩,可現在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嗯?」
林婄萱抬眼一看,美眸中閃過一絲厭惡,隨即說道:「葉大哥,郭陽這人油嘴滑舌,待會兒你別跟一般見識。」
「好說,好說。」
葉凡昂起腦袋,靠在椅子上,兩隻手一左一右搭在朱婉婷和林婄萱的肩膀,怡然的看著朝他走來的郭陽。
郭陽的腳步微微一滯,英氣的面容上湧起一股狠意。
他強行摁耐住心裡的怒火,禮貌的對林婄萱打了個招呼:「婄萱學姐,你來了?上次我推薦你看的書怎麼樣,有時間咱們交流交流唄!」
林婄萱點點頭,「書還不錯,就是你在書頁里做的註釋偏激了一些。」
「是嗎?那我倒要向婄萱學姐請教一下了。」
郭陽走向林婄萱,在路過葉凡的時候,呵呵一笑:「這位朋友,麻煩你讓一下,我要需要這個位置,向婄萱學姐請教一些問題。」
「前面這一排不是挺空的么,你可以坐那裡。」葉凡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戲謔的指了指前排位置。
「咦,你好像不是我們專業的人吧?」郭陽摸了摸下巴,淡淡笑道:「我們學校不是規格挺高的么?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朱婉婷不樂意了,高聲嬌喝:「郭陽,你什麼意思?這是我哥!他要是阿貓阿狗,那我呢?」
「啊?」郭陽頓時愣住,「你哥啊?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葉凡搭在林婄萱肩膀的手上,疑惑道:「朱婉婷,你哥跟婄萱學姐很熟嗎?」
「當然。」朱婉婷咯咯一笑,故意大聲道:「萱萱是我哥的未婚妻,怎麼會不熟?」
「我靠!」
「什麼?!」
這回不僅郭陽傻眼了,就連葉凡也震精了。
朱婉婷好大的膽子,這種烏龍也敢擺,她就不怕李若昕找她的麻煩么?
林婄萱臉色羞紅,惡狠狠的瞪了朱婉婷一眼,卻沒有反駁她的話。
郭陽臉色蒼白,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只有我這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有為青年,才能與林婄萱學姐門當戶對,你算哪根蔥,怎麼可能跟她訂婚?
葉凡玩味笑了笑,「帥哥,你才高八斗?我還沒聽誰用這種詞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郭陽認準林婄萱是文藝女青年,自然要把自己的人設做得相得益彰。
「當然!我從小博覽群書……」
「金瓶梅吧?」葉凡哈哈一笑,「恕我眼拙,看不出來。」
「我會向你證明的!」郭陽咬牙切齒。
「隨你便,我無所謂。」葉凡搖頭笑了笑。
「你!」
郭陽大怒,轉而對林婄萱說道:「婄萱學姐,這個人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內涵。你跟他在一起,沒有共同語言的。」
「郭學弟,恐怕你誤會了,我跟你在一起,似乎也沒有共同語言。」林婄萱微微斜身,靠在葉凡的肩頭。
「婄萱學姐,你說你喜歡古文,我對這方面很有研究的……」
郭陽話還沒說完,上課鈴響起,陳教授拿著幾本教案走進大教室。
「各位同學,請坐好。」陳教授高聲說道,「現在開始點名。」
郭陽心有不甘,留下一句:「婄萱學姐,我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便轉到其他位置坐下。
第一節文化公開課開講。
話說陳教授年紀雖然大了,可是文化底蘊還真不是蓋的。
一句歌賦能拆起來說出十幾種來歷,每一個字,每一組詞,都能侃侃而談,以至於引經據典,趣味岸然,一堂課聽下來就算不受益匪淺。
起碼對課本內容知之甚深,只要筆記做的清楚,考試手到擒來。
陳教授的課主要以古文為主,藝術學院的老師和同學都很尊敬陳教授。
「今天上第一章第四節,大家打開課本第十頁!」陳教授聲音很沉,顯得中氣很足。
開玩笑,都七十多歲了還滿面紅光的來學校任職,這氣血頂不住,怎麼挑得起教書育人的大梁?!
「想必這篇陶淵明的《飲酒》詩,大家已經耳熟能詳了。
初中、高中課本里都有摘錄,人人都能背的下來,其中意思也都能夠了解。現在,大家先朗誦一遍。」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這首詩自然不用多說,一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流傳了千古,大家在語文課本里與它親切相遇起碼三次以上。
「很好,現在我為大家講解其中寓意……」
接下去,陳教授抑揚頓挫的為大家勾勒出一幅優美的畫卷,將詩句中的描繪以圖文並茂的方式表達出來。
只不過這首詩太短,說來說起都是老知識了,大家只是時不時的做做筆記。
「或許大家不知道,我們語文書本上的《飲酒》只是陶淵明系列詩中的一首。他一生精通辭賦,光是以《飲酒》為題材,便書寫了二十首……」
郭陽抓耳撓腮,一心想要在林婄萱和葉凡面前表現自己。
當下聽到陳教授的言論,眼珠子一轉,高聲質問:「老師,那其餘十九首都是什麼詩名?」
「自然都是陶淵明在……」陳教授微微一笑,還沒說完,卻又被打算。
「老師,這十九首詩分別叫什麼名字啊?」
「……都是《飲酒》……」陳教授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繼續耐心回答。
郭陽又道:「好端端的詩歌,為什麼都取一個名字?是否」
陳教授臉色一沉,有些慍怒:「同學,你不懂不要瞎說。
陶淵明是我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詩人、辭賦家。
他曾經擔任過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軍參軍,彭澤縣令等,由於不滿朝政腐敗,作了一首《歸去來兮辭》便辭官而去。
這首詞表現了作者對官場的認識以及對人生的思索,表達了他潔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精神情操。
從此陶淵明歸隱田園,創作了田園詩歌筆風,被稱為「千古隱逸之宗」,享譽古今中外!」
「老師,我還是不明白。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既然陶淵明擔任過高官,為什麼不造福一方,反而逃避責任跑去做個農民寫詩歌?
你不是說他是歷史上最偉大的詩人嗎,怎麼會不知『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句話呢?
一切的困難都是通往成功之路的動力,這句話連小學生都能明白。
可是,陶淵明偏偏還放任自己,沉迷酒樂,這實在看不出他哪裡偉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