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又沒輸，憑什麼審判我？

  趙方遠貓腰跑進指揮所，軍靴上還沾著泥漿：「長官，四縱請求重炮支援！」

  王奉看了眼時間——16:23分。

  「鬼子飛機還在天上呢，現在進行火力打擊，會暴露炮群坐標。」

  「讓楚雲飛再等兩個小時！」

  趙方遠：「鬼子坦克上來了，沒有重炮攔截，恐怕守不住陣地啊！」

  王奉下意識將視角切換到俯瞰界面，向前延伸視野，密集的紅點映入眼帘，放大視角，十餘輛九四式坦克掩護步兵，緩緩向己方陣地逼近。

  將視角再拉回。

  通過兵牌不難看出，正面戰場上只有四個步兵營在堅守。

  趙方遠咽了下口水：「長官，四門戰防炮都在一縱，日軍在正面戰場，以地面部隊配合飛機展開攻勢，側翼還有一支騎兵聯隊，四縱想要堅守不難，但損失恐怕會很大，進而影響後續作戰啊！」

  王奉眉頭緊鎖，抬頭看向天空肆虐的飛機。

  「把防空機槍都撤下來，部署到前線戰場上！」他想到了解決辦法，「槍管放平，向日軍坦克掃射。」

  九四式坦克裝甲最厚不過12毫米，5毫米步槍彈很難擊穿，但在2毫米穿甲彈面前，薄的和紙片沒什麼區別。

  趙方遠一愣：「好辦法！長官高見，咱們就四挺防機槍，根本封鎖不住空域，倒不如放平了用！」

  王奉揮了揮手：「快吩咐下去！」

  趙方遠敬了個禮：「是！」

  ——————

  正面戰場上。

  楚雲飛神色焦急，轉頭看向自己的副官：「炸藥包準備好了沒有？」

  孫銘心思沉重，點了點頭：「弟兄們都準備好了。」

  楚雲飛長嘆：「先用九二式步兵炮打上一輪，倘若真有漏網之魚，再派敢死隊上。」

  為將者，自然不願眼睜睜的看著，士兵們和敵人同歸於盡。

  部隊改制後，縱隊下屬炮兵營統一裝備日制九四式山炮，或者自產二七式山炮。

  九二式步兵炮直接裝備到了步兵營里。

  孫銘應了一聲，剛要走出指揮所，桌上的電話便「叮鈴鈴」作響。

  楚雲飛皺眉，一把抄起話筒：「喂！我是四縱楚雲飛！」

  電話里傳來聲音：「喂，我是參謀部趙方遠。」

  一聽是總參謀長，楚雲飛啪的一下立正：「四縱目前仍堅守陣地，請指示！」

  趙方遠：「你聽好了，咱們總共有四挺防空機槍，全調到了你們四縱的前沿陣地上，長官下達命令，把機槍放平，掃射鬼子坦克！」

  「聽見沒有？」

  楚雲飛心中大喜：「遵命！」

  掛斷電話後，他看向一旁的孫銘：「讓敢死隊的弟兄們撤下來，換防空機槍組上去！」

  孫銘皺眉，撓了撓頭：「防空機槍？」

  楚雲飛站到瞭望孔旁，看向前方戰場，九四式坦克的引擎聲愈發清晰。

  「對，就用防空機槍掃射！」

  「快下去準備吧！」

  重機槍測試時，他有幸前去觀摩。

  和一摞袁大頭差不多粗的子彈，至今令他記憶猶新。

  （.\n５０是１２７毫米口徑，１３２毫米還要粗上一圈。）

  一輪掃射下去，厚重的混凝土牆面驟然崩塌，隱藏在其後的標靶，也被打的不成樣子。

  鬼子的九四式坦克，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威力。

  轟——

  戰場上，十餘門九二式步兵炮開火，沉悶的響聲暫時壓住了坦克的引擎聲。

  榴彈落在坦克周圍，衝擊波向四周擴散，令車體一陣顫抖，

  「閃避！閃避！」鬼子車長急忙朝駕駛室大吼。

  這是第十六師團第一次與守備軍交手，但在這之前，其餘部隊也曾嘗試過用繳獲來的步兵炮打擊坦克。

  雙方都在戰鬥中汲取經驗。

  久而久之，日軍坦克兵也摸索出了一套應對措施。

  九四式坦克裝甲薄弱，帶來的正面效果就是重量很輕，機動性能尚可，只要時不時轉動下方向，就可有效避免遭遇炮擊。

  畢竟火炮想要調整射擊角度，可以沒那麼輕鬆。

  而坦克駕駛員只需要撥動下操縱杆即可。

  就是為難了身後的步兵。

  但高貴的坦克兵怎麼會管這些？

  「八嘎！」

  「怎麼開的車！坦克兵是喝酒了嗎？」

  沖在最前方的九四式坦克剛一扭動車身，便遭到了步兵的一致謾罵。

  四縱陣地上。

  一個步兵炮班組正緊鑼密鼓的忙活著。

  班長匆忙大喊：「動作麻利點，快把炮彈塞進去！」

  「預備！」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口令：「班長，鬼子坦克動了！」

  班長皺眉，立刻將望遠鏡放到眼前。

  鏡筒內，一輛九四式小坦克突然向左偏移了十五度，離開了步兵炮的射擊範圍。

  「他娘的，小鬼子還真學精了！」

  「快轉移炮口！」

  炮兵抓緊握柄，飛速轉動輪盤。

  「快！快！」班長心急如焚，在一旁不停的催促。

  噠噠噠——

  猛然間，陣地響起一陣密集震耳的開火聲。

  炮兵班長順著槍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陣地上，一挺雙聯裝防空機槍正在噴塗火舌，瘋狂的向前方攢射子彈。

  班長驚愕：「我滴媽！這不是防空機槍嗎？」

  國軍中機槍很少見，更別提超大口徑防空機槍了，見都沒見過。

  絕大部分士兵對這款武器的認知，尚且停留在紙面。

  防空機槍嘛，除了防空還能幹啥？

  一旁的新兵眨眨眼：「班長，諸元調整好了。」

  班長回過神：「預備！」

  「開火！」

  槍聲響起後，陣地上仍有零星的步兵炮開火。

  但戰場主導權，已經徹底過渡到了「防空」部隊手中。

  「子彈！子彈！快點！」機槍手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睜一閉，貼緊觀瞄儀器。

  長治１９３８型防空機槍，射速僅有４００發／分，紙面數據很低。

  但無妨，射速不夠，數量來湊。

  雙聯裝的設計，最大程度上彌補了射速較低的缺點。

  裝填手搬運一條彈鏈，邁著小碎步，快跑到防空機槍彈倉旁。

  「這彈殼真他娘的燙腳！」

  裝填手忍不住輕聲抱怨。

  能用上自產機槍，當兵的心裡也覺得自豪，放開了打，不用再節省彈藥，倍有底氣！

  但就是有一點不好，剛從槍機里退出來的彈殼格外燙腳，外加穿的是布鞋，隔熱效果很差。

  不間斷的瘋狂掃射，機槍周圍很快就堆積了大量彈殼。

  真的有些站不住腳

  重新裝載好彈藥後，機槍手咽了口唾沫，咬著牙繼續射擊。

  日軍坦克逐漸逼近，但從表尺測距的結果來看，約莫還有一公里遠。

  在缺乏光學瞄具的情況下，這種距離的射擊，想要命中純靠信仰，但在定點密集掃射下，總會有幾個「幸運兒」。

  「快！準備彈藥！」

  機槍手側過頭，扯著嗓子拼命大喊。

  指揮所內。

  王奉通過三維立體作戰地圖，時刻觀察著戰場情況。

  距離最近的一個防空班組已經投入戰場，高射機槍放平的殺傷效果非常棒！

  用反器材武器來攻擊普通士兵，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

  俯瞰視角內。

  密集的子彈划過空氣，擊中九四式坦克的前裝甲。

  砰——

  和5毫米子彈留下的點狀印記不同，2毫米子彈命中後，直接打出了個凹坑，並發出一道悶響。

  掃射還在繼續。

  一輛九四式坦克在遭受十餘發的連續射擊後，正面裝甲被打成了篩子，車體開始不受控制的肆意擺動。

  王奉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應該是子彈穿透了裝甲，命中了位於內部的車組成員。

  周圍步兵的下場同樣沒好到哪去。

  雖然機槍手在射擊時，已經竭力瞄準日軍坦克，可彈道偏移的厲害，難免會殃及池魚。

  王奉視角內，一名鬼子兵被2毫米子彈擊中左大腿，倒在地上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

  痛感稍遲一步來襲，鬼子兵在地上不停的掙扎。

  王奉挑了挑眉。

  這威力確實可以，只需要一發子彈，便將受擊部位打成了碎塊，半條大腿不見了蹤影。

  「高炮放平，軍事法庭啊！」王奉面帶微笑，想起了前世的一個軍事名梗。

  「軍事法庭」

  「我又沒戰敗，憑什麼審判我？」

  視角內，第二挺防空機槍加入戰場，兩挺機槍互成犄角之勢，在己方陣地前方編制出一張巨大的火力網。

  防空機槍放平的威力確實驚人，但總感覺還差了點意思。

  「要是有小口徑防空火炮就好了」王奉意識退出俯瞰視角，心中暗自琢磨。

  技術已經解鎖，後方正在加緊研製，想必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了。

  趙方遠握緊一封電文走進：「長官，七縱和八縱已經抵達永城一線！」

  王奉回過身：「第三，九師團的動向如何？」

  趙方遠搖搖頭：「這目前還尚不得知。」

  「但第五戰區長官部又傳來一條消息，原本計劃沿津浦路北上徐州的第107師團，突然調轉方向，直奔永城而來。」

  王奉心驚。

  又來一個師團？

  趙方遠：「如若消息正確，七，八縱隊可能要同時面臨日軍三個師團。」

  王奉心弦驟然繃緊，隱隱有些不安。

  三個師團近十萬日軍

  七，八縱是最弱的填線部隊，規模加起來，也就與日軍一個甲種師團相當。

  短時間內阻擊兩個師團，咬咬牙還能做到。

  但再多一個師團，那可就未必了。

  王奉想了想：「給于學忠發報，無論如何也要堅守一周以上！」

  「等解決完第十六師團後，一縱會分出部分兵力，南下支援他！」

  趙方遠：「是！」

  王奉：「另外，讓孔志勇的三縱做好準備，一旦戰況急轉直下，立刻東出長治，以最快的速度協助二縱占領濮陽！」

  部隊改編後，他原以為手中兵力極度充足。

  但等真調派起來時，還是覺得有些捉襟見肘。

  ——————

  永城。

  于學忠眉頭緊鎖：「得知我部前來阻擊，日軍主動放棄了永城，看來是想在此將咱們一網打盡！」

  周光烈點了點頭：小鬼子狡猾的很，憑藉他們的情報能力，想必肯定知曉目前情況。」

  「整個第五戰區，根本沒有部隊從隴海線上撤離。」

  「可儘管如此，還是拼了命的往北趕，目的很顯然，咱們守備軍才是第一圍殲目標！」

  「長官，根據總參謀部的命令，我建議咱們兩個縱隊哪也不去，就像根釘子一樣牢牢守住永城。」

  「鬼子要是敢來，咱們就在城裡布防，打巷戰！」

  周光烈指著地圖，眼神中滿是決絕。

  第51軍經過改編，第113師，114師分別變成七縱和八縱。

  縱隊長依舊由原來的師長擔任。

  而于學忠則高升到了總指揮所，給王奉擔任副職。

  牟中珩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激動：「周兄說的沒錯，日軍主動讓出永城，就是想在此把咱們一舉殲滅。」

  「那咱乾脆直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藉助永城和日本鬼子打巷戰，在此拖垮他們！」

  于學忠眉頭擰的更緊：「先按兵不動，立刻以電文的形式，將作戰方案遞交給總參謀部。」

  王奉給下達的命令很簡單——在永城一帶阻擊北上之敵。

  具體怎麼打，什麼時候打，採取什麼戰術，一律交由于學忠自己裁定。

  他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但進駐永城，主動跳進包圍圈，以巷戰的方式阻敵，實在有些太過激進冒險了。

  都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周光烈嘆息一聲：「咱們兩個縱隊，充其量只有三萬多人，而日軍呢？」

  「足足兩個師團！」

  「還有重炮，坦克，飛機掩護，附近又是平原地勢，除了巷戰之外，別無他法啊！」

  自家人知自家難處，這種情況下，于學忠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雖然現在部隊改制了，但我聽說其他縱隊的人說，他們都管咱叫「東北縱隊」，還在背後淨說一些風涼話，說咱們東北兵只會被動抵抗和撤退。」

  「關於這件事，我只想說一點，在開會時長官多次強調，咱守備軍是一個整體，內部禁止出現不利於團結的行為！」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火，但都給老子憋著，有火氣到戰場上撒，多殺點鬼子讓兄弟部隊看看！」

  周，牟二人啪的一下腳跟合攏，敬了個禮：「是！」

  于學忠：「下去準備吧！」

  說罷，二人匆匆離開指揮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