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啞巴吃黃連

  太原

  第二戰區司令部。

  閻老西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陽明堡機場大捷，活捉國崎登的捷報已經發給南京政府了，就等著常凱申如何嘉獎了。

  之前卡著的幾筆戰爭撥款，想必終能如願以償的拿到手了。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

  楚溪春拿著一封電報，陰沉著臉緩步走近。

  看著悠然自得的閻老西，嘴唇微張，艱難開口道：「大帥」

  「南京來電。」

  閻老西淡定自若，心中不由得竊喜：「念！」

  楚溪春深吸一口氣：「茲電第二戰區司令部在山西，綏遠，察哈爾等地組建華北戰鬥群，歸屬第十四集團軍指揮。」

  電報念到一半，閻老西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什麼戰鬥群？」

  他本想當個中間商，等南京政府開出條件，再商酌對暫一旅的嘉獎。

  好從中賺上一波差價。

  萬萬沒想到，南京政府直接越過了他的晉綏軍，直接對暫一旅通電賞賜。

  只是順帶著通知了一下第二戰區司令部。

  閻老西忙不迭問道：「王奉那邊呢！」

  「他可曾接受這個什麼戰鬥群的編制？」

  楚溪春嘆息一聲，緩緩道：「根據前線來報，半個小時前暫一旅已抵達忻口鎮。」

  「衛立煌親自出城五里相迎，二人乘坐同一輛車前往第十四集團軍指揮部。」

  此話一出，閻老西心中鬱悶至極。

  王奉的態度，很顯然已經偏向了中央軍。

  統一戰線形成之後，各個軍閥部隊之間的隔膜，已經變得很薄了。

  已經沒有了晉綏軍這一官方說法。

  現在統一稱作國民革命軍。

  各個軍閥頭目，搖身一變成了戰區司令。

  但麾下的部隊，與軍閥實質上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王奉這般行徑，說他是背叛，改旗易幟，有些過於嚴重了。

  「孫楚呢！」

  「叫他立馬過來見我！」

  閻老西直接喊起了孫楚的全名。

  楚溪春搖搖頭：「萃崖他十五分鐘前已乘坐專車，前往一線督戰」

  「約莫現在已經出了太原城。」

  閻老西站起身，一拳錘在辦公桌上，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臉上青筋暴起，不停的喘著粗氣。

  被他寄予厚望的青年將領，一聲不吭的越過了自己，私下接受南京軍政部的編制

  楚溪春站在一旁不吭聲。

  不光是孫楚，就連他，甚至整個參謀部都覺得閻老西這事辦的不妥。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拉攏暫一旅，各類武器裝備都已經補給到位，本錢都掏出去了，就是不願意好人當的再徹底一些。

  非要在通電上耍小心思，結果最後被常凱申鑽了空子。

  首次俘虜日軍中將，這麼大的功勞隱瞞不報，別說王奉了，就連孫楚，楊愛源這些晉綏軍老將，都不免有些寒心。

  編制算不上什麼，失去一位能挑大樑的將軍才是虧大了啊！

  閻老西嘆息一聲：「那戰爭撥款一事，南京政府可有定論？」

  暫一旅投奔南京政府已成定局，無力挽回。

  氣急敗壞之際，他想起了戰爭撥款一事。

  說到底，閻老西看重的只有編制和撥款。

  這兩個才是他獨霸山西的立身之本。

  有了正式編制，才能從軍政部拿到足額軍餉，在部隊中安插自己的親信。

  只要部隊中有他的親信，那麼晉綏軍才能名亡而實存

  而暫一旅是臨時編制，這種番號就和華北戰鬥群一樣，張口就來，想要多少有多少。

  在軍政部不承認的情況下，臨時編制部隊的軍餉，只能由閻老西自掏腰包墊付。

  萬餘名士兵也算不得什麼，戰爭進行到現在，仍有大半個山西掌握在晉綏軍手中，充裕的人力資源足夠他招募士兵了。

  想要擴編的唯一制約因素，就是資金不足。

  閻老西在心裡不停的安慰自己。

  「十萬餘名晉綏軍，我就不信連個能征善戰的將領都找不出來！」

  「自古以來投誠者皆未有好下場，南京政府就連供應嫡系王牌軍都捉襟見肘」

  楚溪春搖搖頭，表情十分苦澀。

  常凱申一心想著借抗戰之名排除異己，不可能看著晉綏軍壯大。

  閻老西站在窗前，死死地攥緊拳頭。

  編組華北戰鬥群，是經軍事委員會批准，軍政部正式下發文件，一切程序合法合規，很難在上面多做文章。

  從第十四集團軍指揮部出來後，王奉乘上了一輛吉普車，快速前往城郊。

  吉普車在城中行駛，這裡是前線，已經很少有百姓在此居住了，道路上隨處可見的巡邏士兵。

  「長官好！」

  「長官好！」

  王奉並未降下車窗，但車前插著第十四集團軍部的旗幟，路過的士兵紛紛頓下腳步敬禮。

  吉普車在一個路口轉彎，後面跟上來幾輛運載卡車。

  王奉轉過頭掃了一眼。

  低頭看著手中的清單，是臨行前衛立煌塞給他的。

  算是第二份見面禮，就在後面的幾輛卡車上。

  衛立煌在中央軍中沉浮了幾十年，對常凱申的手段一清二楚。

  即將組建的華北戰鬥群，雖然是軍政部下達命令組編的部隊，但依舊是頂著臨時編制的名義。

  下屬的部隊也沒有正式番號，領不到南京政府發放的軍餉。

  衛立煌不確定王奉今後會不會轉至別處，但仍以動員撥款的名義，從第十四集團軍的後勤部抽調出三個月的軍餉，補貼給了即將華北戰鬥群。

  不光是為了王奉，更是為了那萬餘名與日寇浴血廝殺的士兵。

  軍人為了國家，民族存亡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要是連最基本的軍餉都領取不到，豈不是要寒了人心。

  除此之外，糧草輜重等也給了不少。

  回到營地後。

  謝爾蓋整頓好了部隊，正在指揮室內聽候調令。

  見王奉走近：「長官！」

  「衛立煌將軍派人送來一批子彈，後勤部隊正在核對清單。」

  王奉微微頷首，坐在紅木座椅上。

  「謝爾蓋，你對方塊師，和三角師有何看法。」

  所謂的方塊部隊，就是'四四制'部隊。

  一戰的俄國步兵師，就是典型的方塊師。

  一師轄二旅四團十六營。

  三角師則是『三三制』部隊。

  以二戰中美國陸軍師為例，一師轄三旅九團二十七營。

  再後來，個別情況下甚至取消了旅一級編制，直接演變成一師轄三團九營。

  目前暫一旅就是典型的『三三制』部隊。

  但在是否設旅級單位上，王奉犯了難。

  謝爾蓋皺眉思索：「長官，依據目前情況來看方塊師或許不再適合當下局勢」

  王奉疑惑一聲，反問道：「不適合？」

  方塊師和三角師各有優劣。

  就當下狀況，方塊師正面強度高，更加適合人海突擊戰術。

  他原本以為謝爾蓋會給出相反的答案。

  「目前我軍的裝備情況，已經不需要靠堆迭人數來換取火力密度。」

  「三角師的指揮靈活性，或許能更好的發揮我軍高增援率的優勢。」

  謝爾蓋給出了十分中肯的建議。

  他雖然是系統面板提供的人海突擊戰術教官，但客觀上講，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天下沒有一成不變，刻板照搬過來就能運用的東西。

  事務在發展，軍事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戰術，謝爾蓋也一直在學習，不斷改善自己的理論。

  這也是一個作戰參謀應盡的職責。

  王奉笑了笑。

  他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在華北戰鬥群指揮部下，不增設旅級單位。

  直接由司令部指揮下屬三個山地步兵團。

  每個團依舊是下屬三個營，但在營級單位之下進行了變動。

  每營增設一個步兵連。

  如此一來，每個營就有一千人左右，和日軍的一個步兵大隊相當。

  算上各種直屬單位，一團三千五百人左右，相當於一個閹割版的日軍聯隊。

  整個華北戰鬥群，在人數上差不多和日軍一個三聯隊師團差不多。

  但受制於諸多因素，戰鬥力上只能於日軍兩個聯隊相當。

  已經優於很多友軍部隊了。

  18日拂曉。

  王奉率領華北戰鬥群剩餘的兩個團抵達晉中。

  正午時分。

  趙方遠和孔志勇等三團將士，從陽明堡機場方向撤回。

  指揮部內。

  趙方遠笑著走來：「長官！幸不辱命，斷掉了鬼子機場！」

  眾人談笑生風之際，謝爾蓋拿著一封電報走來。

  「長官！第二戰區急電！」

  王奉眉頭緊皺。

  說好的允許華北戰鬥群在晉中整備些時日，這前腳剛到，後腳怎麼就來戰鬥命令了。

  還是第二戰區來電，直接越過了第十四集團軍。

  謝爾蓋總結道：「長官，東側戰場告急！」

  「司令長官要求我部三日之內抵達娘子關一線！」

  娘子關？

  王奉眉頭緊皺，心裡咯噔一下。

  該來的總會來

  閻老西起初根本就沒有守娘子關的想法，此前派遣黃紹竑鎮守娘子關一線，也是敷衍了事，給的士兵都是些老弱病殘。

  現在娘子關事發，調遣自己的部隊去救火。

  說不定還帶著點公報私仇的想法。

  王奉快速問向宋文杰：「各部隊整編速度怎麼樣了？」

  「這一上午的時間，剛募到一批新兵，勉強能填補上一場戰鬥的缺額，但部隊還沒來得及訓練」

  王奉無奈道：「將預備役士兵補充到主力部隊，新兵先在預備役以戰代練！」

  娘子關若是告破，忻口防線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