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不老山的人到了！」山腳下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數十輛鑲嵌著翡翠的戰車破水而出，車輪碾過之處，雲海化作蓮花盛開。白髮老者騎著混身燃燒著業火的麒麟，年輕弟子們手持琉璃燈，燈火連成星河，直指天穹豁口。
小不點扒著江寒的肩膀，指尖都興奮得發顫：「師父，有人出來了！」七道身影踏著金光大道緩緩降臨，為首的中年男子身披龍鱗軟甲，腰間懸掛的玉牌上，「不老」二字吞吐著日月精華。石中天望著他們周身流轉的星辰虛影，聲音都在發抖：「恩人，他們降臨不老山，是否與將至的大劫有關呢！」
江寒微微頷首，袖中突然飛出一道流光，在空中化作血色畫卷。畫卷中，上界修士手持鎖鏈，將下界尊者如牲口般拖拽而行。「他們是來接引山中尊者的。」話音未落，三人已出現在不老山空域，腳下的雲霧瞬間凝固成冰。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隨意出現在我不老山的地盤！」十二名長老結成北斗陣，為首老者手中拂塵一抖，萬千銀絲化作漫天劍雨。金光大道上，上界修士們紛紛挑眉，為首的真神輕叩玉椅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響。
藍發老者秦守城如泥鰍般滑到玉椅旁，額頭幾乎貼地：「兩位真神大人，這就是一幫宵小之人，不懂不老山的規矩…」他話音未落，江寒突然抬手，看似隨意的動作卻讓十二道劍雨懸停在空中，劍尖開始寸寸崩裂。
「讓山中尊者都準備準備，一個時辰後隨我前往上界吧。」真神的聲音如洪鐘，震得下方山峰出現蛛網般的裂痕。他瞥了眼江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消失在金光中。
「你們是聾子嗎？」不老山修士們惱羞成怒，陣眼處的年輕弟子祭出本命法寶，九色寶塔鎮壓而下。石中天突然暴喝，背後金翅大鵬虛影展開萬丈羽翼，金色爪影撕開虛空，將寶塔擊成碎片。
「吾名石中天，前來尋我兒石子陵！」他的怒吼如驚雷，震得不老山護山大陣泛起漣漪。然而回應他的，是從主峰深處傳來的冷笑，一道黑影踏著骨龍虛影破空而來，手中白骨鞭甩出刺耳的尖嘯：「擅闖聖地者，殺無赦！」
暮春時節，玄域的風裹挾著潮濕的霧氣掠過不老山巔。主峰祭壇前，三十六名灰袍修士手持青銅鈴鐺，正圍著三丈高的不老天尊石像緩緩踱步。銅鈴輕晃間，鈴舌撞擊出的清響與山澗溪流交織，在雲霧間盪起層層漣漪。為首的老者突然駐足，渾濁的眼珠轉向山腳下那道逆流而上的身影，袖口下的手指微微發顫。
「列陣境！這等級別的高手在玄域都赫赫有名，我的印象中怎麼沒有這個人！」左側一名中年修士壓低聲音，腰間的傳訊玉簡正發燙。他目光緊盯著石中天肩頭翻卷的黑袍，那布料上暗紋流轉，竟似蘊含著星辰軌跡。
「這麼說，只能請山中尊者才能制服他了！」答話的修士喉結滾動，手按在劍柄上的青筋暴起。不老山雖為玄域大派，但列陣境強者百年難遇，何況來者步伐穩健，顯然未盡全力。
人群中突然響起細碎的私語：「你們剛剛有聽到嗎？他是來尋人的。石子陵？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好像在哪聽過。」說話的少女扯了扯身旁師兄的袖子，發間的玉簪隨動作輕顫。
「是他，上一任聖女的夫君！」老者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壓抑的震驚。祭壇周圍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石中天身後那名抱劍而立的青年身上——江寒，這個始終沉默的年輕人，此刻正用指節輕叩劍柄，目光似穿透雲霧，落在祭壇中央的石像上。
「難道他們都是從荒域而來！」不知誰低呼一聲，驚起幾隻棲息在松枝上的玄鳥。群鳥振翅間，山林深處傳來沉悶的鐘鳴，似是不老山深處的警示。
石中天站在山門前，抬頭望向那尊高聳入雲的不老天尊石像。夕陽的餘暉為石像鍍上一層金邊，其左手托著的陰陽魚紋路清晰可見，右眼微闔似在俯瞰眾生，左眼卻睜開一線，目光仿佛洞穿時空。他身後的小不點正趴在江寒肩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石像，肉乎乎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江寒的髮絲。
「先帶他們下去。」低沉的聲音打破沉默。一名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排眾而出，腰間玉佩刻著「雪玉」二字，正是不老山列陣境長老。他掃了眼石中天腰間懸掛的青銅弓，瞳孔微縮——那弓身刻著的竟像是上古凶獸紋路。
石中天側頭看了眼江寒，見對方抱臂而立，唇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便略一頷首，跟著雪玉長老走向祭壇。腳步聲在石階上迴響，每一步都驚起細微的靈氣波動，引得祭壇周圍的靈植輕輕搖曳。
「進入不老山，無論是誰，先要拜不老天尊石像。」雪玉長老在石像前駐足，抬手對著石像作揖，袖口滑落處，露出腕間纏繞的九節藤鞭——那是不老山長老的信物。他回身時，目光落在石中天緊抿的唇線上，語氣里多了幾分威嚴：「這是朝聖，也是規矩。」
「拜不老天尊？憑啥？」石中天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弓弦。他來自荒域，那裡的人們只信手中刀劍，何曾向一尊石像低頭？身後的小不點突然發出一聲奶聲奶氣的嘀咕，像是在附和，惹得江寒低頭輕笑。
雪玉長老的臉色沉下來，周圍的修士見狀紛紛向前半步，腰間法器泛起微光。有人低聲呵斥：「跪下！」「跪拜天尊！」「一介凡人，見到天尊石像竟敢不拜！」此起彼伏的喝聲中，三十六銅鈴再次響起，這次的音調卻尖銳刺耳，如同無數細針攢刺耳膜。
石中天的手已經按上弓弦，卻在這時聽見江寒的聲音：「能讓本座朝拜的？追溯到開天之前，又有誰有資格。」那聲音清淡如水，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江寒抬眸掃向石像，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金光，恰似烈日破雲。
雪玉長老怒喝：「不拜天尊，你們就滾吧！」他揮手間，九節藤鞭如靈蛇出洞，朝著石中天面門抽來。然而鞭影未落，一聲悶響突然炸響——雪玉長老的胸口如遭重錘，凹陷的衣料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他整個人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撞在天尊石像上的瞬間，藤鞭「啪」地斷裂成數截，墨色碎布紛飛如蝶。
「轟——」石像應聲而倒，基座處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碎石崩裂聲中，江寒負手前行，衣擺掠過地面時，竟將飛濺的石屑定在半空，宛如一幅靜止的水墨畫卷。小不點咯咯笑起來，伸手去抓懸浮的碎石，掌心亮起一抹淡金色的微光。
「雪玉長老怎麼了？是他出手的嗎！」「天尊石像碎了，他打碎了天尊石像！」修士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有人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身後的銅鈴架，鈴鐺滾落台階，發出雜亂的聲響。一名年長修士顫抖著取出傳訊玉簡，指尖在玉簡上連點，留下一連串急促的符文。
就在這時，天際突然傳來數道破風聲。七道身影如流星墜地，落在碎石堆上。最前方的老者身著赤金道袍，腰間懸掛的葫蘆正往外冒著縷縷白煙，顯然是剛從閉關處趕來。他掃了眼滿地狼藉，瞳孔驟縮：「大膽！這是誰幹的！」
話音未落，一名修士已跪倒在老者腳邊，額頭貼地：「老祖，就是他們這幫來犯之人！」他聲音發抖，目光不住瞟向江寒，仿佛那不是個人，而是一尊隨時會吞人的魔神。
被稱作老祖的老者——秦法，抬手捏了個法訣。剎那間，周身靈氣翻湧，竟在掌心凝聚出一枚 golden fist印記。他怒喝：「損毀天尊石像，你們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夠！」話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欺身而上，拳頭由暗轉明，宛如一輪小日在掌心綻放。
石中天見狀，右手握住弓弦，左手以袖口為引，猛地向後拉動。剎那間，天地靈氣如百川歸海般匯聚而來，青銅弓上的凶獸紋路泛起紅光，一支由靈氣凝聚的箭矢在弦上成型。弓弦震顫聲中，虛空被劃出一道道蛛網狀的裂紋，箭尖所指之處，空氣竟開始扭曲。
「嗡——」箭出如電，帶起刺耳的音爆。然而甫一接觸秦法的拳頭，箭矢便發出「咔嚓」脆響，碎成萬千光點。石中天瞳孔微縮，深知這是境界差距所致——對方已是尊者境，舉手投足間便能調動天地法則，自己這一箭雖強，卻終究難以跨越那道天塹。
秦法冷哼一聲：「難怪雪玉不是你的對手，以你這一箭，恐怕也只有尊者才能接下了吧。可惜你這次遇上的是我，損壞天尊石像在前，死！」話落，他身影一閃，已出現在石中天頭頂，拳頭攜著萬鈞之力砸下。
然而，就在拳頭即將觸及石中天頭顱的瞬間，秦法的身體突然如煙花般爆開，血霧四濺。小不點驚呼一聲，被江寒及時捂住眼睛。血霧尚未消散，一枚古樸的符文突然自秦法眉心亮起，血滴竟逆重力匯聚，重新拼出人形。只是此刻的秦法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溢出黑血，顯然受了重創。
「我的天，發生了什麼！」「老祖身體竟然炸開了，這是怎麼回事！」修士們抱頭鼠竄，驚恐的目光在石中天和江寒之間來回打轉。他們從未想過，尊者境強者竟會在自家山門吃癟，更不知那無形的攻擊從何而來。
秦法踉蹌著退到兩名上界老者身旁，這才敢抬頭看向對手。他此刻終於明白，先前那股空間之力絕非石中天所能施展——那個始終沉默的青年，才是真正的恐怖存在。想到此處，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傳音向身旁的老者：「陰陽二使，您兩可知先前是誰對晚輩出的手？」
被稱作陰陽二使的老者二人，此刻卻完全沒聽見秦法的傳音。他們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江寒懷中的小不點身上，瞳孔里泛起貪婪的紅光。左邊的老者留著山羊鬍，右手掐訣間，一道陰陽魚虛影在掌心流轉；右邊的老者光頭鋥亮，眉心紅點閃爍，竟是在上界赫赫有名的「天命二老」。
「天生至尊骨！」山羊鬍老者聲音發顫，指尖幾乎要戳到小不點臉上。「自帶一種無與倫比的天賦神通！」光頭老者附和，喉結滾動，目光在小不點眉心掃過，那裡正有淡淡的金色紋路若隱若現。
石中天察覺不對，下意識擋在江寒身前，青銅弓再次在手。他望向二老，心中泛起疑惑——這兩個上界來客為何對自己的徒兒如此感興趣？更奇怪的是，小不點方才說那懷中娃娃親切，自己竟也隱隱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難道……
江寒輕笑一聲，打斷石中天的思緒：「師父，徒兒感覺那個老爺爺手中抱著的弟弟好親切啊。」他這話看似對小不點說，實則是說給石中天聽。石中天一震，目光落在二老懷中的娃娃上——那孩子皮膚白嫩如雪，眉心竟也有一抹淡金印記，與小不點的紋路隱約呼應。
秦法見二老無視自己，心中既驚又怒，正欲再次開口，卻見山羊鬍老者突然抬手，一道符篆自袖中飛出，化作金色鎖鏈朝著小不點飛去。江寒眼皮都未抬，指尖輕彈，一道幽藍劍光破空而出，鎖鏈瞬間崩解成齏粉。
「閣下何人，為何阻我等辦事？」光頭老者沉聲開口，掌心紅點亮起，竟在空中勾勒出一幅星圖。江寒卻只是淡笑：「辦事？在本座面前搶人，你們上界來人倒是越來越有膽色了。」這話一出，不僅二老變色，連秦法都倒吸一口涼氣——能直呼「上界」之人，必是曾踏足過那片天地的存在，眼前這青年究竟是何方神聖？(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