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進聽松軒，羅錦言還是第一次給豫哥兒換衣裳，豫哥兒嘻嘻地笑，秦珏進來的時候，看到豫哥兒貼著羅錦言的肚子正在撒嬌。

他伸手就把豫哥兒抱了起來，慍道：「你老實一點兒。」

羅錦言笑道：「你下朝沒去衙門？」

秦珏道：「現在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我受委屈了，我當然要好好休息幾日。」

羅錦言立刻猜到他的意思，眼下風口浪尖，他是要避避風頭，而且還能抽身去安排別的事。

秦珏又道：「馬車還在門口，我來接你和豫哥兒去楊樹衚衕，岳父已經回去了。我回到含翠軒，聽說你來前院了，就過來找你們了」

豫哥兒興奮起來，在父親懷裡身子一扭一扭的：「爹，娘也要帶我去外公家裡，還要接元姐兒和三月呢。」

秦珏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回族裡。」

「好哇，帶上元姐兒好不好？好不好？」豫哥兒問父親。

秦珏板著臉：「元姐兒是姑娘，能不能帶她去族裡，你要去問你娘。」

豫哥兒又轉過頭來看著羅錦言，小臉皺成一團：「娘，爹爹和我帶著元姐兒一起去，保證不會讓她被人欺負。」

羅錦言很想念元姐兒，她恨不能把元姐兒和三月全都抱在懷裡，好好親熱幾天，可是能讓元姐兒出去走走，見見世面，她也不想阻止，女孩子能出門的機會本就不多。

「好啊，如果元姐兒願意一起去，你們就帶著她。」羅錦言說道。

豫哥兒高興了，跟在爹娘身後，屁顛屁顛地去了楊樹衚衕。

羅錦言一個月沒回娘家了，大家見面自是又有一番契闊。

庄芷樺帶著兩個兒子寶哥兒和玉哥兒正好在隔壁做客，聽說羅錦言回娘家了，便跟著小姑常四娘一起過來。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可羅錦言覺得元姐兒和三月好像都有變化了，她問張氏：「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麼覺得他們長高了？」

張氏笑道：「這麼大的小孩子，就是一天一個樣兒，前天剛給他們量過，三月長了一寸，元姐兒長了半寸，難為你這都能用肉眼看出來。」

元姐兒和三月住在西跨院，這是羅錦言出閣前住的。羅錦言對這個院子很有感情，和女眷們聊了一會兒，就親自到西跨院里，看丫鬟婆子們給兩個孩子收拾箱籠。

張氏剛好去灶上了，回來后聽說羅錦言去了西跨院，只好無奈地笑了。

而羅錦言此時已經笑不出來了。

她還沒有踏進西跨院，就看到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見了她拔腿就往裡面跑。

三個孩子身邊的人，都是她精挑細選的，上到乳娘和一等大丫鬟，下到粗使婆子，她認識每一個人。

這個小丫頭不是明遠堂的，而應該是娘家這邊給孩子們使喚的。

張氏御下極有手段，羅家的下人們斷不會這樣沒有禮貌。

剛才那樣子，不像是見到她害怕，更像是去報信。

果然，就見元姐兒身邊的二等丫鬟綺紅迎了出來。

「大奶奶，這邊有奴婢們收拾就行了，您放心吧，裡面亂七八糟的，沒個下腳的地方，您......」

羅錦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綺紅打個哆嗦，把後面的話咽進肚子里。

剛剛提拔上來的三等丫鬟丹紅推開了門，羅錦言走進西跨院。

眼前的一幕讓羅錦言吃了一驚。

只見院子里的青磚已經被撬出大半，原本整整齊齊碼在角落裡，此時幾個小丫頭正在手忙腳亂地砌青磚。

看到那些青磚，羅錦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問綺紅：「怎麼了，臨走時才想起來把這些磚砌上？」

綺紅低著頭，小聲說道：「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說了不用砌，等姐兒回府以後，再找工匠砌上就行了，反正這院子平時也沒有人住著。是奴婢擔心大奶奶會過來，這才把磚鋪上。」

綺紅說話的時候，羅錦言就發現，那幾個小丫頭全都蹲在院子的東北角，如果臨時要鋪磚，不是應該分開鋪的嗎，這些擠在一起，倒像是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

羅錦言便向與她們相反的方向走去，綺紅見了，臉色立時變了，忙不迭地說道：「大奶奶，院子里冷，您到屋裡歇著吧。」

羅錦言沒理她，快步走了過去，按照以往的經驗，她果然在一叢木槿後面發現了一個洞，洞口很小，但能容下一個小孩子出入。

她在洞口看了看，這洞很深，比明遠堂里見過的全都要深。她一眼看去，裡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底，不像明遠堂的那些洞，剛剛挖出來就被發現，然後填平了。

能挖這麼深，顯然是挖了很久了。

「這個洞挖了多久了？」羅錦言問道。

綺紅臉色發白：「姐兒從住進來第一天就開始挖，有一個月了。」

「為何不填上？」羅錦言質問。

「姐兒說要和隔壁表舅爺家裡打通了，來了壞人，大家就能從洞里逃到表舅爺家裡，奴婢們聽了，就捨不得給姐兒填上，後來親家太太也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麼。」

張氏能說什麼，別說她只是羅錦言的繼母，就是親外婆，也不好去硬管外孫女的事啊。

羅錦言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這是破土，還是動風水的事，也不知這個洞有沒有打到隔壁，否則她那手欠的閨女動得不但是羅家的風水，還有李家的。

「行了，你們也別裝了，先這樣擱著吧，等到回府再說。」

得知明天秦珏要帶著豫哥兒和元姐兒回通州，羅紹和張氏便沒有留他們，用了晚膳就讓他們回去了。

回到明遠堂，羅錦言就把元姐兒把好端端的院子挖個大洞的事情說了，元姐兒就在旁邊坐著，看到她爹瞠目的樣子，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已經打通了，寶意讓人擺了好多花盆，別人不知道。」

也就是說，元姐兒在寶意的掩護下，在羅家和李家之間，打出了一道地下暗道。

雖然兩家人只是一牆之隔，可是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僅用一把小鏟子，能挖出這樣一個地洞，還是讓人不可思議。

她的爹娘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良久，秦珏才道：「汪魚懂風水，明天讓他過去，再問問岳父，這洞要不要填上，如果不填，就讓汪魚看看如何調整一下，你放心，岳父不會和元姐兒計較，我在前院時也留意了下，呵呵，岳父家的前院也該修葺了，這件事就交給方顯勝，讓他去辦。」

不用問了，羅家的前院肯定也被自家閨女禍害得不像樣了。

羅錦言看著滿不在乎的秦珏，嘆了口氣，道：「豫哥兒要蓋一座比厚德樓還要高的眺望樓，你看看怎麼找個名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