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骨精微冷的目光中,仲由梗著脖子,微抬著頭,厲聲說道:「君子威武不能屈,世間事,除了道理之外,沒有什麼能夠讓我低頭。」
「挺好,是一個有堅持的人。」白骨精點了點頭,一步步走向他:「只可惜,本聖就是一個不喜歡講道理的人。機會我給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砰!」眼看著自家師弟的莽勁又上來了,性命危在旦夕,顏回急的眼眶都快要紅了,順手拿起腰間的一根玉尺,重重打在了仲由腦袋上面,將白骨精都嚇了一跳,腳步微頓。
這一下,顏回打的是真沒有留手,玉尺都被打裂了,鮮血從仲由頭上冒出,覆蓋了他的眼眸。
「師兄……」仲由被震驚到了,從未想過,自己無比敬重大師兄居然會畏懼權勢強者,要更改自己的意志。
顏回罕見的發怒了,說道:「仲由,你可知夫子為何總說你只是升堂,未能入室?」
老實木訥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就連以勇武著稱的仲由都被奪了氣勢,訥訥說道:「因為野氣未脫,德行不夠。」
顏回肅穆說道:「不止!仗義直言是你的品行,但是你說話的方式太過伉直魯莽。
在書山時,夫子做錯了什麼事情,你經常當面就會批評,讓夫子在眾弟子們前都下不來台。
夫子憐惜你的率直,不與你生氣,反而和你講道理。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如同夫子一樣,憐惜你的才情。
君子同而不和,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標準,去強制性要求別人做到什麼事情。
真理的標準並不唯一,站在的角度不同,看待道理的角度也不盡相同。我且問你,如果有人當著你的面,直接說仲由見面不如聞名,行為放蕩,你可會以禮報怨?」
聽著他的訓斥,仲由面紅耳赤,說道:「師兄,我錯了。」
顏回吐出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真正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啊!」
仲由轉目望向白骨精,認真說道:「白骨大聖,對不起。」
看著面前這出活生生的顏回救友,白骨精能說什麼?他也是很無奈啊!
不能殺人了……
將化血刀藏回神魂內,白骨精沒有回應莽仲由,而是向顏回問道:「你這次過來,可是因為心學經義已經傳遍了天下?」
顏回不善恭維,如實說道:「正是如此,短短時間之內,大聖的心學經義在士子中引起了滔天巨浪,口口相傳之下,現在業已聞達天下。前兩日夫子駕車,周遊九州,回來后布告儒門弟子,可以準備封聖事宜了。」
「封聖……這麼快?」白骨精對此十分意外,總以為這件事情要等到西遊結束之後才會出現。
顏回說道:「大聖目前人在西行路上,因護法的身份得天庇佑,此為天時。書山學海已經準備好了封聖事宜,此為地利。孔孟雙聖,七十二位賢者大儒目前全部回歸了書山,整個儒門的力量因為這一件事情而被凝聚到了一起,此為人和。天時地利人和具備,現在是大聖入儒門的最佳時機。」
白骨精靜默不語,微微眯起雙眼:「我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夫子莫不是怕我和猴子走不到最後?」
仲由聞言大怒,心火升騰。不過當白骨精冰寒的目光望向他時,這火焰泚的一聲被澆滅了。
他心中清楚,面對這位妖聖的時候,不能再向以往時那般肆無忌憚了,真的會死人的。
「還請大聖莫要懷疑夫子的誠意。」顏回真誠說道:「歷經千秋萬載,儒門的實力雖說和佛道兩門無法相比,但是在諸子百家之中,亦是佔有重要一席。夫子決定在這個時刻,代道封聖,更多的是為您考慮。畢竟,在接下來的西行路上,有儒門的氣運相助,您會走的更加順暢一些。」
白骨精抿了抿嘴,對此不置可否,轉目望向不知何時從船艙內走出來的同伴:「爾等以為如何?」
猴子蹙眉說道:「儒門封聖非同小可,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你若是就這麼離開,怕是會錯過接下來的劫難……得失都很重大。」
顏回說道:「夫子也想過這個問題,並且提出了解決的辦法。他說,三藏法師是所有故事的開端,只要法師脫離了這條西行道,故事就不會繼續。故而,特邀西行諸君一起前往書山學海,共同觀禮。」
道理很淺顯,大家腦筋一轉,都能夠想起。只不過,其餘的諸多大教,會無私的允許這件事情發生?
顏回看出了眾人臉上的疑惑,微笑說道:「夫子說,如果是在真假護法這一難之前,諸教或許還會有意見,可是現在,他們對菩提一脈的容忍度估計已經提升了數個等級。縱然是心裡不願,也不會冒出來強行阻止。」
孔子知道了如來封鎖的秘密……白骨精腦海中驀然劃過一道靈光,恍惚間明悟了一些事情。
甚麼天時地利人和,根本就不是夫子做出這種決定的根本因素。最本質的原因,只怕是他發現了菩提一脈是一條很粗壯很粗壯的黃金大腿,想要對他們師兄弟兩個低價買進,坐等升值。
沒有嘲諷夫子勢力的意思,這是一個成熟的領導者應該有的決策力。
「三藏,你意下如何?」白骨精很現實,認為這種事情對自己有好處,便刻意忽略了對方的小心思。
生活便是如此。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反而是一件好事。
「我能夠說不嗎?」眾目睽睽之下,三藏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辜。
說真的,白骨精此刻覺得三藏大師竟然有點小可愛……
「在出發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書山學海到底在哪裡?」天篷抬手說道:「據我所知,應該不在三界之內吧?」
顏回頷首說道:「在另外一個小千世界里。以書為船,以筆為槳,以知識和學問為推動力,依照坐標而行,方能穿越層層時空,到達學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