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霆淡淡失笑，對此並不發表意見。多愁善感的是女人。而身為男人，他更趨向於理智的經營感情和婚姻。

顧景霆陪林亦可看了一場電影，時間就差不多了。

車子就停在酒店門口，林亦可依依不捨的看著他上車，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里，才有些失落的回酒店。

米蘭昨晚另開了一間房休息，直到顧景霆離開才回去。

「氣色這麼好，昨晚被顧四少滋潤的不錯啊。」米蘭打趣道。

林亦可臉頰微紅，沒搭理她。

隨後，兩個人去了片場。

他們走進拍攝現場，各部門的演職人員正在休息，人手一份哈根達斯。

米蘭一點兒也沒客氣，一口氣領了四盒。

林亦可從她手裡拿過一盒，拆開包裝，小口的吃著，邊吃邊問，「導演發福利啊，這麼大方請吃哈根達斯。」

米蘭一臉錯愕的看著她，然後說：「你不知道啊？你家顧四少請客。他手下一個叫歐洋的助理派人送來的。好幾箱呢，好像不要錢似的。」

林亦可：「……」

難怪劇組裡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點兒奇怪，敢情是他男人又作妖了。顧景霆是恨不得全劇組的人都知道他們昨晚共度良宵了吧！

劇組的人吃完哈根達斯，就準備開工了。

晚上的幾場戲，跨度有些大。是德妃清婉的晚年。

化妝師給林亦可上完妝，她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

林亦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樣子，「我十幾年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啊？」

林亦可拿出手機，自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了顧景霆，問道：二十年後的我，你會不會嫌棄？

照片發出去后，很快收到了回復。

顧四少只回了兩個字：不會。

林亦可：「……」

好吧，顧四少的字典里，就沒有『善意的謊言』這幾個字。

「這是化妝之後的效果。現在的護膚品各種各樣，只要保養得好，二十幾歲和三十幾歲不會有太大變化。」化妝師笑著說。

林亦可心想：看看人家化妝師，都比顧景霆會說話。

林亦可化完妝，換了衣服，帶著米蘭走進片場。

這場戲，是向恆的最後一場戲。是帝王薨世之前與德妃的最後一場敘話。

向恆扮演的帝王躺在龍床上，身上蓋著明黃色的被子，頭髮和鬍子都是白的，看起來蒼老憔悴。

林亦可看到向恆的妝容，心裡頓時就平衡了。

各部門就位后，導演拿起對講機，喊了一聲，「aciton。」

鏡頭慢慢推進，林亦可扮演的清婉坐在龍床邊，手裡端著一碗濃黑的湯藥。

「皇上，該喝葯了。」她溫聲的說道，嗓音略有些沙啞。

皇上強撐著從龍床上坐起來，伸手擋開了她遞來的葯碗。他心知自己大限將至，這葯喝不喝也沒什麼意義了。

「皇上……」清婉的聲音有些發顫。

皇上無力的笑了笑，接過葯碗放在一旁，並拉住她的手。

化妝之後，向恆的手看起來蒼老乾枯，還微微的顫抖著。

「等我去后，你要好好的過。朕看著，老四是個孝順的。」

清婉緊咬著唇，眼圈兒通用，微微的搖著頭。

皇上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哭什麼，你知道，朕最看不得你哭。每次你一哭，朕就會覺得自己很無能。」

清婉搖頭，有些吃力的擠出一抹笑，「臣妾沒哭。」

「朕是人又不是神，能夠壽終正寢，已經算是福氣了。」皇上輕咳著說。

清婉立即站起來，伸手拍著他後背，幫他順氣。

皇上緩過氣，重新把她拉到身邊坐下，「朕記得，你十四歲進宮，十九歲生了老四。這一晃眼，都快五十年了。」

「是啊，清婉陪著皇上快五十年了。」

皇上看著她，目光微微晃動，「叫我玄燁。你好像，從來沒有叫過我名字。」

這一刻，帝王沒有自稱『朕』。

清婉愣住了。她聽說，只有元后曾經喚過帝王的名字。她這樣出身低微的嬪妃是沒有資格的。

而此刻，帝王蒼老的目光中，竟然帶著幾分期盼。

清婉動了動唇，有些顫抖的喚了一聲，「玄燁。」

皇上聽完，微弱的笑了笑，頭靠在床頭，但依舊緊握著清婉的手。「朕這一生，只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芳兒，另一個就是你。」

他口中的芳兒，就是元后赫舍里氏的閨名。

清婉只覺得眼眶發熱，立即垂下頭，免得在帝王面前落淚。

她和他一起，經歷了大半輩子，默默的愛著，盼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卻從不敢奢想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更不敢奢望他的愛。

然而，在他臨終之際，卻意外地聽到了他的真心。

清婉此時恍然大悟，原來，他對她半生的寵愛里，真的有『愛』的成分。

「清婉，你愛過我嗎？」帝王看著她的眼睛，聲音虛弱的問道。

他們彼此對視，才發現眼中的對方都已經老了。

清婉含著淚和笑，點了點頭。

皇上聽完，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慢慢的閉上眼睛，說：「還好，朕沒有一廂情願。」

他靜靜的，專註的看著她，在滿足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清婉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她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沒了氣息。有淚從眼眸里不停的湧出。彼此的手仍緊握在一起。

這場哭戲，林亦可沒用辣椒水。卻哭的稀里嘩啦的。

她看著向恆蒼老的樣子，莫名的就想起了顧景霆。

他老了之後，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有那麼一天，他也會老會死。

有句話說：百歲光陰，七十者稀。她和顧景霆能相伴相守的日子，也就那麼幾十年而已。

幾十年，聽起來很長，但歲月匆匆，晃眼間，他們大概就老了。

林亦可甚至不敢想象，他老的快要死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像此刻向恆扮演的帝王一樣，小心翼翼的詢問著心上人，究竟有沒有愛過自己。

這一刻，林亦可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嫁給他，和他長相廝守。

這場戲，幾乎是一條過，導演喊完，「收工。」林亦可還沉浸在戲里出不來。

回酒店的路上，林亦可眼圈兒一直都是紅的，哭的眼睛又腫又疼。原本打算回去之後冰敷一下，然而，她拿著房卡開門，意外的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路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