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本斯一愣，立刻想起這是羅迪的坐騎…畢竟上次對方來送信的時候壓垮了聖殿的鴿籠，讓他可是賠了不少錢。眼下再見到，他趕緊衝出去用神術朝可達鴨了信號，並成功取下了它身上捆綁的兩封信件。

一封信是莎莉的字跡，另一封則蓋著本傑明主教的蠟封。

他有些奇怪這兩份信為什麼會在一起，於是先打開了莎莉的信件，而其中內容則讓他如遭雷擊。

剛剛平靜下來的雙手顫抖起來，他拿起本傑明的信件，不過讀了三四句，額頭的汗水便沁了出來…

在「聖殿」呆的久了，魯本斯其實也被這裡安逸的氣氛所感染，內心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警惕——這裡不像當初他去艾弗塔那般處處充滿危機，整日生活安穩，幾乎看不到任何能夠讓「聖殿」重視的威脅。

「蝮蛇十字」對於他來說已經成為了遙遠的名詞，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聽到對方採取什麼行動的消息了，雖然今天還在會議上做出提醒，可魯本斯自己也不太相信對方真的能對「聖殿」造成什麼影響。

這裡畢竟是「玫瑰十字」的大本營啊…這麼多聖殿守衛、信徒和樞機主教，對方得有多大膽子才敢對這裡起衝擊？

可信件上的內容卻將這個想法無情的粉碎。當魯本斯仔細計算了城市內的兵力時，他感覺整個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

兩封信件的字數不多，魯本斯卻反覆看了三四遍，這樣看不是為了記住信息，而是他根本不想面對這種事實。

「怎麼會…本傑明也是這麼想的么…」

面對著忽如其來的兩難選擇，他突然想起自己還只是主教時，那種單純「忠於玫瑰十字」的念頭。

現在自己似乎早已忘記了什麼是「玫瑰十字」，因為眼前能看到的只是樞機主教間的傾軋。

為主傳道、拯救更多信徒這樣的話語自己也太久沒有說出口…

怎樣才算是拯救？

魯本斯忽然想起當初自己站在這裡時，即將垮台的莫格萊尼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你終究會變成你厭惡的那個人。」

沒想到…終於，還是走到這一天了。

信紙被忽然亮起的光芒灼燒，頃刻間化為四散的灰燼。魯本斯深深吸氣，腦海中回蕩的都是被樞機主教們打壓嘲諷的話語…

「是死亡，還是新生呢？」

他低聲呢喃著，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

七月一日。

米爾諾伯爵的行進度並不快，這是因為「輜重」的確成為了一個比想象中還要困難的問題。

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傳遍卡倫王國的報紙：得知自己可能「被征糧」的貴族們根本不願把自己用於過冬的糧食借給軍隊，因此不少貴族乾脆舉家帶著糧食躲到了別處，待米爾諾的征糧隊過去一看，現對方領地內除了農夫外空空如也，完全征不到糧食。

哪怕「蝮蛇十字」之前做了足夠多的準備，行進度也為此一拖再拖。作戰部隊一萬人，供養這麼一支大軍的輔兵則過了六千，這還是因為騎兵並不多的緣故。統共一萬六千人一路行進需要的食物數量驚人，可因為進入聖殿領地範圍內后一直征不上來多少糧食，所有人都現每天的伙食質量正在直線下降。

隊伍此時抵達了一處名為「格爾奇」的岔路口附近紮營，這裡距離聖殿的城牆還有二十來公里。按照計劃，隊伍明天拔營前進時就會直接向西行進，準備進入艾弗塔所在的區域。不過此時坐在營地中的羅迪，卻目光望著隱匿在夜幕中的城市，不知思考著什麼。

「這群該死的神棍！」

篝火旁的談論聲始終沒停過，一群騎士老爺們都在抱怨今天糟糕的晚飯——那種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麵包啃起來實在難以下咽，羅迪吃了一口就選擇了放棄，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在嚼一塊木頭。

「媽的，這種麵包我懷疑刀砍上去都會卷刃！天知道這些玩意放了多少年，我猜三四年都得有了！」

扎克手裡拿著一塊最大的麵包，蒲扇似的大手對著堅硬的表面「砰砰」拍了兩下，卻是連個麵包渣都震不下來，反倒是崩出來幾隻象鼻蟲。

「真是見了鬼了…玫瑰十字到底想幹什麼？他們這樣不如直接宣稱自己屬於艾弗塔！」

「那些貴族都提前帶著糧食躲起來了，肯定是玫瑰十字搞的鬼…這幫吸血的神棍！」

羅迪轉過頭來，現四周談論「玫瑰十字」時的方向似乎悄然生了改變，在此之前他不是沒聽過他們對「玫瑰十字」的抱怨，但這些人又不是真的信徒，一路加起來也沒說過幾句。可連著餓了幾天之後，四周對「玫瑰十字」的怨言卻越來越深——他可以肯定這是人為引導的結果，因為眼下的騎士們普遍沒受過教育，煽動文盲的成本實在是太低了，更何況眼下的飢荒也是事實，只要把鍋扣在「玫瑰十字」身上，讓「聖教軍」產生仇恨並不難。

四周罵罵咧咧的聲音就沒停過，羅迪倒是沒有繼續保持沉默，他現在也算融入了營地內這個小圈子，不過因為年紀小，表現出的實力又弱，所以四周這些自命不凡的騎士們都對他愛答不理的——除了每天閑的無聊拿著短劍比試以外，羅迪聽到最多的，就是那些騎士大爺們對他的「指點」。

「你小子拿劍的姿勢都不對，上了戰場真知道怎麼辦么？」

「嘿，我教你一招半式，想不想學？這可是我從尼爾科大騎士那裡學來的，保證你在戰場上活下去——不過這麼精妙的劍法可是要收錢的，十枚銀幣就教你！」

尼爾科騎士也算是實力強悍的存在了，羅迪印象中這個傢伙在596年的戰役中掛了，那時候他進階41級，而至於現在嘛…

「你說尼爾科？他不是被獸人大軍直接沖死了么？」

「所以他的劍法才成了絕學啊！怎麼樣，小夥子，想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