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直接來吧。」

陵寒彷彿連呼吸的節奏都沒變一樣，直接在紅藍相間直徑兩米的巨型靶子前站的筆挺，目光穿過空氣，直接望向對面沙發里坐著的身影，

「不如伯母親自來吧，不然可能不夠解氣。」

溫怡端著咖啡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的時候，眼中泛著一片寒霧，「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那那些花花腸子，苦肉計？這一套對我可沒用。」

溫怡年輕的時候脾氣十分火爆，遇到顧以後這才好了不少，如今在家待著也養了一身嬌慣懶散的太太性格，溫吞吞的，輕易不發火，這也是因為輕易不敢有糟心事擺到她面前。

而陵寒的到來，大概就是這三十二年來繼葉歡顏被人抱走這件事之外，第二件最糟心的事情了。

面對這種毫不客氣的態度，陵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不慌不忙道，「顏顏應該是知道您要做什麼，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所以您要是真想解氣，應該快點動手。」

溫怡冷哼了一聲，斜眼打量著遠處的陵寒，「是嗎？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這麼有恃無恐？」

陵寒皺了皺眉，他意識到此刻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索性閉上嘴不再解釋，耳麥中卻不斷的傳來溫怡的聲音，「那你知不知道山莊有多少個射擊場？你跟我兒子兒媳婦的交情有沒有好到，讓他們倆替你出頭，準確的告訴顏顏你在哪個射擊場里？」

陵寒依舊沒說話，只是站在靶子前的身子綳直了幾分。

溫怡從沙發上起了身，一抬手，身邊的保鏢便遞給她護具和一把手槍，

陵寒看了身邊的顧琉一眼，「你待在這兒？」

顧琉往後挪了兩步，然後靜靜地望著陵寒，沒有回應。

說話間，溫怡已經戴上了護耳的用具，朝著陵寒的方向舉起了手槍，中間隔著空曠的草地，與陵寒並排的，還有十來個靶子，只不過都是正常大小，不是像他身後這一面一樣的龐然大物。

想到這未來的丈母娘特意為他量身定製了這麼一面靶子，陵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這抹笑意讓溫怡狠狠的擰緊了眉頭。

「砰」

開槍的時候，聲音不大，手槍上裝了消音器，但還是震的溫怡掌心一顫，子彈穿膛而出，沖著陵寒而去。

「啪」幾乎是瞬間，陵寒的耳邊一道木板被穿透的聲音傳來，木屑粉塵飛舞。

這一槍緊貼著他的耳廓穿過，與死亡一線之間，他只覺得站的久了，腿有些麻而已，腦子裡其實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或許是因為來之前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不惜一切要讓顧家的人同意，所以當顧琉把他帶到射擊場並且說明葉歡顏的母親要拿他當靶子練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欣慰，畢竟算是一個讓人解氣的機會。

很多時候面對無可奈何的事情，發泄一頓情緒，也就能接受了。

葉歡顏不顧家人反對要跟他複合，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拿他當靶子，這是發泄的辦法。

他全盤接受。

第二槍在他沒做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響了起來。

這次是打在他的腰側，靶子震了一下，他依舊沒動，這會兒甚至能聞到耳邊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子彈穿過木板的摩擦，聞起來有種鑽木取火的感覺。

第三槍開在頭頂，煙花一樣炸了一簇火花出來，有種頭髮被燒焦的感覺，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所以還好，

溫怡開槍很快，這三槍其實他根本沒怎麼反應。

也不算煎熬。

他原本以為要開更多槍但溫怡那邊助理急匆匆的跑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忽然放下槍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葉歡顏拉著顧的胳膊一路橫行無阻的進了射擊場。

顧被她拽的厲害，身上的休閑裝都被拽歪七扭八的，知道她心裡著急，便安慰了兩句，「溫怡不會對他怎麼樣的，顏顏你不用這麼著急。」

「哥都告訴我了，媽在射擊場準備了一個人形靶子，準備拿陵寒做實驗。」

「那是你哥跟你鬧著玩。」

「是不是鬧著玩，您跟我來一趟不就知道了。」

「哎哎，你慢著點兒，你爸我現在身體可不如以前了……」

葉歡顏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他一眼，十一月底還只穿著一件單薄連帽衫就能出門瞎晃悠的男人，鬢角夾雜著白髮，但是身體十分矯健。

這會兒念念叨叨故意拖著她的速度，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給溫怡打掩護打的這麼明顯，也是實力護妻胡鬧了。

顧其實是個風趣幽默的人，但是在葉歡顏失蹤的那二十幾年裡變成了一個不苟言笑的人，

從顧朵很害怕他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這些年他在家裡大概也就對溫怡有個好臉色，連顧司年都是懶得搭理，但葉歡顏覺得顧其實比溫怡還要好說話，溫怡是喜歡凡事以她的角度為了葉歡顏好，但是顧是女兒說的都是好。

射擊場的門是被葉歡顏踹開的，踹開之後，她跑到射擊台上，然後就愣住了。

「你沒事？」

陵寒正坐在沙發里，悠閑的喝著咖啡，

對面就坐著溫怡，兩個人似乎是相談甚歡。

見葉歡顏來了，他擱下杯子，一眼看到跟在葉歡顏身後慢悠悠走進來的男人。

一米九的身高，比陵寒還高了一個頭頂，身材魁梧健碩，一看就是練家子，鬢角的花白並未削弱他的氣勢，反倒更加增添了幾分沉澱的滄桑之意。

「伯父好。」

陵寒站起身，莫名的緊張。

面對溫怡又是槍又是飛鏢的這麼大架勢，他反而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在顧踩著悠閑地步子一步步走近的時候，他卻感覺到了壓力。

「怎麼樣，我說不會有什麼事的吧？」

顧拍了拍葉歡顏的肩膀，嘴角邊噙著許多笑意。

沒有對陵寒的招呼做出任何回應。

溫怡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裡面，抬眸看著眼前一對父女，「你們倆著急忙慌的跑過來幹什麼？也想看我跟陵寒比試槍法？」

葉歡顏將信將疑的環顧了一圈，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陵寒的臉上，

「你真跟我媽在比試槍法？」

陵寒淡淡一笑，抬起手把她臉上的髮絲拂到耳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