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有些出神，

直到走到四號監獄門口，她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我叫傅穎香，以後就是獄友了，互相關照吧。」

葉歡顏愣了愣，眉眼低垂，

「我叫葉歡顏。」

「喲，高管回來了？」

一道尖利的聲音強勢插入，葉歡顏稍一抬頭，便看到坐在三號床鋪上翹著二郎腿一臉輕蔑盯著她的『小五』。

「我聽說你以前是那個什麼歡娛集團的高管？是老闆的小三？」

這話她是從哪兒聽來的，葉歡顏無從得知。

她們與世隔絕，但是獄警並不是，她的案子鬧得滿城風雨，這裡的人知道也不足為奇，一傳十十傳百。

『小五』說了這話之後，立馬引起了其他四個人的注意，包括那個一直看書，沒有說過幾句話的大姐。

葉歡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並不搭話，徑直朝著洗手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肩膀就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一個踉蹌，朝著牆壁狠狠撞去，一聲驚呼之後，她扶著肩膀緩緩蹲下，整個肩髂骨彷彿都撞得裂開了一樣，鑽心的疼痛，疼的無關都扭曲了。

『小五』對著她啐了一口，

「什麼玩意兒，老娘這輩子最討厭小三小四，在我們這兒，上廁所也得給老娘分隔先來後到，管你是什麼高管，還不是睡男人睡來的。」

『小五』做這些的時候，其他四個人均是冷眼旁觀的態度，傅穎香的眼神有些關切，卻也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這個地方，明哲保身已經不容易，誰也不願意得罪誰。

葉歡顏縮在牆角，因為憤怒全身都在發抖。

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想起這一年以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想起那些曾經拋下自己，先後離去的人。

這世界上，好像已經沒有可以讓她留戀的東西。

她的眼眶赤紅，卻沒有半點淚水，

半晌，她緩緩抬起頭，陰沉的盯著正要去廁所的『小五』，

「我不是小三。」

小五的身影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她還敢反駁，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是小三……」

她跟陵寒認識在前，憑什麼所有人都說她是小三？

「嗨？你他媽的什麼賤貨……」說著話，小五將袖子網上一擼，揪著靳顏的衣領將她擦著牆壁拽了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這一次，沒人制止她，沒人為葉歡顏說半句話。

『大姐』看向葉歡顏的眼中帶著幾分複雜，似乎還帶著幾分嫌惡，再也沒有開口阻止這場爭端的意思。

這一巴掌打的葉歡顏眼前一黑，耳朵轟鳴一聲，嗡嗡作響。

她整個人歪在一邊，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敢置信的看著『小五』。

小五蹲在她面前，揪著她的衣領，一隻手拍拍她另一半臉頰，眉眼冷冽，嗤笑了一聲，

「怎麼，在我們這兒你橫個什麼勁兒啊？故意傷人進來的？還挺有本事的啊，最恨你們這種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賤貨。」

要是平時，葉歡顏一定反手就是一巴掌，可是此刻，好像從法院定案之後，看到那個人背影決絕而去的模樣開始，她就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她沒有力氣反抗這樣的暴行。

只是極力的盯著小五，重複道，「我不是小三。」

「我說你是你就是。」

說罷，又是一巴掌。

葉歡顏被打的半邊臉貼在牆壁上，白皙的臉頰又紅又腫，卻依舊倔強的轉過頭，「我不是小三。」

「你他媽的……」

「啪……」

「我不是小三……」

「啪」

「我不是……」

「你他媽的還說，老娘弄死你……」

來來回回好幾巴掌都下去了，葉歡顏嘴角帶血，依舊喃喃重複那句話。

而小五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她可以感受到身後四個人注視著自己的目光，要是這會兒她不把她打的服氣了，那麼以後，在這裡的地位，就說不清了。

監獄里就是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規則，誰骨頭硬，誰就是老大。

再一次聽到葉歡顏說自己不是小三的時候，

獄警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幹什麼呢？吵什麼吵？不想睡覺到操場跑圈。」

一屋子人如臨大敵，抱著頭蹲到床下。

門上嘩啦啦一陣亂響，獄警開了門，淡淡的瞥了一眼眾人。

目光落在葉歡顏身上，皺眉道，

「怎麼回事？打架了？」

無人敢應答。

二姐遲疑了一下，「不是，是她自己摔倒的，跟我們沒關係。」

獄警盯著葉歡顏那臉上的紅腫，面色一沉，

「都給我老實點，是不是都想延期出去？」

眾人沉默下來，抱頭不語。

獄警走後，

小五的攤開手掌，掌心通紅一片，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攥緊手指，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

「只要你承認自己是小三，我就不打你了。」

「我不是……」

小五眼眸赤紅，手握成拳，緩緩抬起。

「小五，等一下。」

說話的，是大姐。

大姐一頭烏黑亮麗的齊耳短髮，皮膚細膩白皙，眉眼間透著倨傲，站起身的時候，有身高約莫有一米七，不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她不怒自威，像是紅樓夢裡的王熙鳳一樣，卻沒有王熙鳳那麼愛笑。

她從床邊扶著膝蓋站起身，踱步走到葉歡顏面前，撥開小五，緩緩蹲下身，捏住了葉歡顏的下巴。

聲音有些冷冽，

「你說你不是小三？」

「我不是……」葉歡顏的聲音有些虛弱。

「為什麼進來？」

『大姐』盯著葉歡顏，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明顯渾身一僵，眼神中有片刻的空洞，然後便紅了雙眸，喃喃道，

「我不知道。」

「嗤」一旁小五扭著手腕，嗤笑了一聲，「還有不知道為什麼進來的？你得罪皇親國戚了？」

大姐抬眸瞥了小五一眼。

小五被她的眼神震懾，頓時如鯁在喉，扭著手腕的動作也隨之僵了僵。

「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別挑事，都給我安分點。」

大姐鬆開了葉歡顏的下巴，轉身回了自己的床鋪，翻開那本她一直在看的書。

《婚姻之道》

除了傅穎香之外的那三個人又圍坐一團打鬥地主。

在這個地方，金錢沒用，只有為數不多的東西可以交易，其中香煙成了貨幣的替代品，她們的賭注就是各自的香煙。

大姐靠在床上，瞥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