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是獨特的，只是戴著帽子，又低頭在陰影之中，所有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葉歡顏凝神聽了一會兒，眼神中露出詫異。

這首歌，是當年那首。

「我喜歡的是夏天的風秋天的雨和每天的你，我想要的是陽光空氣四季三餐和我們的愛情……」

葉歡顏只記得一個秋天的雨，只是因為那天下了雨，而整首歌其實是個歡快明亮的情歌，蘇年華竟然一字不差的全唱了出來。

這歌是當初酒吧的歌手原創的，難為他還能記得。

他的聲音太過有辨識度，酒吧里已經有人朝著高台的方向投去疑惑的目光，也有人站起身來試圖走近打量。

葉歡顏聽得入神，並未發現這些異樣。

而整首歌的高潮來臨之時，酒吧的人群中有人尖叫了一聲，

「蘇年華！」

這一嗓子喊出來，眾人先是一愣，旋即紛紛驚呼。

被認出來之後蘇年華索性不再遮掩，只抬起手指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他們不要伸張，這神奇的號召力，竟然讓酒吧那些人跟著打起節拍來。

尤其是蘇年華領頭唱了兩遍副歌之後，竟然能帶領酒吧的人集體大合唱。

最後，蘇年華握著話筒，望著人群以外的葉歡顏，語氣青澀又溫柔，

「我喜歡的，是永遠的你。」

他寓意不明，下面跟著打拍子的客人們並不知道他這話是跟誰說的，只當是跟演唱會一樣跟台下的粉絲們說的，跟他們說的。

酒吧人聲鼎沸，歡呼聲空前高漲。

葉歡顏望著被人群簇擁的蘇年華，心中感慨萬千，說沒有感動是假的，身邊的人都在變，不論身心，可是蘇年華好像還是當年的那個陸深，永遠是那個帥氣明亮的少年，甚至於比以前更加開朗，更加自信。

從酒吧出來，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老街。

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是明智的，因為他們走後十分鐘，酒吧就被聞訊而來的粉絲們給攻佔了，當晚酒吧的營業額恐怕要比整個季度加起來的都多。

「酒吧老闆剛剛應該給我們免單的，你的代言費可貴了。」

坐在車裡，葉歡顏忍不住調侃。

蘇年華揚了揚眉，「我的代言費就值兩杯雞尾酒啊？」

「那就終身免單。」

剛剛那杯酒喝下去，葉歡顏的臉上泛著兩片紅暈，雖然沒什麼醉意，但是到底是酒，喝起來有些上臉。

蘇年華從後視鏡裡面看到葉歡顏微紅的臉頰，心中一動，感覺喉嚨有些乾澀，

「顏顏，我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

葉歡顏微微一愣。

剛剛在酒吧裡面隔著人群表白的事情，畢竟沒有面對面單獨跟她要個回應，她以為自己打打馬虎眼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蘇年華也應該知道她的意思，所以不會再主動提起的才對，沒想到他還是提了。

車廂里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聽見窗外呼呼地風聲。

「你要是還願意待在這裡，我就帶你回家見我爸媽，我媽媽現在已經不反對我們了，之前也提過，希望我帶你去見見她，你要是不喜歡這兒的話，我們去國外，隨便哪個國家，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

蘇年華的語氣很誠懇，車速也慢了下來，

「陸深，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年會之後，儘管還有聯繫，可是蘇年華自始至終沒有在她面前再提過那天在酒店裡發生的事情，也沒提過陵寒。

或許是為了避免尷尬，但一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經知道她與陵寒之間不一般的關係，這些她都想過，可是現在聽他這麼說，她便知道，他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至於是怎麼知道的，她無從考究，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蘇年華急忙解釋，

「你別誤會，年會之後，我怕有記者泄露照片視頻，所以找人查了一下，要是有什麼意外，也好提前有個應對的策略。」

「那要是出事的話，你的策略是什麼？」

蘇年華微微一愣，深吸了一口氣，

「要是你願意，直接宣布我們要結婚的消息。」

車廂里陷入久久的沉寂。

半晌，葉歡顏嘆氣道，「我不願意。」

蘇年華眼中漸漸暗淡，踩了一腳油門，加快了車速，在環城高速上賓士，很久都沒說話。

葉歡顏面色未變，她知道蘇年華是個有分寸的人，一直都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語氣溫吞，娓娓道來，

「我媽帶著我嫁入陵家的時候，你剛出國，那時候我其實心情挺低落的，一方面是陸阿姨說的那些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在你的前途上我的確是幫不上半點忙，另一方面我又覺得最後沒去機場送你走，很讓我後悔，後來很久我都在想，要是那天我去機場送你走的話，你會不會留下來。」

「我會。」蘇年華語氣篤定。

「我知道。」葉歡顏笑了笑，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我就沒那麼難過了，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但是好像一切都放開了一樣，那會兒我覺得愛一個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再後來過了好幾年，我才覺得愛一個人，什麼也不用考慮，愛了就是愛了。」

她說這些，只是想告訴蘇年華，她對他的死心不是因為陵寒，也不是因為任何一個男人，他們之間的感情由始至終都沒別別的感情干擾過，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他們倆自己選擇的。

蘇年華抿著嘴唇，找不到話說。

葉歡顏愛他的時候，考慮的事情很多，自己的媽媽會不會被陸家的人瞧不起，兩個人成績相差那麼多，將來能不能考上同一所大學，而愛陵寒的時候，她猛然驚覺要考慮一些事情，卻已然愛了。

葉歡顏拐彎抹角的讓他有個台階下，也讓他寬心，可是她越是這樣，他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這麼多年了，他心心念念愛的人從來只有她一個，怎麼割捨得下？尤其是在知道她在陵寒的身邊過得並不算好的時候。

「就當我沒說吧。」他終究是忍住了心口那一股憤懣，

「顏顏，我不逼你做什麼，我只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開心點。」

聞言，葉歡顏笑了笑，「今天就挺開心的啊。」

她朋友不多，畢業以後留在嵐江市的也就季筱月一個，如今也忙的不像樣，很久沒見過面了。

「我到了。」

窗外已然是金江苑別墅區的大門口，葉歡顏的聲音中染著一絲異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