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
蘇年華斷斷續續地講著十年前的舊事,十年太久,不是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晰,但是這麼慢騰騰的回憶,於是那些往昔就都一點點的找了回來。
他驚覺於自己竟然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葉歡顏扎著馬尾辮,頭繩的顏色是黑色,尾端綁著兩個可愛橙色的小球。
季筱月則是一副觀看偶像訪談節目現場的迷妹姿態,捂著臉頰連連感嘆。
「天哪,我的偶像居然是我閨蜜的初戀?這也太離奇了!」
蘇年華低著頭,笑的有些勉強,
「故事講完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你問。」
「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病床上這個女孩臉色蒼白的看不出一點血色,即便是睡著了,時不時的夢囈都是痛苦的掙扎,之前在滬上聽說兩年前她母親去世的事情開始,他回去想了很多,這世上,她沒有親人了吧。
季筱月撓了撓頭,避開了蘇年華的目光,「過得,還算可以吧……」
「不愁吃穿,在國內頂尖的影視傳媒公司做總裁秘書,年薪百萬……所以過得還是很不錯的。」
說到後來,季筱月心裡有些心虛,也越發的難受,咬咬牙低聲道,
「除了感情不順之外,她真的是上天眷顧的寵兒。」
「感情?」
蘇年華回過頭看向她,
「你的意思是……她有男朋友了?」
「也不算是有吧……」
季筱月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眉頭皺的很深,
「這種事情我不好多說,有機會的話,等顏顏醒了,你自己問她吧。」
蘇年華的目光重新落在葉歡顏的臉上,原本就愧疚,此刻更是自責。
即便是季筱月不說,從今天她住院的這幅景象來看也知道她男朋友對她並不好,不然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在這兒躺著?
要是當年他們沒有分手,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
季筱月摸到一直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看了來電顯示之後,她皺著眉頭看了蘇年華一眼,「你跟顏顏單獨待一會兒吧,我出去接個電話。」
是陵寒打來的電話。
季筱月走到樓道口,確認沒人看見之後摁下接聽鍵,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陵總,大半夜有何貴幹?」
「葉歡顏呢?」
電話那頭傳來清冷的聲音。
一聽這聲音,季筱月心裏面的火就壓不住了,蹭蹭的往上竄,拔高聲音吼道,
「她在哪兒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你現在來問我?陵寒,做人講點良心好不好,顏顏那麼喜歡你,你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嗎?為什麼要這麼一次又一次傷害她,前兩天我還以為你已經想明白了,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明天上班到我這兒來領引薦信,公司出遊回來之後你們就去人事辦離職手續。」
「離職?」
沒等季筱月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我靠,什麼引薦信啊,要辭退老娘你當老娘怕你的啊,老娘自己有手有腳不能自己找工作嗎?討飯也不要你的憐憫。」
次日一早。
季筱月躊躇著站在陵寒的辦公桌前,手裡拿著兩份引薦信,有些不敢置信,
「陵總,您真的要介紹我跟顏顏兩個人去『風尚』?」
『風尚』是國內最著名的時尚雜誌社,幾乎每個藝人都以上過『風尚』雜誌的封面為榮,只要是上了『風尚』雜誌的,幾乎都能在一年之內拿到一個高端大牌的代言,因為『風尚』本身,就是大牌的象徵。
「年薪還有職位都跟現在的一樣,如果你有別的職位訴求也可以跟他們主編提出來,但是能不能勝任,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季筱月幾乎是雙眼放光一樣看著手裡的引薦信。
豈止是職位和年薪的好處啊,風尚這麼大牌的雜誌社,高跟鞋、名牌包包、香水、口紅、護膚,那裡簡直就是女孩子的天堂。
她的目光從陵寒冷淡的臉上掃過,瞬間清醒過來,乾咳了一聲,「那個陵總,我也不是不願意在咱們公司干啊,在您手底下我其實也覺得挺好的……」
好個屁,恨不得趕緊走,要不是為了五斗米折腰,誰忍心天天看著自己閨蜜飽受摧殘?連吃薯片的心情都沒了。
「沒有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另外,離職之前記得把手頭的出遊策劃案資料轉交給策劃二部。」
陵寒的冷漠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偷偷翻了個白眼,走之前詢問了一句,
「那個……這個引薦信,您不打算自己交給顏顏?」
陵寒那副冷漠的神色似乎有所鬆動,半晌,他冷聲道,「不用了,有點自知之明的話,她也不會再來見我。」
聞言,季筱月眉頭一皺,疑惑地看著陵寒,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人居然能鬧成這樣?
想歸想,她卻沒有勇氣問出來。
葉歡顏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護士給她拔了輸液針管,手背一陣牽扯的疼痛讓她驚醒,
「葉小姐,你醒了?」
收起輸液瓶的護士微微一笑,
「這裡是……醫院?」
「可不是醫院么,你朋友送你來的,昨天晚上你男朋友也來了,陪了你一整夜,對了,早上他走的時候讓我跟你說注意休息,公司那邊已經請過假了,不用著急去上班。」
葉歡顏怔了怔。
是陵寒來過了么?
護士走後,她試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下半身一陣撕裂的疼痛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扶著床沿半天才緩過神來。
昨晚……
床邊手機鈴聲乍響,打斷了她痛苦的回憶。
電話里是季筱月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喜訊一樣歡呼雀躍著,
「我就知道你醒了,等著啊,我買了飯給你帶到醫院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對了,你要吃什麼?」
葉歡顏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隨便點吧,清淡的就行。」
身體的虛弱讓她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卻不忍拒絕季筱月的好意。
「這樣吧,你身體還沒恢復,我去看看有什麼幫助你身體恢復的,給你買一點。」
「嗯,好。」
掛斷電話,病房裡陷入一片安靜。
傍晚了,窗外夕陽的光輝一點點綻放,你以為它在綻放,你以為它盛開的十分耀眼,可你不知道,在這短暫的光輝之後,就是混沌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