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他的怒喝，葉歡顏大著膽子問道，

「那個，你能不能先幫我把小月弄上去，然後再罵？」

陵寒一時語塞，瞪著葉歡顏，深吸了一口氣，「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學會得寸進尺了？」

「我……我自己來……」

葉歡顏猛地咽了咽口水，擺擺手，自認倒霉一般伸手去拽那個四仰八叉躺在路中央的季筱月。

「好了么？」清冷的男聲在破舊的小區里響起。

「好了，來吧……」葉歡顏蹲在地上一副扎馬步的樣子。

陵寒提著季筱月的脖領子，嫌棄地將她丟在葉歡顏的背上，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葉歡顏還是猛地一個趔趄，差點將季筱月翻出去。

陵寒揪住了季筱月的衣領控制住了受力方向，不耐煩道，「行不行啊你？」

葉歡顏雙手拽著季筱月的兩隻胳膊，苦不堪言，「不行也得行啊。」

陵寒這種深度潔癖患者，讓他去把這個一身髒的跟泥猴一樣的女人送上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能幫她把她弄到自己背上已經是要千恩萬謝的事情了。

好在季筱月家住的三樓，眉頭電梯，爬的她沒了半條命。

把季筱月丟在沙發上之後，葉歡顏扶著桌角，隨手拿了桌上的空杯子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一轉身，陵寒還在門口站著。

她微微一愣，「你還不回去么？」

陵寒眉頭一皺，「怎麼，你不打算回去了？」

「小月臟成這樣，我得先幫她洗個澡，可能要費點事，你要是忙的話，不用管我先回去，我在她這兒湊活一晚。」

單身公寓，說是湊活就是真的湊活。

一個沙發，一個床還是單人的，身為醉鬼的季筱月肯定是睡床，葉歡顏就只能睡沙發了。

陵寒皺眉將整個公寓打量了一遍，拉開一把椅子，「我不著急，你繼續。」

這回答讓葉歡顏大跌眼鏡，她一臉不知所措，「你說你要在這兒等我？」

「這裡的環境並不讓我覺得你可以休息，我不希望明天上班看見一個狀態非常不好的秘書。」他義正言辭道，「到時候浪費的是我的時間。」

葉歡顏的臉色微微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老闆，你說什麼都對。

可是就是這個惡劣的環境，在這被他折磨的半年裡，幾乎成了天堂一樣的存在，偶爾得到陵寒的准許到季筱月這裡過夜，就是她痛苦的時光中唯一的調劑。

「我去放洗澡水，你稍微幫我看著點小月……額……算了你不用看著，她應該不會醒……」

葉歡顏站起身，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小聲地說完了一段話。

說完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陵寒對她才有了幾天的好臉色，她竟然敢這麼說話，果然是應了他那句得寸進尺了么？

她灰溜溜地跑進浴室，擰開了水龍頭，嘩啦啦地放水，將外面的聲音隔絕。

沙發上，季筱月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胃裡面一陣噁心，猛地一個翻身，直接摔在了地上。

陵寒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皺著眉靠近季筱月，伸出腳踢了踢她的腳腕，「哎……你沒事吧？」

「克魯斯……」季筱月忽然從地上坐起來，猛地抱住了陵寒的腿，死都不肯撒手，「男神，你又來我夢裡了……」

被季筱月抱住的那一剎那，陵寒由衷的嫌惡讓他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腿，這個一身酒氣的女人，是瘋了吧？

「葉歡顏……葉歡顏……你給我出來……」

客廳裡面是男人沙啞中帶著一絲顫抖的吼叫聲。

浴室里無動於衷，某人正在嘩啦啦的水聲中思考人生。

此時，季筱月已經抱著陵寒的一隻腿即將爬起來。

陵寒眼中泛起一絲難得的驚恐，「季筱月，你的工作不想要了？你鬆手……」

話音剛落，腿上一輕，季筱月癱倒在他的腳面上。

他懸著的一顆心緩緩落地。

「嘔……」

刺鼻的嘔吐物撲面而來，腳背一陣滾燙。

葉歡顏放完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陵寒站在客廳，宛如一根柱子一樣，滿臉鐵青，而季筱月，不知道為什麼從沙發上爬了下來，正趴在陵寒的腳邊，一副親吻腳面的樣子，這個姿勢十分怪異。

沒等她質疑為什麼有這麼怪異的姿勢，嘔吐物的味道就將她的目光吸引到了陵寒慘不忍睹的腳背上。

被日料和啤酒等等覆蓋住的一隻腳，此刻散發著濃濃惡臭。

罪魁禍首此刻躺倒在他的另一隻腳面上，披頭散髮的樣子活像是一隻剛從電視機裡面爬出來的女鬼。

葉歡顏捂著口鼻，臉色僵硬，「我想，小月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陵寒臉色鐵青，殺人的目光已經一寸寸將葉歡顏凌遲了一遍，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應該先解決一下這些噁心的東西？」

葉歡顏猛地反應過來，雙手一舉，

「那個……你別動啊……你別動……我想想，我想想怎麼辦？」

「先把她弄走啊……」

陵寒一臉的崩潰。

他敢說自己這輩子從未經歷過這麼噁心的事件。

葉歡顏手忙腳亂的將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鬼』拖到浴室，三下五除二脫光了扔進浴缸裡面泡著，又抱著接了滿滿一盆水的塑料盆，隨手拿了浴室架子上的毛巾衝到客廳。

「那個，你要不把褲子脫了吧？」她捏著鼻子蹲在陵寒面前，看著地面的一坨，無從下手。

「你讓我，在這兒脫褲子？」陵寒簡直不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總不能……總不能你站著我給你洗褲子吧？」葉歡顏苦著一張臉，「你湊活一下，我過會兒給你找個浴巾你先裹著。」

陵寒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此刻他有些後悔半夜跑到這兒來，就應該讓這個女人在公司不懷好意的男人手上吃點虧才能長記性。

十分鐘后，陵寒坐在沙發上，腿上蓋著一條毛毯，十分鐘之前還被他嫌棄的一條的確有些髒兮兮的毛毯。

毛毯下面，是他只穿了內褲的下半身。

葉歡顏蹲在那一堆嘔吐物跟前，回頭問了陵寒一聲，「這褲子你還穿么？」

「不穿。」

「那就好。」

葉歡顏點點頭，也不再問什麼，直接用陵寒那條價格不菲的褲子卷著地上令人作嘔的嘔吐物，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身後的男人臉色僵硬，聲音中滿是不敢置信，「你打算讓我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