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寒抬頭看了一眼被人群團團包圍住的葉歡顏，穿著高跟鞋，又在人群的中心，格外的扎眼，雙手舉著白色的手提包護住了自己的頭，一雙清澈的眼睛正滿懷期待地看向他的方向。

就像那一年車禍之後，江美瀾在彌留之際拉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一樣，滿懷期待。

「一定要照顧好顏顏，我拜託你了。」

喬木踩著剎車，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帶，「陵總，我下去幫忙……」

「開車。」

後座的男人緩緩吐出這麼一句話，冷漠的語氣彷彿站在那兒被人攻擊的，是他的仇人一般，讓她自生自滅，省的髒了自己的手，再好不過了。

喬木張了張嘴，有些詫異，卻不敢違抗陵寒的命令，重新將安全帶系好，鬆開腳上的剎車，黑色的商務車從人群末端一點點消失。

葉歡顏眼睜睜看著那雙眼睛一點點變得漠然，緩緩搖上的車窗宣告了他的見死不救，也宣告了她的期待一點點化為灰燼。

「啪」額頭上傳來火熱灼燒的疼痛，碎裂的雞蛋殼混合著粘稠的雞蛋液糊住了她的眼睛，她胡亂的伸手試圖擦乾淨，卻越擦越亂。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有大膽的已經開始動手扯她的衣服，還有人揪著她的頭髮將她整個人的臉都扯的變了形。

「你們誤會了，我跟蘇年華根本不認識。」

葉歡顏尖叫著，手裡的白色手提包瘋狂的甩向周圍的人。

「滿口謊話，我們都查過了，你當年在學校就糾纏我們華哥，」

葉歡顏有口難辯，除了眯著一雙眼使勁的揮舞手中的包給自己隔離出一個防護帶之外，毫無辦法。

他們人太多，蠻不講理，一心只想著將那些髒水都潑在她的身上，這就是粉絲，瘋狂無腦的粉絲。

令人自嘲的是，這些粉絲絕大多數都是歡娛集團影視的收入來源，只有她們才會為了偶像衝動消費，不計後果不惜代價的去擁護自己的偶像，為偶像買單。

撕扯中，葉歡顏幾乎脫力，頭髮被揪扯的像個瘋子一樣披散在肩頭，動手狠的那些人直接將她後腦勺幾塊地方的頭髮連根拔起，黏濕的感覺浸透了脖頸，一陣風吹過，涼透心扉。

「打死她，打死她，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為華哥除害！」

「幹什麼的？幹什麼的……都讓開，已經報警了啊。」

終於，有看不下去的保安前來將眾人喝退。

葉歡顏一身狼狽，保安看不過去給她遞了兩張紙巾。

「葉秘書，要不要先回公司清理一下？」

「不用了，謝謝你們幫忙。」葉歡顏擦了擦眼睛上的雞蛋液，跟保安部的人道了謝，強忍著內心的委屈與巨大的失望，滿身疲憊地朝著路邊走去。

她想要招一輛計程車，然而這時候是上下班高峰，中心商務區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車，好不容易等到一輛，卻被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女人推搡了一下，那戴著口罩的女人強行擠了上去。

葉歡顏腳下一個踉蹌，失了重心，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戴口罩的女人就是剛剛第一個衝出來朝著自己扔雞蛋的。

她渾身凌亂不堪，已經沒有力氣再跟誰計較什麼，扶著地面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沿著路邊走，一邊走一邊伸手招計程車。

集團門口圍著一群保安，保安部的經理皺了皺眉，老闆讓他們出來幫忙，意思是把那些鬧事的人趕走就行了吧，別的應該不用他們管吧？

嵐江市市中心立交上，車隊排成了長龍，下班高峰期，堵成這樣也是嵐江市的一大特色。

價格不菲的黑色商務車內，喬木伸手摁了車內與手機相連的掛斷電話按鈕，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保安部那邊李經理已經處理完了，那群人來勢洶洶，但是一聽說有人報警了，就都跑了，葉秘書也沒受傷，」

陵寒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似乎不在意他說的話。

「陵總，您還是挺關心葉秘書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我通知保安部的人了，既然這樣，剛剛在門口為什麼……」

「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後座傳來清冷的男聲，生生的打斷了喬木的話。

從後視鏡里可以看到，男人側臉冷峻，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眉宇間浮起一絲戾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個女人被別人欺負，原本以為的那種痛快的感覺並沒有出現，反而心裏面更加憋悶，這女人活著，真是害人害己。

嵐江市是全國六大省會之一，夜色繁華，天色稍暗，路邊的霓虹燈便漸次亮起，天氣不大好，淅瀝瀝地雨滴落在車窗上，漸漸地遠處起了一層寒霧。

晚秋了，下的雨寒的刺骨。

季筱月敷著面膜去開了門，以為是自己的外賣到了，滿心的歡心，結果一開門，看到狼狽不堪的一個女人，黑色的小西裝連同裡面的白色襯衫一起濕透，渾身黏黏糊糊，一頭烏黑的長發上不知道沾著什麼尖利的碎片和粘液，就像是剛從垃圾桶裡面爬出來的一樣。

「顏顏？」季筱月吃驚地叫出了聲，「你這是怎麼搞的？」

一個小時前電話忽然掛斷，季筱月雖然心裏面擔心，但是想的也是或許是手機忽然沒電了，因為平時葉歡顏是個極其理智有條理的人，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而且那會兒才五點，剛下班，她應該就在公司門口，那麼多人能出什麼事？

季筱月拉下防盜鎖鏈，急急忙忙將葉歡顏迎了進來，原本想要伸手扶她一把，卻發現她身上沒有一塊能讓人下得去手的地方。

「你這是……哎哎哎……」

話還沒說呢，就看到葉歡顏一副要摔倒的樣子，季筱月趕忙伸手去扶，那粘稠的手感，也是讓她齜牙咧嘴了好半天。

「我沒地方去，借我住一晚……好不好？」

虛弱的聲音從她嘴裡發出，迷迷糊糊的，彷彿囈語一樣。

季筱月愣了愣，瞬間感覺到不對，也顧不上髒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的不可思議，「你發燒了？」

說完這句話，葉歡顏直挺挺地摔在了她的肩膀上。

季筱月個子小，要不是葉歡顏瘦，這會兒早就被壓趴下了，她驚呼了一聲，忍著刺鼻額腥臭味，托拉拽都用上了，好不容易將葉歡顏丟進了浴缸。

「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