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物是人非

夜色如墨，銀白色的月光傾注在大地上，分外的冷清。

林繪錦同宋尚書說完話，便順著雲辭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已經是深秋，夜晚已是有了寒意，秋風吹在臉上，讓林繪錦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快步的上前追著雲辭的身影。

「雲辭……」

漫無目的的行走的雲辭聽聞背後林繪錦的聲音，頓下腳步，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道：「繪錦。」

林繪錦並未多問，只是朝著雲辭努力的笑了笑，故作輕鬆道：「好不容易才有了機會進朝旭國的皇宮，難道你不應該好好的像我介紹一下這皇宮中的風景嗎？」

「竟然直接自己一個人走了！」

雲辭俊逸的臉上緩緩露出了幾分笑意，淡笑著的看著林繪錦：「是我不對。」

「現在帶你四處逛逛！」

林繪錦滿意的笑著，漆黑的雙眸眯成了一條縫隙，好像天邊的月牙彎彎：「好！」

有了林繪錦的陪伴，讓雲辭的身影看起來沒有那麼悲傷孤寂，反倒是多了幾分輕鬆，兩人神色淡然的漫步在皇宮長街之中，一路順著蜿蜒的大理石台階到了一處落敗的宮殿面前停下。

雲辭頓住腳步，緩緩上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拂去厚重的掉了漆的朱漆大門前的蜘蛛網和灰塵，一點點，小心翼翼，彷彿是在對待著這世間最珍貴的珍寶一般，林繪錦雖然是不明所以，但卻依舊掏出懷中的帕子，幫忙雲辭一起。

吱嘎——

許久未開的大門終於在沒多一會兒被推開，帶著些許的塵土，秋風吹過，險些迷了林繪錦的眼神，可雲辭卻好像沒看見一般，他的確是沒注意到的，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只是目光複雜的望著那剛剛被開啟的寢殿。

信步走到了寢殿的門前，雲辭那抹欣長的身影反倒是停住了腳步，佇立在庭院之中，林繪錦上前，疑惑的開口：「雲辭，這是……」

「這是我母後生前的宮殿！」

雲辭刀削一般的唇角緩緩啟開，目光蒼涼的看著滿目狼藉的寢殿，腦海中浮現的是昔日的繁華，還有素來慈祥寬厚的母后。

可惜……

回不去了。

當年他偷偷留書四處遊行，竟然成了他們母子分別的最後一面，還有他的父皇……

自責吧。

肯定是有自責和悔恨的。

雲辭一定不止一次想過，倘若當年他若是在皇宮之中，會不會現在的朝旭國便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場景，他可以保護他的父皇和母后，哪怕就這樣丟了政權皇位，他們一家人也可以遠走高飛，藏身在山水之間，過一家平凡人的生活，這也正是當初他們所嚮往的日子。

然而，無論雲辭如何自責悔恨，他所能做的，僅僅只是復仇，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這麼多年，哪怕生活的環境再艱苦，自己再如何難過，雲辭都不曾想過放棄，只因為他的心中有恨有牽挂。

可是如今，仇恨已經沒了，雲辭整個人也看起來分外的心累，就好像是……好好的一個人突然被人抽走了精氣一般，迅速失了生機。

不過幾年的功夫，曾經後宮中最繁華的朝雲宮便破落成了這個樣子。

雲傲登基之後有自己的新晉皇后，他母后所住著的朝雲宮便荒廢了下來，無人理會。

物是人非，人走茶涼。

林繪錦臉上的笑容消失，看著雲辭的目光滿是心疼和憐惜，眉心緊蹙沉吟了片刻上前：「雲辭，帶我去看看吧，看看你母後生前所住著的寢殿！」

雲辭父皇和母后的離世對雲辭來說，始終是一件致命的打擊，不管雲傲有沒有死，在雲辭的心裡想要過了這一個坎兒都並非是難事，林繪錦深知這一點，更明白，這道坎兒只能雲辭親自踏過，否則便是永遠的一道傷疤留在心裡，旁人是幫不了什麼忙的。

人總是會死的，不過是早晚罷了，雲辭的父皇和母后雖然當時死的很慘，被雲傲算計，可是好在他們的兒子沒有讓她們失望，雲辭長得如此好，又替他們報了仇，人生在世，最要緊的便是自己的子嗣孩子了，那是血脈的傳承和生命的延續。

只有雲辭過的更好，他的父皇和母后才會死得其所，否則便是報了仇，相信他父皇母后的在天之靈也會替雲辭心疼擔憂的。

「好！」

許是林繪錦的笑容給了雲辭去面對他母后已經離世的勇氣，雲辭同樣笑了笑，隨後便上前，悄然推開了房門。

寢殿裡面的裝飾倒是不曾變過，還是按照他母后在世的時候那樣擺放著的，只是蒙上了許多的灰塵，還有一些地方因為皇宮中的大火燒毀，不復當年，可是這裡，卻是滿滿的他母后活著的時候的記憶，每一樣都系都是他母后所珍愛。

借著銀白色的月光，林繪錦同樣是在打量著這座寢殿。

殿內所擺放著的裝飾看得出來很是貴重，但卻不奢華，反倒是典雅素樸，看著很讓人覺得舒服，看得出來雲辭的母后是一個蕙質蘭心，又溫柔賢淑的女人，不過轉念想想也是，能教的出來雲辭這般優秀的女人，定然不凡。

雲辭目光戀戀不捨的在寢殿內徘徊，倏地好像想到了什麼一般，徑自的走到了蒙了塵的菱花銅鏡前的妝奩邊翻翻找找，不知是在尋什麼要緊的東西，林繪錦跟在雲辭的身邊，靜靜的等著他。

好一會兒，雲辭緊皺的眉頭才鬆開，臉上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了，更是揚手將他剛才翻找到的東西送到了林繪錦的面前：「繪錦你看，這是我母後日日所帶著的血玉海棠釵，還在，還在……」

雲辭聲音呢喃，可是言語中的高興之意林繪錦卻是能分明聽得出來的，也是極其有著耐心的順著雲辭的話詢問道：「這枚發簪，是有何特殊的含義嗎？」

雲辭點了點頭，拉著林繪錦清掃了妝奩前的紅漆木座椅，緩緩說道：「這髮釵乃是我母后當年嫁給我父皇的時候，祖母親手插在母後頭上的，是我們雲家代代相傳，傳給兒媳婦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