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能看出問題的,是上次她對庄臣喃喃說感覺凱里也想殺她,庄臣竟然說是她的錯覺,她便也以為是自已多想。
現在回過頭想想,庄臣那時的反應真的很不對勁,太冷淡了。
他這麼在意她,平日她做飯只是燙傷一點點就要叫醫生上門,然而聽到有人想殺她,竟然一點也不緊張,反過頭說她多想?
唯一的可能性是,庄臣知道實情,但他,不想讓她知道!!
咚。
咚。
咚。
司雪梨想到這兒,心跳都加速了,一聲比一聲劇烈,似乎要跳出胸膛。
一開始只有震驚,後來有更多的情緒加入,弄得她整個人都很混亂,不知所措。
不行,她不能僅靠自已胡亂猜測,她要求證,對,求證!
司雪梨倏地站起!
此時屋內就有一個很好的人選,只要問他就知道了。
司雪梨朝著關押費鴻信的房間走去,她將掃帚拿下,將門推開。
費鴻信坐在地上,背靠床框,滿臉臟物,在另一國度鼎鼎大名風光無比的王,在這裡卻落落得像乞丐一樣。
費鴻信看見司雪梨,如同看見救命恩人一樣,雙膝在地板摩擦,朝著司雪梨靠近,伸手抓住她的衣物:「雪梨,救救我,救救我!」
庄雲驍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剛剛要不司雪梨出手相救,他就死了!
而後來司雪梨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不幫他了,任由他被庄雲驍按著腦袋狂磕地上。
現在額頭一片火辣辣的痛,伴隨暈眩感。
一定是腦震蕩了。
他高估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在庄雲驍眼裡,他根本不是什麼父親,他只是一個仇人!
他不想死,不想死!
司雪梨保持站立的姿勢,費鴻信狗腿般保命的動作,讓她眼淚流得更凶。
一想以這樣的人是她的生父,她就覺得噁心,好噁心!
她喜歡爸爸那樣的父親……
言出必行,將孩子視為掌上寶,溫柔,善良,仁義,會教她得人因果千年記……
可原來,爸爸不是她的爸爸……
司雪梨閉眼。
萬般痛心。
淚在臉上形成如小河般的淚溝,淙淙滑落。
之前費鴻信拿解藥救他們的時候,她還覺得他挺好的,可原來一旦牽涉到自身的性命利益,本性就會敗露!
事到如今,費鴻信竟然沒有半點悔過之意,只是一心保命!
「我問你……」司雪梨哽咽著出聲:「我和你之間,是什麼關係。」
「……」費鴻信求饒的動作立刻停頓。
他機械般抬起頭,才發現司雪梨竟然淚流滿面,一臉傷痛欲絕。
費鴻信不解了,她哭什麼?又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暴露了?
司雪梨低頭,面對面迎上費鴻信那雙深紫色的眼睛,徹底崩潰,大喊:「你說啊!」
「我,我……」費鴻信低下頭,一臉為難:「你既然猜到,又何必問我?」
這樣的回答,和承認了有什麼區別。
司雪梨心下感到悲涼,像被人兜頭淋下一盆冰水,澆得她什麼知覺都沒了。
她茫然站在原地,失去思考能力,腦內一片空白。
只有一道聲音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原來,她真的是費鴻信的女兒。
她爸爸是費鴻信,她媽媽是Queen,搞半天,她和司家沒有半點關係……
「呵,呵呵。」司雪梨笑。
可是越笑,眼淚就掉得越多。
她抬起手臂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雪梨,當年我害怕你會遭到凱里的毒手,所以把你交給司棟樑,讓他好好把你撫養成人……」
「所以,害得Queen失去骨肉,為此難過二十多年的人,也是你?」司雪梨想起Queen之前因為想起親生女兒而淚流滿面的樣子,那是一個母親最徹骨的痛。
十月懷胎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朝分娩,飽受痛楚,然而連孩子一面都來不及見,就不見了。
這打擊……
這痛楚……
司雪梨身為人母,光是設身處地想一想,就覺得窒息。
這麼看來,這件事她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痛失親生女兒的Queen,比她承受的還要多。
費鴻信知道司雪梨和Queen的關係很要好,雖然她不知道真相,但血緣這種東西,就是有人情不自禁親近的魔力。
眼下他已經被庄雲驍記恨還險些失去性命,萬萬不能再讓司雪梨也記恨他了。
費鴻信想了想,避重就輕回答:「是,但我也是為你好啊!凱里只要一推算,就知道Queen的孩子是我的,一樣會痛下毒手!我迫不得已,只好連Queen也一塊隱瞞,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就算爸爸見不到你,又有什麼關係……」
「你閉嘴!」司雪梨聽著爸爸二字,渾身一個激靈,大吼!
覺得刺耳,噁心!
費鴻信可真會說話,硬生生將惡人之行,變成父親對女兒的痛惜,迫不得已。
難道就因為這份心,Queen二十多年來承受的痛苦就能一筆勾銷,她被蒙在鼓裡多年,活了小半輩子才認清自已的身世,這種被欺瞞感,也能當作沒事發生?
「好,我閉嘴,你別生氣,小心動了胎氣。」費鴻信聽話,末了,躊躇:「雪梨,你千萬別和庄臣說是我跟你說的,你就說是你自已知道後過來問我的,不是我故意提起。」
庄臣愛護司雪梨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大概是對上次墜崖一事心有餘悸,後來更是小心翼翼,凡是有可能讓司雪梨大受刺激的事,都一律不允許說。
比如他是司雪梨生父這件事。
因為這件事,庄臣還特意私下找他談過。
說既然事情安然無恙過去多年,就沒有重提的必要,還說墜崖一事後雪梨受驚過度身體不是很好,怕再受刺激容易小產,末了問他贊同不贊同。
費鴻信聽出庄臣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還能怎麼辦,只能說贊同,他絕不會說出真相。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暴露了。
「!」司雪梨雖然猜到庄臣知道真相,但當從費鴻信嘴裡聽到他名字那一刻……
下午。
庄雲驍一身酒氣從外頭回來,將外賣盒往桌上一放,抬手揉揉發痛的腦袋,喊:「司雪梨,滾出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