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好好沒有吭聲，腦海里全是幻想自己做婚紗穿裙褂的模樣。

她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嫁人，噢，幻想過，就是以前年少無知，還不知道生活的滋味時。

後來承擔起照顧奶奶的責任，再也沒有空胡思亂想，過程中也在朋友的介紹下相過幾次親，當對方知道她的家境后，紛紛變臉。

喬好好深刻意識到，婚姻市場就是買賣場，而她除了一副年輕的皮囊，什麼也拿不出手。

然而年輕的皮囊是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漸漸消失，說白了，她一點優勢也沒有。

不是公主命就不要做公主夢，她總是這麼告訴自己。

可原來月老也會打錯結的時候。

喬好好把貨全部理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后，蘭姨見她理貨又准又快還誇了她，並說自己老了，每次都要搞大半天。喬好好錘了錘發酸的腰，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不知道奶奶吃飯沒，遂打電話回去。

另一側。

人聲鼎沸的街道，位於小區附近一條巷子里，一整條街都是小館子，專招待鄰里街坊，庄雲驍和喬奶奶在一間牛雜店裡吃米粉。

喬奶奶看著一整碗牛肉：「哎喲，小夥子你給我點的肉太多啦，這哪吃得完哦。」

「吃不完就剩著。」庄雲驍每嗦兩口米粉就喝一口可樂，熱死他了，他本來想叫外賣的，但奶奶說看到樓下有很多吃的，想下來逛逛看看，他只好滿足老人。

「太浪費了。」喬奶奶繼續努力吃肉，實在太多了，小夥子好像生怕她吃不飽似的。不過這肉做得挺好吃的，煮得入味又軟綿綿，很適合她。

老人掛在胸前的手機驟然響起。

老人機的鈴聲特別大，顯得刺耳。

坐在旁邊的一男一女嫌棄的看了過來，這也太大聲了，但也僅一眼就把腦袋轉回去，繼續聊天。

庄雲驍注意到那兩人的舉動，內心對此甚是不滿。

現在的人秉著道德二字，咄咄逼人。

要是跟他們理論，肯定滿嘴仁義道德，說什麼在公共場合不應該打擾別人，得把鈴聲設小，卻忘了自己也會老，真希望他們老了以後不會廢得在街上大小便失禁。

喬奶奶放下筷子，把手機拿起來，揭蓋：「囡囡肯定是打來問我吃飯沒。」她的手機從來只有喬好好打進來，要麼就是垃圾電話，把手機貼近耳朵：「喂……嗯，奶奶在吃……」

庄雲驍再扒兩口就受不了了，好熱，他扯著胸前的衣服，拚命扇動。

喬奶奶聊了半分鐘就掛機，因為心疼電話費，從來都習慣長話短說，囡囡問她吃飯沒，她說吃了，目的已經達到，就可以掛電話了。

喬奶奶重新拿起筷子，邊吃邊道：「小伙，我家囡囡沒什麼嫁妝，你可不要嫌棄啊。她媽媽以前存了一筆錢的，想說存到囡囡結婚的時候拿出來，買金買銀，不過身體不爭氣，那錢自己用掉了。」

庄雲驍喝著可樂，聽著喬奶奶嘀嘀咕咕。

他覺得喬奶奶平常是一個人悶壞了，所以逮到一個活人，就忍不住嘮叨。

而且通常人老了，也會變得啰嗦。

整個下午他已經聽喬奶奶講了幾個小時，他甚至知道喬奶奶老家鄰居那條狗叫旺財，只是老人記性不好，很多話說了又說，重複好幾遍，只是她渾然不知罷了。

庄雲驍並沒有打斷，喬奶奶一邊做家務一邊嘮叨，他就一邊打遊戲一邊不時嗯一聲，給予回應。

「但幸好我有一筆錢，我老家有幾塊地，賣了應該有個兩萬塊，我就拿這兩萬塊給囡囡買一對龍鳳鐲，不管怎樣，女孩子出嫁，還是要有些東西的。」

喬奶奶搗鼓著碗里的麵條，自個盤算：

「小伙，這附近有金店嗎，我想去看看。不能和囡囡去，她肯定讓我把錢留著，我自己去又怕被人坑，所以只能麻煩你。」

庄雲驍自聽到喬奶奶說家裡有幾塊地就察覺不妥了，那地不是被她那不肖的兒子給賣了嗎，哪還有地，可是看老人的表情，渾然不記得有這麼一件事。

難道是病發了？

庄雲驍想了想，問：「你的地？」

「肯定是我的呀，」喬奶奶覺得這個問題也忒幼稚了：「是囡囡她爺爺當作聘禮給我家的，最後落到我手上，我告訴你哦，我們以前的人……」

喬奶奶又開始絮絮叨叨了。

庄雲驍可以肯定老人就是病發，他聽喬好好說過這件事，喬奶奶除了那幾塊應該也沒有別的地。

不知道老人除了這件事還忘記什麼。

庄雲驍故意掰扯別的問題，比如特意說起兩天前的那頓早茶，再遠一點就是老人生日當天的事，可幸的是老人都記得，看來只是隨機性的遺忘。

他對老年痴獃一點也不了解，不知道這種程度算不算嚴重，只知道喬好好要是知道喬奶奶忘記了某些記憶，一定會很擔心。

庄雲驍拿起手機給正在家裡帶孩子的易蘅發信息，讓他找幾個專治老年痴獃的專家，他得帶喬奶奶去看醫生才行，而不是像喬好好那樣，聽到什麼葯有用就買回來讓老人嘗試，一點也不規範。

吃完米粉，庄雲驍結賬，帶著老人離開。

他滿腦子都在想喬奶奶記憶缺失的事要不要告訴喬好好，她要是知道鐵定會哭吧。那個臭女人，外表總是裝作強大的樣子，但其實可脆弱了。

喬奶奶一直東張西望，沒有看到想要的金店，回頭：「小伙，你拿手機查查附近哪裡有金店，咱們去看看吧。」

一想到給囡囡買嫁妝，便激動得按捺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去金店裡面比比價格。不知道她兩萬塊能買到什麼樣的。

庄雲驍滿足老人，攔了輛的士，坐了十幾分鐘，去到一間連鎖金店。

店內客人不少，加上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有能力消費，喬奶奶身上的衣服乾淨整潔，但是洗得發白，他的更別說，總是被人說像地攤貨，真搞不懂，現在的人穿件衣服還能穿出優越感，因此只是進店的時候有人說了聲歡迎光臨，便再也沒有人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