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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路爭鋒 - 第八十四章 兩心真人字體大小: A+
     

    隨著無面蛟的逃亡,海妖們的大量被屠,樂山島在經歷了漫長的攻防戰後,破天荒出現了平靜時刻。

    沒有人知道敗退的海妖是否還會再來,但至少這刻,他們活下來了。

    人們紛紛歡呼起來,大聲歡笑著,擁抱著,將手中的武器紛紛拋向天空。

    那修者沈凝明更是跪地痛哭,數十個日夜廝殺,終於換來這刻的安寧,即便以他靈師的高貴身份,亦不由在凡人面前失態。

    不過沒有人責怪他,包括雲丹旗在內,每個人都處在深深的喜悅中。

    海灘上,看了看退去的妖類,鬼衛正要離開,就見一道人影從城樓前飛過,正是雲丹旗。

    雲丹旗對著鬼衛一躬身:「多謝真人出手相救,樂山島得保平安。還請真人留步,讓我雲家上下設宴以謝真人。」

    鬼衛看看雲丹旗,再看看城樓上的唐劫,唐劫不為人察覺的點了點頭,這才震蕩空氣,在喉間模擬聲道:「那好吧。」

    雲丹旗大喜,剛才鬼衛殺妖時的出手他已見識過了,其實力絕對已入天心,如果雲家能巴結上一位真人,則崛起有望。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因禍得福了。

    這刻陪著鬼衛歸來,雲丹旗少不得也要問一下關於他的事,鬼衛按唐劫的意思,回答自己叫桂屏,桂者,鬼也,至於那個屏字,算是紀念一下梅畫屏做出的貢獻吧。至於來歷則只說是散修,路過這裡,見海妖攻島才出手幫忙。具體避而不言,雲丹旗到是想多問,鬼衛只一句「你問的太多了」就嚇得他再不敢出聲。

    此時城樓上在歡慶過後,眾人已漸漸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大戰之後尚有許多手尾需要收拾,死者的屍體需要收殮,傷者需調息照顧,修士們更是需要論功行賞。

    當晚樂山島擺下慶功酒宴,盛情款待所有來助陣的靈師,唐劫亦在其中,當然,主位上坐著的是鬼衛和雲丹旗。

    酒過三巡,雲丹旗親自出言道謝,並有下人送上一個個封好的錢囊作為謝禮。

    這些靈錢是私下裡準備好的,每人各有不同。唐劫將錢囊拿到手中微掂了一下,知道有兩千靈錢,雖然不多,但他畢竟是今天剛剛加入的,境界也只在九轉,以半天功夫得錢兩千,到不能算對方小氣。

    反倒是鬼衛,雲丹旗一下就給了三萬,即便如此雲丹旗還連連道歉,說倉促之下準備不周,改日定另有厚禮相贈。

    這一仗,單是消耗的靈錢怕就有數十萬,以雲家的財勢要支撐如此巨大的消耗亦非易事。在這種情況下雲丹旗還下如此血本,可見其拉攏之心。

    如果早有天心級別的存在,樂山島也不會有如此巨大的損失了。

    當然,他不知道自己註定失敗的。

    唐劫對此到不在意,反正借著這個機會,他已成功混入島上,接下來就是好好查看萬獸園所在,藉助鬼衛,自己應當瞞過那天上的眼睛了……

    —————————————

    海灘上硝煙已盡,雲端中窺視依舊。

    雲端里,常白眉冷眼看著下方,身後是赫連虎垂手而立。

    來自島上的歡笑讓他有些不愉,他輕輕皺了下眉頭,用自語般的聲音道:「唐劫還沒找到,沒想到竟又蹦出個天心來。封兄,你怎麼看這個事?」

    距離常白眉十餘米外的雲霧中,兩名男子正坐於雲中,中間還擺了張棋盤,卻是在對弈。如果仔細看,就會現這兩名男子竟是長的一模一樣,只是一穿黑袍,一穿白袍,看起來年紀不大,就象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偏偏常白眉卻以兄稱呼。

    這刻聽到常白眉說話,兩名弈棋男子同時不動。

    片刻,那黑袍人道:「那個天心……實力不弱。不過正因此,我反倒沒什麼可擔心的。」

    「恩?」常白眉不解地看看身後男子。

    白袍人介面道:「以此人的實力,定然不是唐劫偽裝,所以我更願意關注先前來的那名靈師。」

    常白眉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先前那個邱正我已仔細看過了,並無偽裝的痕迹。」

    黑袍人淡淡道:「你看過無問題,就能說明無問題了嗎?若如此,我與常兄立個賭約可好?你看我這兩個身體,哪個是分身?哪個是本體?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你若猜對了,我便將我那塊天靈石給你。若輸了,你只需輸我一株百年仙心蘭即可,如何?」

    常白眉滯了滯,點頭道:「恕我眼拙,看不出來。不過反正也就一本體一分身,隨便猜也有一半成功機會,我與你賭便是了。」

    白袍人笑道:「所以你看沒問題,終究也只說明了看不出問題,不代表就一定沒有問題,對嗎?」

    常白眉臉上現出一絲不服氣:「封兄這是在看不起我嗎?唐劫一個九轉,我就不信他還能騙的了我的眼睛!」

    黑袍人持子看著棋盤,似是陷入了長考中,口中卻說:「我沒有看不起常兄的意思,不過修仙路上能人異士頗多,萬事無定規,亦無成法,就算真有小輩以手段施瞞天過海,魚目混珠之計,也未必就稀奇了。再者唐劫若是好對付的人,常銘心也不會死了。」

    一聽到常銘心的名字,常白眉的臉色終於慎重起來。

    他和常銘心雖都姓常,卻沒什麼關係,只是交情到還不錯,在獸煉門中被人稱之為二常,若論正面戰力,常銘心甚至還在他之上。

    常銘心的死,對常白眉而言是失去了一個好朋友,對唐劫自然是更加痛恨,但他同樣清楚,要殺常銘心有多難。

    哪怕是要殺一個用過萬劍千重山的常銘心,也極不容易。

    正因此,當弈棋男子提到常銘心時,常白眉才終於正色面對他說的事實。

    赫連虎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道:「七爺,照您的意思,你覺得那個邱正可能就是唐劫?」

    黑袍人終於結束了思考,將手中棋子落下,然後才道:「赫連虎,碧海藍天一戰的戰報,你讀過幾次?」

    赫連虎呆了呆,終於道:「一次。」

    白袍人迅拈起一子落下,道:「你應當多看看,對你有好處。對了,我看過四次,我兩次,他兩次。」

    白袍人指指自己,又指指黑袍人。

    黑袍人看著白袍人落下棋子,眉頭深鎖:「碧海藍天一戰,唐劫共戰五場,殺白岳,以一對四,殺天德,海底獵殺還有最後殺常銘心。在這五場里,唐劫有個出手習慣,赫連虎你有沒有注意到?」

    赫連虎搖了搖頭。

    黑袍人嘆息著放下一子:「戰者,生死之道也,事關重大,豈可不察。只知修鍊,就好比只知練兵,雖兵強將猛,卻無謀士之智,是為匹夫也!」

    赫連虎聽得額頭汗水潺潺,白袍人已悠然拈子落下,繼續道:「唐劫殺白岳,一招斃命,無甚可說。他在一對四的戰鬥中,則使用出一種奇特的金色武器,這種武器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此戰同時也讓唐劫受了些傷。其後天德有所準備,那種金色武器再難奏效,結果唐劫卻另外用出了一種定神秘法。這種定神秘法唐劫曾在數年前在仙緣會上對藍玉用過,但在那之後再未聽他用過此法,直到這次。」

    赫連虎和常白眉都認真聽著。

    白袍人一邊等著黑袍人思考,一邊繼續道:「海底刺殺,利用深海環境潛伏突進,聽起來簡單,要做到卻著實不易。要說唐劫沒有偽裝之法,我是萬萬不信的。」

    這話一出,赫連虎和常白眉同時眼中一亮。

    白袍人依舊道:「而海底大戰中,他更是用出了天煞雷珠這一利器,正是因為這東西,我獸煉門才死亡如此之重。從這方面看,可以看到唐劫有一個明顯的習慣,就是喜歡藏暗手。天煞雷珠,定神秘法,還有那種撒豆成兵之法在他一對四的戰鬥里就可以用了,他卻偏偏不用,拼著受傷也要藏匿這些手段。正因此,天德才會死,海底之戰才會受傷如此之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對他的手段沒有防備。由此可見,這是一個極為隱忍之人,而他的手段之多,也遠想象。」

    常白眉與赫連虎聽著連連點頭。

    「最後,也就是最讓我無法理解的事,就是常銘心到底是怎麼死的?由於常銘心已然屍骨無存,我們無法檢驗他的屍體,後來的弟子也沒有看到當時的場景,不知道唐劫是怎麼出來和常銘心戰在一起的。他們只是說,常銘心用過萬劍千重山後,消耗過甚被唐劫趁機。可是……」

    黑袍人嘿嘿笑了起來:「赫連虎,你用盡全力打我試試。」

    赫連虎怔了怔:「弟子怎敢對七爺動手。」

    「讓你打你就打,用你最強的手段。」

    赫連虎頭一低,恭聲道:「是!」

    他言畢已取出天衣刀,刀身亮出一道銳利光華對著黑袍人刺去。

    就在這一刀要刺中黑袍人時,黑袍人突然一拍棋盤,一顆棋子跳出,正擋在赫連虎天衣刀的進攻路線上,赫連虎現自己這一刀竟然刺不下去。

    下一刻又是一粒棋子飛出,撞在赫連虎身上,赫連虎只覺得全身一軟,再用不出力氣。

    黑袍人已道:「擋你這一刀,我用了十分之一的力氣。」

    赫連虎心中一震,低頭道:「弟子明白了。」

    常銘心再如何虛弱,也不可能連十分之一的力量都保存不住。

    換句話說,即便以虛弱之態,要殺一個唐劫也不是難事,更別說被唐劫所殺了。

    黑袍人已繼續道:「不過要是加上偷襲,再加上唐劫定神,金刀,雷珠等秘法,那麼殺他就有可能了。」

    常白眉嘿嘿笑了起來:「要想摸近常銘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封兄說的沒錯,以這個唐劫的習慣,他很可能還隱藏了暗手,而這個暗手,有很大可能就是易形或匿跡之術。」

    易形或匿跡之術不稀奇,稀奇的是能連天心都騙過去。

    赫連虎也連連點頭:「剛才島上出現了大摩羅天王咒,雖說此咒法流傳較廣,卻也不是人人能學的。此法術之前一直沒出現,直到那邱正出現后才出現,所以那邱正的確有很大可疑。既如此,我們不如立刻去抓了那邱正來!」

    黑袍人的棋盤上,黑子已是處於完全劣勢。黑袍人盯著棋盤,愁眉緊鎖:「如果沒有那個新冒出來的天心,我到是不介意你們立刻去抓他。不過現在的情況,怕是由不得我們嘍。」

    常白眉道:「我去拖住那個天心,封兄負責抓人。」

    白袍人再下一子,奠定優勢:「問題是你們好象忘記了,如果邱正真是唐劫,說明他擁有我們都看不破的易形之術,那到時候他只需再換張面容,我到時候又如何抓他?」

    這話一出,常白眉立時怔住。

    是啊,由於島上現在有天心,獸煉門的人要想不驚動別人很難。而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唐劫只要立刻換張臉,就能消失於人群中,就算是天心又能奈他如何?

    「除非……」赫連虎口吐冰冷之聲。

    他沒有說除非什麼,但誰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除非他們把島上的人全部殺光!

    不過就算是赫連虎自己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這裡是天涯海閣的地盤,由不得獸煉門的人放肆。

    屠島?這是上門打臉。

    黑袍人已開始對著棋局搖頭,嘖嘖嘆息:「輸了……這一局終究是輸了……」

    說著已開始數子。

    白袍人則抬起頭望向二人:「這一局輸了,當如何?」

    常白眉悟出其意,笑道:「自然是重開一局,再決勝負。」

    白袍人哈哈一笑,丟了棋子,負手立起,遙望雲端下方道:「我們的任務,終究是萬獸園,不是唐劫。那邱正是不是唐劫,尚是未定之數,反倒是萬獸園所在,上面已快要測算出來。如果所料不差,當就在這幾天將會出世,我們只需靜待時機便可。」

    「出世?」常白眉注意到這個用辭。萬獸園本是獸煉們至寶,何以用出世一詞?

    白袍人卻是嘆息一聲:「是啊,出世……這是上面說的,萬獸園出了變化,有些事已不是你我可以預料的了。至於到底什麼情況,到時候就知道了。」

    說著他突然道:「時間已到,常兄可猜出哪個是我本體了?」

    常白眉看看白袍人,再看看黑袍人,笑道:「你與那黑袍已經下了三局,先前兩局都是你輸,惟有這局你卻贏了,現在又故意以白身與我說話。若我所料不差,你定是故意輸掉以迷惑我。分身之智不可能高於本體,所以,那黑袍才是本體!」

    白袍人聽了,卻是仰頭哈哈笑了起來:「分身之智為何就不能高於本體?常兄好象忘了我的稱號是什麼了。」

    「兩心真人?」常白眉面色微變。

    白袍人已緩緩抬手:「讓分身擁有更加獨立,甚至於出我的智慧,乃我一直所求的事。旁人只以為本體必然強於分身,卻不知我之無漏真身,在實力上早已過我本身,心智健全,無論思慮還是戰力皆在本體之上。他剛才之所以會輸,是因為他有意讓我。如你所言,我的確在故意迷惑你……」

    說著就見那黑袍人緩緩飛起,在空中漸漸竟凝結成一塊人形石像,相貌與白袍人一般無二。在那石像下還有一個白玉蓮花台。

    「天靈石……」常白眉看著那人身石像與蓮花法台,剋制不住貪婪的咽了下口水,這才從身上取出一株蘭花草遞給白袍人:「這仙心蘭,歸你封不智了。」

    說著哼了一聲,已自拂袖離去,赫連虎亦緊隨在後。

    看著常白眉離開,白袍人封不智這才嘿嘿笑了起來,面色變得肅穆。

    手中的石像突然放大,重心又變回黑袍人,反倒是那白袍人縮回形體,竟然也凝聚成一尊石像,落在那天靈石製造的蓮花法台上。

    黑袍人悠悠道:「真正的分身何有主次之分?他便是我,我便是他。不懂得犧牲自我,又如何達至巔峰?再說了,仙路之上,兩個人趕路,總比一個人要好。」

    說著他回頭看看,那白袍人不知何時復又出現。

    彼此對望,再同時看向下方雲端,同聲道:「唐劫,不管你用了什麼身份,躲在哪裡,萬獸園你都必然會來!園開之日,再見之時,唐劫……我等著你!」

    說著一轉身,亦追著常白眉消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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