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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佔韶華 - 73.073字體大小: A+
     

    來勢洶洶,玉竹沒有提防,嚇得驚叫一聲。

    杜凌就在不遠處,策馬過來發現是宋澄,臉色猛的就沉了。他們原是朋友,可是上回趙寧實在做得太過,導致杜凌對長公主府的人就很厭惡,攔在前面沒好氣的道:「你來做什麼?」

    宋澄笑一笑:「還沒有恭喜你呢!」

    杜凌已經在都督府當差,少年意氣風發,心裡是高興的,可臉上半絲笑容沒有,冷冷道:「你怎麼不去陪著你娘呢?」

    那日任由趙寧胡來,他對宋澄失望,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的。

    依他的意思,他該阻止趙寧。

    然而他是阻止了,可是母親不聽,杜若又主動要跟趙寧去游舫,他能有什麼辦法,他總不能對母親動手罷?他輕嘆口氣:「我只是想與三姑娘賠個禮。」

    當然不是這個理由,道歉的話那日就已經說了,再找這個借口,他臉色有些發紅,掩飾性的道:「我就要去乾縣了,月余才歸,也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你當真這般絕情?」

    杜凌挑眉:「是你們公主府揮劍在先,倒來埋怨我嗎?」

    「我不曾埋怨你,只是……」

    「哥哥。」杜若坐在馬車裡聽著,輕聲道,「這與宋公子無關,你莫要再為難他了。」

    那件事情她是最清楚不過的,趙寧無法無天,沒個規矩,敢上門強求她走,可見囂張到何種程度,又怎麼會聽宋澄的呢?要不是趙堅出面,誰都不好對付她的,而今她只慶幸,趙堅算是個明理的皇帝。

    小姑娘的聲音溫柔又和善,像是一縷春風飄入耳朵。

    雖然一早就知道杜若的好性子,宋澄還是有些歡喜,聽起來,她是真的沒有怪他,反而杜凌小雞肚腸,不曉得體諒。

    畢竟親生母親不是他自己能挑選的!

    他策馬往前走了幾步,清楚的看到了杜若,她穿著件嫩黃色纏枝海棠的襦衣,烏黑的頭髮上戴著一支玉長簪,臉色白裡透紅,一雙眼睛看著他,哪怕沒有說話,就已經讓人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一時到喉頭的話竟也說不出。

    在這時候,他對趙寧的氣又深了幾分,假使她不曾那麼任性,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同杜若說什麼呢?

    他們本來就已經很親近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杜若有點不自在,微微側了一下身子道:「宋公子,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所以也沒什麼好賠禮的了,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她笑了笑,「既然是去乾縣,你好好保重罷。」

    那是再見的話。

    宋澄輕語道:「三姑娘……」

    只是三個字,可他眸中透露的情緒卻太多,像網一樣籠罩過來,杜若忽地想到那個夢,在夢裡他被賀玄所殺,也不知與自己到底有無關係。

    她避開他的目光,將車簾拉了下來。

    宋澄眼睜睜看著她的臉消失在眼前,卻也莫可奈何。

    他身後的兵馬已經陸續出了城門,他不得不走了,雖然有很多的話沒有說,也沒有機會,但是他還有將來的時間,他朝杜凌一頷首,調轉馬頭告辭而去。

    章家的宅院不小,出乎意料的,還十分雅緻,綠樹紅花,隨處可見,樓台亭榭一步一景,杜雲岩瞧見眼裡,頗不是滋味。

    早先前聽說章執極為的邋遢,沒有妻子,到處都是一塌糊塗的,可誰想,杜蓉嫁到這裡,竟是操持的那麼好,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兒的潑辣能幹,只是恨她不聽話,總是跟自己作對,讓他下不來檯面!

    他嘖嘖兩聲:「破落戶也有新顏呢。」

    這話當然不討喜,老夫人恨得就想將他嘴捂住。

    眼見幾道不善的目光都射過來,杜雲岩腦袋縮了縮,暫時閉了嘴。

    杜蓉老遠就聽見了,氣得咬住了牙,章鳳翼握住她的手,調侃道:「喲,岳父大人今兒嘴下留情呢,我只當要說我們是殺人土匪,破落戶真算輕的。」

    拿這個開玩笑,杜蓉倒被他逗得笑了,戳戳他胸膛:「你心眼大了么。」

    「娶了你不大不行,你給我好好的,別自己先忍不住,掃了你們家人的興。」章鳳翼道,「心裡再氣,等回頭我們關上門,我給你出氣。」

    想到以前他莽撞的性子,而今越發沉穩,杜蓉哼一聲:「我也懶得同他計較了!」

    她就當做沒看見他!

    一行人迎到門口。

    只見杜蓉穿著套緋紅金綉牡丹的裙衫,頭上戴著同款的牡丹花簪子,艷麗照人,臉也是比原先豐盈的多,老夫人心裡就歡喜,又看看章鳳翼,身材筆挺,英氣勃勃,目光落在身邊妻子身上,那是極為的寵愛,她就笑道:「總是不請我們來,我原先還擔心,現才知你們這是堪比桃花源呢,一家子躲著和和美美的。」

    杜蓉嗔道:「什麼躲著,祖母,我這是精心準備歡迎您來著!」

    「哦,是嗎?」老夫人道,「那我今兒也有口福了?」

    「祖母,蓉蓉那菜單都寫了好幾天呢,也請了專門的廚子來。」章鳳翼笑道,「包您滿意。」

    那頭章執也跟杜雲壑說起話來。

    雖然兒子提前打過招呼,可章執也是直性子,要他討杜雲岩的好那是做不到的,他最多也就同他打個照面,多餘的話一句沒有。

    另外三個兒子跟在他後面,也很規矩。

    杜若打量一眼最小的章鳳勁,穿著水藍色小袍,臉孔白白凈凈的,瞧見她看過來,抬起小臉就甜滋滋叫了聲三姐姐。

    她就笑了,叫玉竹送他一個荷包,裡面放著兩個小金元寶。

    章鳳勁連忙道謝。

    杜鶯道:「倒像是書香門第的孩子了,你沒少花功夫罷?」

    杜蓉斜睨一眼章鳳翼:「我是好好教來著,可那一個,誰不聽我的,他恨不得就把馬鞭拿出來,能教不好嗎?」

    可見章鳳翼對她的袒護。

    杜鶯曉得她為父親受了很多的委屈,一時又覺得欣慰,便是章家家世差了些,現在也是無關緊要的了,她笑著挽起杜蓉的胳膊:「走,再帶我們去別處看看!」

    謝月儀為杜雲岩的事情仍有些落寞,在後面走著,杜綉不得杜蓉喜歡,自覺也沒上前,她朝前者走過去道:「我回頭就把兔兒還給你了,我爹爹也給我買了一對兔子,黑白色的呢,我一起抱給你看看。」

    她的父親面目可憎,可杜綉卻不一樣,謝月儀也不能把氣亂撒,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等到姑娘們走累了,歇息的時候,劉氏找機會與杜蓉說話。

    「那童家是真的合適鶯鶯,鶯鶯嫁過去,一點不會受苦的,我看了多久才發現這麼一戶人家,童夫人又和善,前幾日還送藥材過來,他們曉得鶯鶯身體不好,甚至說他們家認識一位神醫……」

    她喋喋不休的,杜蓉也擔心杜鶯,就道:「那下回我打聽下,要是真的好,我便與祖母說一說。」

    劉氏總算找到了一點安慰,喜笑顏開。

    這一整個時間杜蓉都沒有去搭理杜雲岩,也不在他旁邊,果然就沒有那麼生氣了,可見人不在一個屋檐下總是好的,就是可憐她母親與妹妹弟弟,還在杜家生活著。

    她送他們走的時候,戀戀不捨,看著杜家的馬車完全走遠了才走回去。

    雖然乾縣離得遠,趙蒙又受傷,趙豫原以為怎麼也得等到數月之後,然而到得六月底,他尚在殿內看書,就聽說趙蒙到了宮內。

    御醫正在醫治。

    他急匆匆趕到,眼見趙蒙面如土色,不由急切道:「傷得那麼重,你何必如此著急?這不是讓父皇母后擔心嗎?」

    「我是怕見不到我人,你們更擔心。」趙蒙喘了口氣,「再說我也念著你們呢,我怕我到時候……」

    秦氏見他說得那麼不激烈,忍不住哭起來:「別說晦氣的話,你已經在我們身邊了,還會有什麼?金大夫是聖手,肯定能把你治好的,你莫要再說話了,又傷了精神!」

    趙蒙微微笑了笑:「是,母后。」

    目光卻又掠過趙豫,神色是莫測的,似笑非笑。

    趙豫心頭一涼。

    他問起廖大人。

    趙堅道:「與澄兒仍在乾縣呢,聽說抓到了兩個嫌犯,只是死不開口。」他冷笑一聲,「也不知誰訓出來的死士,朕就不信把他們的皮一寸寸扒下來,他們仍不交代!」

    趙蒙氣若遊絲:「父皇莫氣,許是大周的細作,所以不能泄露機密。」

    「大周的細作豈會去乾縣?那裡能查到什麼?怎麼也該在長安,或者周邊的府城,乾縣可是連兵馬都沒有幾個的。」趙堅安慰趙蒙,「不管如何,你在這裡總是安全的,朕不信還有人敢在皇宮裡謀害你,你好好養病。」

    他一連點了六位護衛,專程保護趙蒙。

    那是他們的家,可趙堅竟然這麼做,這到底是在防著誰呢?

    趙豫像被人用鎚子狠狠敲了一下,他儘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關切的道:「阿蒙,你要是覺得悶,大可使人來尋我,我陪你說說話。」

    趙蒙笑道:「聽說你幫了父皇很大的忙,我還是不要打攪你了,省得父皇說我耽誤你的事情呢!」

    趙堅道:「好了,你們兄弟有的是時間說話,阿蒙你現在快去歇著罷。」

    趙蒙不太能動,還是躺在竹榻上被人抬走的。

    原先那麼神勇的兒子,傷得如此之重,趙堅怎麼會不難過,也不知道痊癒了可會影響他的身體,他伸手捏捏眉心,想到廖大人派人送的話,臉色又陰沉起來。

    趙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是膽戰心驚。

    趙堅揮揮手讓他退下。

    走在路上,他心神不定。

    路過的宮人見到,一個個行禮,也不曾注意,只管往前走著。

    行到一處粉牆時,他停下來,說不出的憤懣,也說不出的委屈。

    這樁事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沒有那麼傻,會派人去行刺趙蒙,畢竟父親是聰明人,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到底是逃不過趙堅的眼睛的。

    然而,趙堅卻開始懷疑他了!

    他要如何自保?

    想到趙蒙剛才的裝腔作勢,像是要死了一般,賺盡了父親母親的心疼,他臉色越來越冷,一直以為是五大三粗的弟弟,原來卻也不是。

    到底沒有到頭,誰也沒有不肯把最鋒利的武器亮出來罷。

    日子從端午節之後,便一日日的炎熱起來,到得今日,更是熱的厲害了。

    杜若坐在竹墊子上,手邊一隻冰碗,已經吃得七七八八。

    鶴蘭見她高興,笑道:「那賣冰碗的好幾種呢,明兒買個荸薺的給姑娘吃。」

    「好啊。」杜若點點頭,叮囑道,「你記得給她們都買一個,泳兒那裡也不要漏了。」

    鶴蘭就有些猶豫,說道:「奴婢聽說謝大人要搬走了呢。」

    「什麼?」杜若驚訝,「你聽誰說的?」

    她可不捨得,不說舅父人和善,彈得一手好琴,討人喜歡,就是謝月儀跟謝詠,都是與她極好的,而今不過住得數月就要走了,她心想,他們家那麼大,母親又只生了他們兄妹兩個,就算舅舅住一輩子又怎麼樣呢。

    她就喜歡這份家人間的熱鬧。

    鶴蘭道:「奴婢是遇到謝大人身邊的小廝,他們說在收拾東西呢,好像謝大人已經找到合適的地方了,這幾日就要同夫人說的。」

    杜若眉頭擰了起來,舅父找房子事先一句沒提,怎麼就找好了,她站起來搭了雙涼爽的木屐朝謝月儀那裡走。

    不料路上遇到杜仲,他手裡提著一個籠子,看到她,忙不及的走上來道:「三姑娘,小的正要找您呢!」

    杜仲是外院的,不太遇見,杜若看到他發現他比以前高了很多,一雙眼睛黑黝黝很是漂亮,她停下來笑著問;「你算盤學得怎麼樣了,可能算賬了?」

    「能,幾百兩之內的師傅都讓我自己算了。」杜仲瞧她一眼,又有些靦腆,略紅著臉把籠子遞過來,「姑娘,是雍王府送過來的,百般的叮囑找個會養鳥的,小的在公主府待過一陣子,認識個養鳥的,小的那是也,也踢不來蹴鞠,就跟著學了些,這鸚鵡,公主府也是有好幾隻的。」

    公主府那是無比的富貴,幾是要什麼有什麼。

    杜若聽他說完,就知道是賀玄使人去買的,她好奇的朝籠子里打量,只見裡面兩隻鸚鵡嘴巴是鵝黃色的,勾勾的,背上披著深淺不一綠色的羽毛,而胸前卻是一大塊的緋色,極為的漂亮。

    「這叫緋胸鸚鵡。」杜仲說。

    杜若只知道大鸚鵡,並不知名字,她跟著念了一句,拿手指朝籠邊上點了一點道:「你們可會說話呀?」

    裡頭一隻鸚鵡聽見聲音,將頭歪過來,忽地叫道:「若若。」

    那聲音竟是極其的溫柔,她豈會不明白是誰教的,想到他這樣的人竟有耐心教鸚鵡說話,莫名的臉上就燙了下。

    鶴蘭跟玉竹都抿嘴一笑。

    杜若輕咳聲,叫鶴蘭拿著走,又與杜仲道:「你等會兒來教教她們怎麼養。」

    杜仲點了點頭。

    杜若往前走了。

    誰知那鸚鵡開了口,竟是「若若,若若」的一路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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