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混沌之地動蕩，而這片意志交界之地外，亂雨准王凝神，因為整個亂空山覆壓的數萬里高天，此刻也隱隱搖晃起來。
空氣粘稠如漿汞，大元天鷹感到呼吸有些困難，這種無形的壓迫感不知起源，景唐女武皇則挑眉，一身金色長裙輕舞，立在靈溪前，像是與整個天地格格不入。
已經干涉到現世了嗎？
亂雨准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精神領域內的交鋒，開始干涉現實，在他的認知中，不滅的意志世界幾乎不可摧毀，難道連大帝，也不能壓下那位年輕的第一巡天嗎？
這一刻，亂空山中，一股又一股無上氣機復甦，那是亂空山一脈的諸位無上強者，此刻全部被驚動了，更有一片又一片繁複的陣紋在虛空中交織，在一座又一座宏大的山體上隱現，將整個亂空山脈籠罩在內。
儘管已經有所預料，但真的到了這一刻，亂空山諸王的神情都很凝重，因為無論勝負，亂空山與戰皇殿之間，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當然，他們從來都相信，大帝是不敗的，諸皇之下，即便是絕巔大帝，對於他們亂空山一脈也十分忌憚，只是他們憂心，若是這位年輕的第一巡天敗走之後，引來刑天殿五大刑天，怕就真的難以善了了。
這樣的大勢，他們亂空山一脈，真的能夠抵住嗎……
有王者眸光悠遠，可以想像的未來，儘是沉重與壓抑，亂世之中，誰能獨善其身，他們所堅守的，又是否有意義……
混沌之地。
無論是亂空大帝還是蘇乞年都沒有動，但在兩者之間，卻不斷有清氣上升，濁氣下沉，一個又一個夢幻的混沌氣泡生衍，有雷霆萬鈞，在混沌中不斷炸響，直至有一縷純白無瑕的生命氣機，在無盡毀滅中誕生。
隨着時間的流逝，蘇乞年身上瀰漫的晶瑩戰輝愈發盛烈，他脊椎骨發光，一片又一片晶瑩的龍鱗浮現，伴着蒼茫而古遠的氣息，像是從遙遠的時空上游而來。
遠古天龍！
混沌之地一端，亂空大帝露出饒有興緻之色，他能夠感到，一縷遠古天龍之力跨越無盡時空降臨，烙印在那位的戰骨脊椎之上，化作戰血圖騰一般的存在，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道果氣息，像是從每一寸肌體、血肉中散溢而出，那股蓋世氣機，彷彿得到了統御，不斷凝鍊，更加灼燙。
原本，在亂空大帝感來，未曾勾動一縷遠古天龍之力加持己身前，蘇乞年一身蓋世氣機流露的殺伐偉力，已經勉強躋身帝境，堪堪在門檻上徘徊，而此刻，隨着那戰血圖騰的烙印，則瞬間擊破了那一重界限，並向前衝出了一段距離。
沒有過於恢宏的氣象，反而顯得很沉靜，亂空大帝挑眉，居然還有道心的氣韻，只是在蘇乞年身上，那流溢而出的道果氣息，似乎並不像是正統的道果之力，在亂空大帝的感應中，唯有無盡的灼燙與生機，不像是來自諸天萬道，更像是源自血肉體魄本身。
「好一個祖血之變，敢問蘇殿主，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戰帝之境。」亂空大帝沉吟道。
蘇乞年點頭，沒有隱瞞，這是戰王策終將補全的部分，對於亂空大帝這樣的人族頂尖強者，只要交手一次，也會有所洞悉。
「蓋世戰王之上，打破肉身界限，精氣神為薪柴，凝肉身為道果，而後戰輝自生，不滅不盡。」
隨着蘇乞年開口，亂空大帝感嘆一聲：「肉身道果，戰帝之境，原來世人對於戰帝還有誤解，認為蓋世戰王成道，是為戰帝，而真正的戰帝，成的卻是肉身道果，這才是真正的戰王路終點，是我人族戰血的終極演變。」
頓了頓，亂空大帝滄桑而深邃的眸子變得很亮：「讓我看看，戰帝的偉力！」
轟！
他一步邁出，就跨越了無垠混沌，出現在蘇乞年身前，一隻手抬起，帝拳沉靜，就朝着蘇乞年轟殺而至。
虛空成塵，時光扭曲，混沌破滅，在這沉靜的帝拳前，一切都被粉碎，霸道的拳印裹挾著難以言喻的高遠拳勢，諸道混亂，那拳鋒流溢斑斕的秩序之光。
亂空印！
亂空大帝甫一出手，就動用了亂空山一脈傳承的無上帝拳，這無匹的帝拳映入蘇乞年眼中，彷彿整片諸天道海都被掀動了，朝着他覆壓而下，諸道交織，根本分辨不清真實的拳勢根源。
昂！
蘇乞年也動了，左手抬起，就演化原始拳印，熾盛的戰輝在他拳鋒上交織，被遠古天龍之力加持的戰帝血氣全都湧入了拳印中，與那無上帝拳猛烈碰撞。
哐！
瀲灧的戰輝迸濺，斑斕的拳光如流沙，恢宏的撞擊音，彷彿天界神山傾塌，但又很快斂去，兩道至強的拳鋒，彷彿兩塊亘古的宇宙磁石，此刻黏在一起，亂空大帝神色平靜，看向前方，他一頭白髮輕舞，不復最初的溫和，氣質霸道而森嚴，拳勢煌煌。
「不錯的拳法，但還差了些火候。」
亂空大帝淡淡道，帝拳上，斑斕的秩序之光竟燃燒起來，有銀芒如流水，在指間流淌，那拳勢與拳力，頓時無限高漲起來，像是沒有止境，壓得蘇乞年原始拳印上的戰輝極速黯淡下來。
蘇乞年神色不變，勾動肉身諸天，與精神世界共鳴，除了封鎮之力，諸道之力盡皆灌注於光明心中，有摩訶無量光，像是從太初而來，他拳鋒一下變得無比盛烈，將那燃燒的秩序之光抵住，兩道帝拳再次陷入了膠着中。
「好！」亂空大帝眼中驟然間迸射出刺目的光束，像是可以擊穿混沌，撕裂大宇宙，「沒想到，你連諸天之路都承繼了，看來鎖天一脈，你才是真正的衣缽傳人。」
「既然如此，你有資格見識真正的亂空印！」
轟！
那斑斕的拳鋒，隨即被濃烈的銀芒覆蓋，至強的帝拳變得銀光燦爛，混沌之地中，像是驟然間升起了一輪銀色的天陽，混沌氣激蕩，落在蘇乞年的眼中，身前的亂空大帝，也像是變得支離破碎，虛空像是一下陷入了不同的世界裏，被割裂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拳勢，竟將他的原始拳印也吞沒進去。
那是……
蘇乞年瞳孔一凝，那支離破碎的虛空，像是無數時空裏不同的世界，每一片世界裏，都有一道偉岸的帝影，或英姿勃發，或睥睨天下，或摘星拿月，或俯仰星河，那無數世界的帝影，如諸天星斗，凝聚在每一道拳鋒之上，朝着蘇乞年傾軋而至。
這股拳力，比之剛剛暴漲了何止十倍，蘇乞年拳鋒生疼，在時間不存的精神天地，他勾動封鎮大星，黢黑的符文在五指之上浮現，他引動諸道之力，盡皆灌注於微如雞子的封鎮大星中，連一絲漣漪也沒有泛起，但那銘刻在封鎮大星上的黢黑符文，頓時有微光流溢，與原始拳印上顯照的符文虛影共振。
霎那間，原始拳印再變，竟像是化成了一口永恆的黑洞，又好像有一塊灰色的石碑在黑洞中沉浮，封天鎮地。
轟！轟！轟！
即刻，那無數世界崩塌，被那永恆的黑洞吞噬，灰色的石碑鎮落，將那屹立在每一方世界中的不同帝影盡皆擊破，碾成細碎的光雨。
最後，兩道古樸的拳鋒再現，在混沌之地碰撞。
咚！
沉悶的交擊聲，宛如天界戰鼓被擂動，即刻，兩人腳下的混沌之地轟隆一聲炸開，蘇乞年退後十萬里站定，看向前方，亂空大帝雖然一步未退，但是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因為蘇乞年雖然被震退了，卻毫髮無傷。
他接下了真正的亂空印！
「八千多年了，自成帝之後，你是第一個直面接住亂空印的。」
亂空大帝深深看蘇乞年一眼，諸帝之間也有爭鋒，比他弱的，或是與他相差無幾，甚至略勝一籌的，也接不住他的亂空印，因為根本無法洞悉破綻，而比他更強許多的，如絕巔大帝，也只能以力破道，但他也有絕巔的陣道之力，足以逆轉戰局。
可以說，哪怕是諸皇的經文衍化的至高殺伐術，在大帝領域，也很難擊破亂空印。
這就是他們亂空山一脈的底蘊，初代亂空大帝驚艷人間的印法，上個紀元，戰皇不出，即便是五大刑天，也曾在這亂空印下吃過大虧。
亂空大帝看向蘇乞年，認真道：「只這一拳，今日之後，人間諸帝，待你道果穩固，必有你一席之地。」
「大帝謬讚了。」
蘇乞年也深吸一口氣，這還是他離開諸神國度之後第一次傾力出手，封鎮法的精進，與那黢黑符文的銘刻，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蛻變，原始拳印生出了未明的衍化，竟連這名動諸無上間的亂空印，都被擊破了。
是那符文之力！
蘇乞年很清楚，若無那黢黑符文的銘刻，哪怕他封鎮法在諸神沉眠之地有了翻天覆地的蛻變與精進，那亂空印下，光靠原始拳印，也多半要遭到重創。（求訂閱，感謝大家的月票和打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