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維爾當然是不願意跟卡薩奧尼·路易斯共進晚餐的，事實上，他一想起那個傢伙那張冷淡禁慾的臉就覺得飯食無味。
「唉……」真是懷念傑西卡在的日子啊！
「真的不用我請你吃飯？」卡薩奧尼·路易斯施施然站起身，撫了撫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身純白色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俊逸瀟洒，卻同時也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冷絕塵的味道。
斯維爾重重地嘆了口氣，「哪兒敢吃您老人家的飯啊！」他認命地擺擺手，這輩子和這個該死的傢伙做朋友，只能算他上輩子倒霉了。
還能怎麼辦？只能認栽嘍！
「佛羅倫薩那邊，有一些人手可以動用，明面上的你隨意調遣，不過還有三個身份比較隱蔽的暗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能留著就先留著吧。」
斯維爾對於卡薩奧尼·路易斯的要求，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無有不應。
「對了，還記得你之前通過天朗國際運作的那部電影嗎？叫《何時歸》的那個。」斯維爾冷不防提起和余景安有關的事情來，卡薩奧尼·路易斯的注意力這才移回來一點。
「記得，有什麼問題嗎？」
斯維爾聳聳肩，「我承認，你獨具慧眼，今年天朗國際的年報數字非常好看，都是多虧了你的福。你放心，等到之後分紅的時候，絕對少不了你的大利是。」
卡薩奧尼·路易斯眉梢微動，碧色的眸子裡帶著一絲意外。
原本他讓斯維爾通過名下的產業在歐美地區運作《何時歸》這部電影的時候，只是單純地不想看到余薇安因為余景安的事情而難過，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盡一份力罷了。
根本就沒想過因為這部電影竟然還能賺錢。
「那可要先謝謝你了，既然你提起來《何時歸》了，我倒是才想起來，之前交代你的另一件事，怎麼樣了？」
斯維爾猛地一拍腦門兒，「正要和你說呢，我派人去聯繫他的經紀公司了，是叫，景安，對吧？天朗國際旗下有幾個子品牌，新一季的產品風格和他很是契合，原本想依照您老人家的吩咐，請他來做代言人么，不過可惜，一直就沒聯繫到人。」
「沒聯繫到人？怎麼回事？」卡薩奧尼·路易斯面上不顯，但是心裡早已經風聲鶴唳了，任何跟余薇安有關的事情，危急程度在他的眼裡都已經排到了五顆星。
不過很顯然，這一次或許是卡薩奧尼·路易斯的反應過度了。
「沒事啊，就是聽說他好像又被之前那位張若白導演的一個徒弟，給拉近了深山老林去拍戲了，根本就沒有信號，完全無法取得聯繫，所以只能一拖再拖，這才拖到了現在。」
聽到斯維爾的解釋，卡薩奧尼·路易斯竟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難怪這段時間，他手下的人幾乎沒有傳回來一丁點兒跟余景安有關的消息，原本他還因為在尋找余薇安的事情上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意識到那一邊已經失聯很久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差點兒驚出一頭冷汗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余景安在完全沒有信號的地方，也就不會知道這段時間余薇安都經歷了什麼，至少在余薇安的傷好之前，應該是瞞得過去的。
不然的話，像余景安這樣的姐控，搞不好要作成什麼樣子……
卡薩奧尼·路易斯有些頭疼，但莫名地，又鬆了一口氣--他想，只要能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起一小方安全無虞的天地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吧？
……
醫院裡，病房內。
"余醫生，你今天感覺怎麼樣？"許小天捧著一盒鮮花鑽進病房，一臉竊笑地湊到余薇安的身邊，「沈醫生說你恢復得不錯，這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許小天笑嘻嘻地說著，眉眼間的高興十分真摯，「您啊，可總算是好起來了，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
余薇安也眉眼柔和地看著她，許小天這個人好像有一種魔力，她那個天真無邪的俏皮勁兒，總能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放鬆。
「謝謝你了，小天，真是辛苦你，這幾天一休息的時候就往我這裡跑。」余薇安抿抿唇，想問一問實驗室的情況，可是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
余薇安神色落寞地盯著自己的雙手，手心手背上都爬滿了猙獰的傷痕，雖然之前結的痂已經掉落得差不多了，可是仍然還殘留著一條又一條相互交錯的淡粉色的疤痕，看起來竟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她是膽怯的--雖然她自己從來都不這樣覺得。
可是知道這一刻，余薇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膽怯，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懦弱。
因為不確定自己的手傷是否嚴重，又或者說，她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的雙手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那樣靈活精準地拿手術刀的話，她要該怎麼辦？
索性她連問都不敢問，乾脆想都不敢想了。
「余醫生，余醫生？」許小天見她出了神，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這才把她跑遠的思緒給拽了回來。
「嗯，嗯？」余薇安恍然回神，眉眼間仍然帶著迷離的恍惚，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
「余醫生，你剛剛在想什麼呀？是不是想去看看顧先生了？」許小天十分「善解人意」地猜測著說道，「對了余醫生，我剛才都忘了跟你講，今天我聽說了一個事兒，特別特別惡劣，給我氣壞了！」
許小天一定是個感情十分豐沛的人，不去做演員都可惜了，一會兒喜一會兒怒的，偏偏每一種情緒都被她表達的淋漓盡致，半點兒都不加掩飾，實在是成年人的世界里的一股清流。
還沒等余薇安追問，許小天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嘰里咕嚕地說了起來。
「胡小寧跟我說，她今天在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一個護士再說你和顧先生的八卦，說得可難聽了！氣得小寧差點兒就衝過去拆開隔間的門撓她了！」
胡小寧就是余薇安的實驗項目組裡的一個醫務助理，性格也和許小天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她這麼張揚「跋扈」罷了。
余薇安看著許小天張牙舞爪的模樣，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竟笑出了聲來。
「哎，哎，我說，余醫生你笑什麼呀，我說真的呢！」許小天一臉的莫名其妙，「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在背後議論你的嗎？」
許小天覺得不可思議極了，聽到胡小寧轉述的那些話，她都感覺氣得七竅生煙，簡直無法忍受，要是換做余薇安這個當事人聽了，肯定更要生氣的呀！
結果她倒好，非但半點兒不好奇，反而聽到有人在背後說自己的壞話，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許小天忍不住心驚，不會是這一趟，把余醫生給折騰傻了吧？？
「有什麼好好奇的？」余薇安語氣淡淡地說道，唯有看著許小天的那個眼神，還帶著一絲趣味，「能把你給氣成這個樣子，可見不是什麼好話。」
「對唄！可不是么，難聽得要死！！簡直臭不可聞！！」許小天氣得頭髮都快要炸起來了！
「我這就是當時沒在現場，不然的話，才不會像胡小寧一樣灰溜溜地跑回去呢，肯定要一腳踹開那個隔間門，然後再把那個嘴碎的傢伙給救出來暴打一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別人背後亂說壞話！」
「好了好了，看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來，吃幾顆金桔敗敗火。」余薇安從床頭柜上的果盤裡抓了一把金桔塞到許小天的手裡，這才解救了差點兒被她撕碎的床單。
「不過就是幾句閑話罷了，也能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余薇安知道許小天這是在意自己的名譽，才會這麼容易生氣，可是像她這樣直來直去的性格，反而很容易碰壁。
余薇安也沒有工作多少年，但是這幾年來，始終奮戰在一線工作，生老病死都是尋常，人情世故見得當然更是不少。
「傻丫頭，你也不想想，要是你真的在醫院的洗手間里把別的護士給揍了，你頭上這頂小白帽還戴不戴得下去？」
許小天面色一紅，卻仍然嘴硬得很，不服氣地冷哼一聲，又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這小白帽戴不戴另說，怎麼著我也得讓她先帶個小紅帽來試試色！」
似乎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許小天狠狠地嘆了口氣，不解地問道，「余醫生，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她們在背後是怎麼編排議論你的嗎？」
「我為什麼要知道她們怎麼說？」余薇安的表情，似乎只能用大寫的「理直氣壯」和「理所當然」來形容。
「可是，可是，」許小天艱難地選擇措辭，「可是她們是在說你的壞話呀！」
「小天，我問你，」余薇安拉過許小天的手，她自己的手上還帶著深淺斑駁的傷痕，卻奇迹般地讓暴走狀態中的許小天漸漸地趨於平靜，「如果是你的話，要說一個人的壞話，會選擇在公共衛生間這樣的地方嗎？」
「我，我……」許小天一愣，認真地想了想，竟發現這個問題好像並不是那麼好回答啊。
余薇安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的答案，她攤攤手，說道，「看吧，就連你這樣沒心眼的丫頭都會留意背後議論人的場合。」
「所，所以，你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