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薇安感覺顧明恆就像是一塊籠罩在她頭上的烏雲，揮之不散。

「小安，這並不是你的錯。」文斯徹心頭微沉，看到這樣消極失落的余薇安，他實在是心痛極了，「顧家的內鬥由來已久，並不是從你開始的，你只不過是——」

文斯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余薇安自己搶了白。

「我只不過是，他們相互爭鬥的一個籌碼而已。」余薇安嗤笑一聲，「我說的對吧，師兄？」

文斯徹目光沉重地望著她，看著她臉上故作輕鬆的笑意，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明余薇安說的確實是事實，可是他卻連點點頭都不忍心。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有這麼重的分量。」余薇安自嘲一笑，信手開始收整桌面上散落的數據文件。

文斯徹感覺自己的心裡就像是墜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小安，你不要這樣說自己。」文斯徹抿了抿唇，卻發現，他能為她做的事，竟然是那麼那麼的少。

於是文斯徹索性不再挖空心思地去想安慰余薇安的話，而是直接離開了實驗室，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一邊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難得給我打一通電話，怎麼，這一次又是為了你那個小師妹？」

電話那頭是文家大少的聲音，還沒開口便被人家猜中了來意，文斯徹苦笑著搖搖頭，卻無奈只得開口。

「大哥，你又在看我的笑話，有這功夫，不如趕緊做點實在的。」

文家大少似乎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說道，「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厚道，而是你確實就像是個笑話，文家哪裡有你這麼窩囊的孩子？」

「那你就當我是爸從外面撿回來的好了，一句話，你幫不幫這個忙吧。」文斯徹也不跟他一般見識，畢竟眼下是他「有求於人」。

而讓文斯徹意外的是，這一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大哥沒有鬆口要幫忙，而是直接拒絕了他的請求。

「老三啊，你也別怪大哥不近人情，要是你那個小師妹真的是咱們文家人了，別說是一個簡風岩，就是對上顧啟元，這個忙該幫的，大哥還是會幫。」

文家大少在電話那頭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可是眼下，你讓大哥為了個無親無故的女人，平白得罪了顧家和星空影視兩邊兒，你知道的，咱們文家也有涉足不少文化產業，和星空影視那邊深度合作也不少，你讓大哥怎麼辦。」

文斯徹沉默了下來，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請求實在是強人所難，即便是大哥肯幫他，那對整個文家也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文家大哥是個商人，凡事的考慮當然都是要以利益為先。

這一點上，大哥和他很不一樣，畢竟在他心裡，最重要的除了余薇安就只有冰冷的手術刀和各種儀器能排的上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文斯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說道，「這兩年，給你添麻煩了。」

這兩年的時間，跟余薇安有關的事情，文斯徹沒少去麻煩文家大哥，這也是為什麼大哥會對他如此失望的原因。

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的人，輾轉著還是和別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就連他自己回頭想想，都覺得自己實在是挺窩囊的，所以對於大哥的那些基於事實的調侃，他內心也並不是那麼的反對。

「一家人，不需要說這種客套話。」電話那頭的文家大哥這樣說，「大哥再多勸你一句，別人家的，到底是別人家的。你以為你這麼熱心腸，人家就會領情嗎？」

文斯徹沉默著不說話，事實上，從理智上來說他很清楚大哥說的都是對的，可是在情感上，他真的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結果。

「聽大哥一句勸，大哥總歸不會害你的，這件事情就交給顧南宸去做好了，人家也需要一個向自己老婆獻殷勤的機會，你一個外人總衝上去搗什麼亂——」

文斯徹直接就掛斷了電話，多一個字都不想聽下去了。

文家大哥：「……」這弟弟算是白養了。

雖然文斯徹強行地掛斷了文家大哥的電話，但是他很清楚，大哥說的沒錯。

這件事情自有顧南宸處置，而且他心裡明白，顧南宸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的很好。

即便他再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顧南宸真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至少比起他這個只會拿手術刀的人，能給余薇安的保護和庇佑更多。

文斯徹有些落寞地朝實驗室的方向走，想去再開解余薇安兩句——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然而他剛走到門口，就被實驗室里衝出來的許小天給撞了個滿懷。

「哎、哎——是你啊文醫生！」許小天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說道，「哎文醫生！不好了！余醫生她剛剛換了衣服就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跑去哪裡了？」文斯徹心頭一凜，濃濃地擔心涌了上來。

「……」許小天被文斯徹給問蒙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說道，「我要是知道余醫生跑去哪裡了，我還用在這裡問你嗎？！」

把人急得團團轉的余薇安，出了醫院就上了一輛計程車，十五分鐘后，就停在了顧氏財團總部大廈。

「這位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一樓大廳的前台接待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柔聲詢問道。

余薇安卻連最起碼的禮貌的微笑都無法維持，只是冷冰冰地說道：「我要見顧明恆。」

「這……」那位前台小妹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了兩分，說道，「抱歉了這位小姐，您如果沒有預約的話，我們是不能讓您上樓去見小顧先生的。」

「我再說一遍，我要見顧明恆。」余薇安眼神冰冷地看了那個前台小妹一眼，眼看著對方愣住了，索性也不再等她打電話通報，徑自就往高層專屬電梯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不能上去！」那個前台小妹瞬間慌了，按下緊急報警按鈕叫來了保安人員，直接將余薇安給圍住了。

「夫人！」正當余薇安不知道要如何才好時，就聽到林特助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電梯門口響起。

然後快速地朝自己這個方向走過來。

下意識地，余薇安在那一瞬間就鬆了一口氣。

「林特助！」

「林特助下午好！」

「林特助好！」

朝林特助問好的聲音此起彼伏，畢竟是顧南宸身邊的紅人，能夠在顧氏財團工作的，哪怕只是各樓層的保安，也都是很有眼裡的人，眼下這顧家兄弟兩個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誰都不能輕易得罪。

林特助被人恭維著捧著，可是那表情卻是嚴肅低沉得深得顧南宸的真傳。

「都圍在這裡幹什麼呢？！都不幹活了？要罷工？不想幹了？」林特助眉梢一挑，不像平時那麼恭順平和，反倒多了幾分銳利的強勢。

「林特助，是這位小姐要硬闖——」

「什麼叫硬闖？」林特助冷聲質問，「《前台工作守則》第三十七條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那個剛剛還想要告狀，轉眼就被教訓得不敢抬頭的前台小妹瞬間沉默了，《前台工作守則》究竟是什麼東西來著……

知道她確實說不出什麼想法來，林特助直接就替她答了。

「作為前台接待最重要的一個標準，就是要認清並且記住所有重要人物的樣貌和姓名。」林特助眉心緊蹙，「連二少夫人都認不出來，趕緊去把你下個月的工資也結算了。」

「不，不要啊林特助，我，我知道錯了……」小姑娘哭得楚楚可憐，可是偏偏林子時的性格隨了他老闆了，從來就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

「你該慶幸二少夫人脾氣好，不追究你的過失，這要是換了別人，你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滾蛋吧。」

林特助揮揮手，直接讓人將那個前台小妹給帶走了，而剩下的保安則自動地散開了一條通道，直接通向高層專屬的電梯。

「夫人，您今兒個怎麼來了？」林特助明知故問，但是余薇安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因為她今天並不是來找顧南宸的，所以也沒有事先給顧南宸打個電話，就連林特助她都沒有聯繫一下。

坦白說，她今天就是來找顧明恆要個說法的，這事兒跟顧南宸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然而余薇安卻沒有想到，今天在樓下，她竟然會以那樣一種慘烈又難看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偏偏，她在樓下前台的時候，說的是要來找顧明恆的。

要是顧南宸知道了，說不定又要怎麼想她呢……

不過有些人有些事，就是不值得念叨。剛一想起這人來，他就明晃晃地跑到她眼前耀武揚威了。

「她來，當然是來找我的。」電梯轎廂的門開的一瞬間，余薇安就看見一身筆挺西裝的顧南宸正站在自己的對面，朝自己十分紳士地伸出手。

余薇安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否認，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否認。

然而顧南宸卻沒有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電梯，反而自己也擠進了電梯里。

「你這一身打扮，是要出去有事嗎？」

「當然。」

「哦。」余薇安訥訥點頭，好像瞬間就忘了自己來的意義了。

「不問問我要帶你去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