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盧思晴的失態恰到好處地給了他顧南宸一個離席的借口,他將外套脫下來交給盧思晴,讓她擋住潑在了自己身上的酒漬,十分抱歉地向塞繆爾·圖蘭特告辭。
塞繆爾·圖蘭特出言請他們留宿在農場,在顧南宸的簡單推辭之後就也作罷了。
等到顧南宸一行人離開古爾莫斯農場之後,原本已經回房間休息的卡薩奧尼·路易斯再一次出現在了餐廳。
塞繆爾·圖蘭特見到他下樓,哪裡還有剛才那副醉態朦朧的樣子,眼中一片清明和算計,說道,「怎麼樣,你覺得這位顧先生是不是一個值得合作的人?」
卡薩奧尼·路易斯的臉色算不上好,但是他本就是白種人,臉色蒼白一些也看不出什麼來。
「圖蘭特,相信我,你不會想要跟他合作的。」卡薩奧尼·路易斯從餐桌上重新拿起一隻乾淨的酒杯,拿起一瓶還未拆封的紅酒,親手打開軟木塞,為自己倒了一杯。
塞繆爾·圖蘭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說,「為什麼?我需要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
「理由?」卡薩奧尼·路易斯唇角一勾,笑了一聲,那雙碧色的瞳孔里凝著幽深的沉冷,「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聽到這句話,塞繆爾·圖蘭特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之後,他朗聲一笑,說道,「路易斯,你知道嗎,沒有什麼一路不一路的,路這種東西,都是走出來的。」
「或許他現在和我們不是一路,但是難保走著走著不會變成一路。」塞繆爾·圖蘭特想起了顧南宸在席間一直對他的女伴照顧有加的樣子,說道,「你當年都有軟肋,這個顧南宸未必就沒有。」
卡薩奧尼·路易斯目光和塞繆爾·圖蘭特對視了兩秒鐘,就大概將他心裡的小算盤猜出了七分,不過他也沒那麼好心去提醒對方,而是換了個角度重新說起這個話題。
「為什麼非要是他?」他說,「我以為,你已經有了一個有意向的合作夥伴。」
塞繆爾·圖蘭特知道,對方說的是華夏顧家的另一位。
「那一位顧先生,太貪婪了,我不喜歡和那麼貪婪的人合作。」塞繆爾·圖蘭特說道,「連自己的家族都能下黑手,對於合作夥伴就更不會有什麼義氣和情分可言。」
「你怕了?」卡薩奧尼·路易斯輕笑一聲,聽起來似乎有幾分嘲諷的味道在其中,「沒想到圖蘭特先生你也會怕。」
塞繆爾·圖蘭特不以為意,「恐懼是人類的天性,但是我不是怕,而是不屑。」
卡薩奧尼·路易斯意味深長地看了塞繆爾·圖蘭特一眼,剩下的話,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他相信對方最終能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也相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顧南宸這一次之所以會大老遠跑來玻利維亞,可絕不是為了和圖蘭特交易的。
一想到那個男人竟然絲毫不顧念余薇安的安全,只為了阻撓顧啟元父子和圖蘭特家族之間的交易,就帶著余薇安來這種龍潭虎穴來設險,卡薩奧尼·路易斯簡直想抄起一把槍直接斃了他。
而另一邊,帶著盧思晴離開古爾莫斯農場的顧南宸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義大利黑手黨教父級人物想象中的槍靶子。
他只是看著身邊這個不斷往自己身上靠過來的女人,眉心緊緊蹙起。
前面一個十字路口,他們的車子需要右轉,盧思晴順勢就直接倒在了顧南宸身上。
「盧小姐,你應該系好安全帶。」林特助感覺自家總裁的目光快要將他的後腦勺少出一個窟窿來了!
盧思礙於面子還是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但是感覺整個人都不想動,甚至還很期待下一個這樣的急轉彎,於是敷衍地「嗯」了一聲,但是卻沒有任何動作。
林特助:「……」就這麼明明白白地敷衍他,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更重要的是,自家總裁那有如實質的眼神,感覺好像下一秒就能將他的後腦勺開瓢了一樣!
於是林特助無奈之下,不得已捨棄了下一個右轉的路口,而是選擇了一個更遠的全程左轉的路線。
當盧思晴第三次因為左轉彎狠狠地甩到另一側的時候,她這才不得已從身後抽出了安全帶系好。
十分鐘后,車子緩緩停在了酒店門口時,盧思晴已經一點兒都不覺得和顧南宸緊挨著最坐在車裡的經歷美好了。
早就有人幫他們辦好入住了,林特助拿過兩張房卡走向他們,將其中一張遞給盧思晴。
而盧思晴一隻手拿著手包,另一隻手抱著顧南宸的外套,根本騰不出第三隻手來接房卡,於是她便看向顧南宸說,「南宸,你幫我接一下嘛。」
顧南宸沒有按照盧思晴的話去接林特助遞過來的房卡,而是從盧思晴的手中拽出了自己的西裝外套。
盧思晴一愣,好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急急地說道,「哎南宸,我幫你洗好再還給你吧……」
「不用了,林特助會處理。」顧南宸直接拒絕了,然後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盧思晴眼看著顧南宸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的背影,心裡頭一陣失落,總感覺哪裡怪怪的感覺,難道他不應該邀請自己一起回房間休息嗎……
看著盧思晴失神的模樣,又看著自家總裁已經在等電梯的身影,林特助不得不出聲打斷盧思晴連綿不絕的想法,說道,「盧小姐,您的房卡。」
「……哦。」盧思晴接過房卡,下意識地就往顧南宸的方向走過去,然而剛走出兩步就被林特助叫住了。
林特助指著身後完全相反的方向說,「盧小姐,您的房間需要從這邊的電梯上去。」
盧思晴這才發覺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所以顧南宸是迫不及待要甩掉她嗎?
這樣的想法只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就立刻被她否定了!顧南宸怎麼會想要和她劃清界限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把余薇安那個女人送走,而始終把她帶在身邊,甚至還帶著她出席那種全是大人物的場合呢?
這麼想著,盧思晴就將這件事歸咎到林特助的身上。
「林子時,我有得罪過你嗎?」背對著顧南宸的方向,盧思晴的臉色沉下來,妝容精緻的那雙眼睛里,凝著深深的怨恨。
林特助一臉無辜地看著她,說,「盧小姐,您這是什麼話?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讓您不滿意了嗎?您說出來,我給您道歉。」
盧思晴把手裡的房卡狠狠地往林特助的臉上摔過去,卻被對方一偏頭躲過去了。
「那你為什麼把我的房間定在B座?」盧思晴一臉怨恨地看著林特助,惡狠狠地說道,「余薇安那個女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人都不在身邊兒了還想讓你給我使絆子?!」
即便盧思晴的態度這樣惡劣,林特助也沒有任何不得體的反應,而是彎腰撿起了那個被盧思晴丟出去的房卡,又走回到盧思晴的面前。
「盧小姐誤會了,這家酒店一共只有兩間總統套房,一間在A座,一間在B座,為了不委屈盧小姐您,總裁特意吩咐給您訂了總統套房,所以只能在B座,您是不喜歡嗎?」
聽到是顧南宸特意叮囑給她訂總統套房的,盧思晴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但是她仍然沒有伸手去接林特助手裡的房卡。
「既然這樣的話,我住你的房間就好,你去住B座的總統套房吧。」
林特助無奈地笑了一聲,說道,「盧小姐,我沒有單獨的房間,是住在總裁那件套房的次卧。」
盧思晴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亂了一拍。
她裝作不動聲色地對林特助說,「沒關係,我住次卧也沒關係的,你又是開車又是安排各種事情的,也忙了一大天了,你去住那間總統套房好好休息吧。」
林特助眼底劃過一抹瞭然,不過也沒有揭穿盧思晴那點兒小心思的打算,只是委婉地拒絕道,「這恐怕不太方便,盧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們總裁晚上也還要工作的,當然,這些事情……我想您是幫不上忙的。」
一提到工作,盧思晴確實不敢胡鬧了,她認識顧南宸也算好幾年了,但是從來沒有什麼事在他面前比得過工作重要。
她每一次聯繫顧南宸,一旦打擾到了他的工作,那可能就有很多天都不會讓她得到對方的任何回應。
「那……好吧。」盧思晴默默地接過房卡,這才向另一邊的電梯走過去。
而林特助在將盧思晴送回房間后,又重新回到A座頂樓的套房裡去報道,兜頭就被丟過來一件滿是香水味的衣服。
他把那件衣服從頭上扯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之前盧思晴用來擋身上酒漬的那件外套。
「總裁,這衣服……」林特助有些為難,他沒想到顧南宸竟然還會把這件外套要回來。
一般來說,別人碰過的衣物,哦、當然,總裁夫人是除外的,一般都會被自家總裁直接丟掉的。
「拿去燒掉。」顧南宸冷聲說道,然而就直接走進了浴室。
燒掉……
林特助瞭然地點點頭,心裡暗戳戳地猜測著,說不定總裁是怕B座那位盧小姐會拿著這件外套出什麼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