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羽清霜的心情是帶著些期待的，可是待到戰鬥真正開始后，她的心中卻是生出了一個念頭。

復國，到底應該不應該？

這是羽清霜第一次想這個問題。

戰鬥的殘酷，遠遠比羽清霜想象的要殘酷許多。

戰鬥，不是練武時的點到即止，而是真正的廝殺。

看著那鮮紅的血不斷從一個個身體中流淌出來，使得活生生的生命變成了屍體，羽清霜覺得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一片血色的紅，紅得刺目。

蒙勇帶著人在獵場中肆意殺人，不管是婦孺還是老幼，只要是寧夙家的人，一眾人都是絕不手軟。

羽清霜的手中還握著劍，可是那劍卻始終沒有從劍鞘中拔出來。

羽清霜下不了手，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行為不是在復國，而是在屠殺生命。

羽清霜正在愣神之際，並未注意到一個皇宮侍衛向她揮刀而來。

「錚——」這個時候，蒙勇及時趕來，一擊逼退了這個皇宮侍衛的攻擊，一劍迅速地刺穿了他的喉嚨並將他的頭顱砍了下來。

「噗——」那一瞬間，鮮血如柱般從皇宮侍衛的脖頸中飆射出來，落了羽清霜和蒙勇一身。

獵場中，羽清霜靜靜地站在原地，有許多鮮血濺落在了她的身上，溫度從溫熱變成了冰涼，將她的衣衫染成了一片血色。

明明知道那些血是那個皇宮侍衛的，可是看到這般的羽清霜，蒙勇一顆心卻頓時提了起來。

蒙勇緊張地拉住了羽清霜：「清霜，你有沒有事？」

羽清霜望著蒙勇滿眸中的擔憂，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那一戰，羽清霜和蒙勇根本無法接近寧夙修，大量的皇宮侍衛使得他們不得不退回去。

不過，結果還是很令蒙勇欣喜的，他們的人一個死傷都沒有，而他們卻殺了不少寧夙家的皇親國戚。

只是，蒙勇心中的信息並不強烈，因為他很是擔憂羽清霜，想起白天戰鬥時的情形，他就覺得后怕不已。

當時，如若不是他反應及時，恐怕此刻他就見不到羽清霜了。

「清霜，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此時此刻，羽清霜已經換洗了一套衣服，身上沒有一點血跡，臉上依舊是一如往常的冷清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羽清霜望著蒙勇沒有說話，看得蒙勇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清霜，你若是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說出來，我去找大夫來，可不能強撐。」蒙勇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這一點，是蒙勇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否則他不知道白天獵場時，羽清霜會那樣失神，連身陷危險都沒有察覺。

這個時候，羽清霜才說出了一句話。

羽清霜幾乎是盯著蒙勇的眼睛，問道：「你覺得我們的復國，到底該不該？」

蒙勇被羽清霜問得頓時愣住了，因為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從出生起，他就被蒙翼教導要輔佐宇文家復國，但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何。

復國應該不應該，蒙勇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前他想要輔佐宇文家復國是因為蒙翼這個父親，如今他想要輔佐宇文家復國是因為羽清霜這個妻子。

看著羽清霜這般認真的模樣，蒙勇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想法，便問道：「清霜，你為何會這樣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鮮血灑在身上的時候，讓我非常不舒服。」羽清霜不知道她為何會想應該不應該，是因為覺得廝殺太過殘忍，還是因為覺得無辜之人太過可憐。

今天一天，看到的廝殺，比她這些年積攢在一起的還要多。

「清霜，復國的路是艱難的。我知道你第一次參加行動，一定會有很多不適應，所以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清霜，你放心，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會替你做。不管復國之路有多麼困難，我都一定會陪著你走下去。」

蒙勇的眼裡滿是堅定，猶如在發誓一般，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給羽清霜看。

羽清霜望著蒙勇，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他。

蒙勇濃眉大眼，五官十分英氣，興許是因為常年參與復仇行動，眉宇間有著一絲銳利的厲氣。

不過這一絲厲氣在面對她的時候，卻消失地蕩然無存，眼裡的光芒柔和地似要將她的心一點一點融化似的。

那個時候，羽清霜的心裡很是感動。

論起來，復國路的確很殘忍，可是她卻不是最無奈的一個，宇文家的復國明明和蒙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蒙勇卻將復國當做此生唯一的事情專註去做，為此死而後已。

論起來，蒙勇才是那最無辜的一個，他一個外人卻要背負上宇文家的重任。

蒙勇會如此之做，之前或許是因為蒙翼這個父親，但是如今卻是因為她。

羽清霜很肯定這點，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蒙翼濃黑的大眼中，清清晰晰地倒影著她的身影。

那對墨黑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對她的痴迷，似乎為她去死都是無所畏懼的。

「謝謝你，蒙勇。」羽清霜不自禁地對著蒙勇道。

蒙勇望著羽清霜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除了冷清之外的神情。

之前，她對他的感謝很是疏離，可是這一次，她對他的感謝是真正的感激。

看到這樣的羽清霜，蒙勇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清霜，你不用謝我，為你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你只要知道，無論為你做什麼事情，我都是心甘情願的，這是我真真的真心。」不由自主的，蒙勇拉住了羽清霜的手：「清霜，你不要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站在你的前方為你扛著，不會覺得苦，覺得累，我只希望你過得好。所以，清霜，我希望你答應我，一定要相信我，將我當成你的依靠吧。」

「嗯。我相信你，蒙勇。」羽清霜點了點頭，給了蒙勇一個感激的笑。

那一瞬，蒙勇覺得自己的世界都亮了起來。

他做夢都想著羽清霜會對他笑，沒想到這一天終於變成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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