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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寵成癮 - 第四十八章:攻身計字體大小: A+
     

    「也不要記住我這樣心狠手辣的樣子。」他低吟,「江西……」身體,緩緩滑下。

    阮江西顫著手,抱緊他:「宋辭,你怎麼了?」

    他一言不發,毫無聲息,一點一點倒下。

    「宋辭!」

    「宋少!」

    「快,快送醫院。」秦江對著身後的人就吼,「通知Holland博士。」

    一時間,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宋辭,宋辭……」

    阮江西坐在地上,血漫過她裙擺,怔怔出神,抱著宋辭,只會機械地喊他的名字。

    顧白蹲在她旁邊,揉揉她的頭髮:「別怕,他不會有事。」似是嘆氣,他無奈道,「你怎麼就選了這麼個傢伙,這麼不得安生。」

    夜深,風涼,燈光昏暗,如鬼魅。

    「他動手了。」

    女人似乎心情極好,微光下,唇角上揚了幾分。

    男人似笑:「籌謀了十五年,他是該忍不住了。」微微側身,無框的眼鏡折射出幽幽的綠光。

    男人與女人背身站著,樓梯口裡寂靜如沉,女人將聲音壓得很低,嗤笑:「哼,自尋死路。」

    「不是正好嗎?宋辭的槍口有人替我們去撞。」男人摩挲鏡框,「宋辭真的會出手嗎?」

    「會,一定會,葉宗信動的可是他的逆鱗。」

    「媽。」

    突然傳來的聲音,驚擾了樓梯口的男女,兩人相視一笑,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二樓的樓梯口,往上,葉宗芝的住處,往下,是葉宗信的卧室。

    葉以宣扶著樓梯上來:「媽,你在這幹什麼?」

    蘇鳳於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回:「我掉了一隻耳環,是你爸爸送給我的結婚紀念日的禮物,我正在找。」她拂了拂耳邊的發,自然地將手垂到身側,一隻耳環,順著落下了樓梯口。

    「我剛才怎麼好像聽到柳紹華的聲音?」葉以宣朝著樓上瞧去。

    蘇鳳於似漫不經心,沿著過道查看地面:「你聽錯了,你姑姑姑父去公司了。」又道,「我的耳環怎麼找不到了,被你爸爸知道了,該說我了。」

    葉以萱把剛才的狐疑扔到了腦後:「等會兒我幫你找,你現在快去看看爸爸,他好像喝多了。」摟著蘇鳳於的手往樓下走,「爸爸怎麼會喝這麼多酒。」

    蘇鳳於輕笑:「可能在慶祝什麼開心事。」

    一樓大廳里,滿室酒氣,地上,東倒西歪全是空酒瓶子,葉宗信癱坐在地板上,抱著一瓶紅酒,喃喃自語。

    「不怪我,不怪我。」

    「是你要搶我的葉氏,是你逼我的。」醉眼迷離,突然灼灼火光,葉宗信握著酒瓶,用力磕在茶几上,怒喝,「是你!是你逼我的!你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瓶口撞擊茶几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葉宗信扔了手上的瓶子,蜷在地上,胡言醉語,聽不真切。

    「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你也不想?呵。」空蕩蕩的大廳,輕漫的笑飄蕩。

    地上醉死的男人,還在自言自語。林燦抱著手,坐在茶几上,瞧了瞧葉宗信:「還是第一次聽見禽獸裝模作樣地懺悔,真新鮮。」她笑了一聲,拿起酒杯,對著葉宗信的臉,酒水傾倒。

    「林燦!」葉以萱突然大叫。

    林燦抬了抬眼,又將酒杯傾斜了幾分,半杯紅酒全數倒在葉宗信臉上。

    蘇鳳於走近,臉沉得嚇人:「你在做什麼?」

    「沒看見嗎,」林燦笑著晃了晃手裡的杯子,「我正在給他醒酒呢。」說完,放下酒杯,直接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子,整個翻轉過來,一瓶子酒全部倒在葉宗信臉上。

    「咳咳咳……」酒水灌進鼻子里,葉宗信咳了幾聲,翻了個身,就醉死不動了,平日里西裝革履,這會兒衣衫不整,趴在地上,一身酒漬,狼狽不堪。

    「你瘋了嗎?」葉以萱將睡在地板上的葉宗信扶起來,瞪著林燦,「什麼醒酒,你故意的吧!」

    林燦聳聳肩,不否認。

    「林燦!」蘇鳳於怒視,「他是你舅舅,你居然敢潑他的酒,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

    「教養?」林燦大笑一聲,用手指撥了撥茶几上的空酒瓶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她懶懶瞥了蘇鳳於一眼,「不好意思,在這個家,我還真不知道教養是個什麼東西,還有,你們這種貨色,跟我講教養,是在搞笑嗎?」

    「你——」

    電話鈴突然響了,蘇鳳於隱忍住怒火,這才作罷,撿起地上的手機。

    對方說了幾句,蘇鳳於道:「先生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緊急的事?稍等,我叫醒他。」

    不知道蘇鳳於俯身對葉宗信耳語了什麼,原本醉死的人突然坐起來,接過電話:「什麼?!」

    「怎麼會失敗?」葉宗信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漬,對著電話罵喊,「你們怎麼辦的事情?人不僅安然無恙居然還暴露了,一群廢物!」眼神如炬,全是狠絕,哪還有半點醉意。

    林燦抱著手,越聽嘴角越笑得厲害,眼裡,全是嘲諷,還有蒼涼。

    「記住,處理乾淨一點。」葉宗信掛了電話就起身,臉色陰沉陰沉的。

    「哈哈哈。」林燦忽然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

    林燦眸光一凜,葉以宣只覺得毛骨悚然的,她還在笑:「一瓶酒都潑不行,聽見親生的女兒安然無恙。立刻就嚇醒了。」

    葉宗信穿外套的動作突然頓住。

    「你在說什麼?」

    林燦只對著葉以萱扔了個嘲諷的眼神,然後嘆了一聲:「一群敗類,簡直污染空氣,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林燦,你把話說清楚,你什麼意思?你站住!你個不要臉的,你……」

    踢開了地上的空酒瓶子,林燦轉身就走,將葉以萱尖銳刻薄的辱罵全部拋到身後,出了葉家,她拿出電話,撥了一串熟悉到信手拈來的數字。

    「柳是。」林燦喊了一聲,聲音輕緩,在夜裡越發顯得落寞與無力,「我心情不好,出來陪我喝一杯吧。」

    電話里,柳是的回答很簡短。

    林燦揉了揉眉心,像是抱怨:「真不仗義,不就是買醉嘛,你居然不陪我,要是我,上刀山下火海也陪你酒斷肝腸。」

    說完,安靜了,久久,林燦沒有開口,也沒有掛電話。

    「柳是。」

    林燦輕喚著,抬頭看著滿天星光,眼裡,有閃動著的晶瑩:「這麼冷,你已經守在那裡一天了,別守了,她已經沒事了,你可以撤離那裡了,她得救了。」

    電話那頭沉默著,夜裡有風,風吹耳際,她的聲音被吹散了,空靈靈的蒼涼:「陪我喝酒吧,我很難過。」

    林燦說:「柳是,我很難過。」眼角,有淚緩緩流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只道:「好。」

    子夜已過,天翻了魚肚白。

    「阮小姐,你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

    阮江西看著診療室的門,搖搖頭:「我若走了,宋辭醒來會看不到我的。」

    秦江嘆了嘆氣,不再相勸。

    半個小時后,診療室外面的燈才熄。

    「他怎麼樣了?」阮江西起身太急,有些眩暈,臉色毫無血色,「宋辭,他還好嗎?」

    「你覺得他還會好嗎?」

    阮江西並未理會於景緻,問Holland博士:「他怎麼樣了,我是病人家屬,請你如實告知。」

    病人家屬倒是冷靜。

    Holland博士直言:「精神意識與主人格有弱化的傾向,記憶時間在縮短,具體會發展到什麼階段,還是未知數。」

    阮江西微微顫了一下,唇色慘白,眉宇緊擰,她問:「有辦法嗎?」嗓音艱澀。

    Holland的中文並不流利,他說得很慢:「兩個月前,W國汀爾蘭實驗所首次對罕見精神性解離症提出了精神搭橋學論,也有過臨床案例,案例表明,神經搭橋手術是深度解離性失憶症唯一的有效療法,目前手術成功率已經超過了35%,不過,」

    阮江西急著追問:「不過什麼?」

    於景緻接過話:「不過宋辭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這次事情直接弱化了他的精神意識,所有之前不可預期的最糟糕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神經搭橋手術的成功率至少會下降一半。」

    阮江西微微低頭,沉默著。

    「在於家的壽宴上,他不留餘地地拒絕了我,是為了你,這一次,也是因為你。」於景緻走近,隔著一步的距離,「宋辭今天會躺在裡面,全是拜你所賜。」

    於景緻如此咄咄逼人,可自始至終阮江西都一言不發。

    秦江走過去:「於醫生,請你說話注意點。」

    於景緻冷笑著:「秦特助還真護著她。」

    「錫南國際的老闆娘,我不護著,等我老闆醒過來,第一個就會炒了我。」秦江笑了笑,「請於醫生注意點,不要對病人家屬危言聳聽。」

    「我承認我的私心,但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她轉身,走至阮江西身側,微微側目,「阮江西,如果他終有一日成了毫無精神意識的傀儡,那你就是罪魁禍首。」

    阮江西沉默著,好似冰凍的水,無波無瀾,經久,她抬眼:「即便你說的都不是危言聳聽,即便宋辭成為了我的傀儡,請問,」她稍稍抬起下巴,「與你何干?」啟步,走進了宋辭的病房,將門合上。

    於景緻獃滯了一下,隨即臉色刷白。

    秦江笑出了聲:「於醫生,以後別惹毛我們老闆娘,給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自宋辭昏睡,阮江西便再也沒有出過病房,整整兩天,他都沒有醒。晚上,她會抱著他,喊他的名字,白天,會與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宋辭,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

    第三天的晚上,睡到後半夜,迷迷糊糊間,臉上,有涼涼的觸感。

    阮江西睜開眼,宋辭伏在她肩上,小心地親吻著她。

    「宋辭,」她伸手,拂著宋辭的臉,「你醒了。」

    他喊她:「江西。」大概是許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啞。

    「嗯。」

    宋辭低頭,親著她還有些輕微紅腫的臉頰:「還疼不疼?」

    她搖頭,問他:「你有沒有不舒服?」稍稍推開宋辭起身,「我去叫醫生。」

    宋辭摟得她更緊:「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側身躺下,他環住阮江西的腰,聲音沙啞,「我睡了多久?」

    「兩天。」她抬起頭,看宋辭的臉,「我喊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應我。」眼睛有些酸,她眯著眸,將臉埋在宋辭懷裡。

    「那你有沒有吻我?」宋辭捧起他的臉,黑瞳深邃。

    她搖搖頭。

    宋辭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下次你要親吻我,這樣我就沒有辦法再無動於衷。」

    並非玩笑的語氣,他十分認真的表情。

    阮江西思忖了一下,也十分認真地應答:「我記住了。」

    「要不要試試?」

    說完,宋辭將臉湊過去,阮江西笑了笑,捧著宋辭的臉,親了一下他的嘴角,似乎不滿足,他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微微撅起了唇:「還要。」

    她乖乖說好,雙手繞到宋辭脖頸,將他拉近了些,含住了他的唇,廝磨啃咬,極盡了繾綣。

    只是,她仍舊沒學會換氣,憋得一張小臉通紅,趴在宋辭肩上輕喘,未等到她平復,宋辭便又纏了上來,不似阮江西的溫柔纏綿,一個吻,暴烈而又急促。

    許久,他伏在她肩上重重喘息。

    「江西。」聲音如魅,沙啞,卻性感極了。

    「嗯。」

    「不要忘了,下次我若睡不醒,你要這樣吻我。」他抓著阮江西的手,放進里被子里,往下,「那我一定會有反應。」

    手心灼熱,她沒有躲,儘管羞赧:「嗯,我知道了。」

    深愛,所以忠於身體。

    她想,她的宋辭畢竟深愛,那麼,是不是就會捨不得獨她一人孤守。

    「江西,」宋辭伏在她耳邊,低語輕喃,「不要怕,不要慌。」

    「我不會一直睡,不會丟下你,不會不愛你。」

    她看著他許久,然後,重重地點頭。

    輕嘆了一聲,宋辭說:「不要杞人憂天,我哪裡捨得讓你一個人。」

    阮江西用力抱著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有些泛酸。

    她的宋辭啊,總是能讀懂她,她想,或許是深愛。

    這一次,宋辭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星期,當然,阮江西陪住了一個星期。

    例行檢查之後,宋辭將阮江西留在了病房,一個人去了診療室,她知道,他在刻意避著她。

    「直說。」宋辭靠著沙發,一雙深沉的眸,斂下了所有情緒。

    Holland博士將手裡的檢查結果遞給宋辭:「你的記憶已經開始紊亂,記憶存留時間也在縮短,情況很不穩定,我建議你儘快手術治療。」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叩著椅背,宋辭若有所思。

    「這裡風大,你怎麼在這坐這麼久?」

    「我在等你。」

    「等我?不是說要陪我看劇本嗎?」

    「不想看,只想看你。」

    阮江西笑了,並未察覺到宋辭閃躲的眸,還有慌亂顫動的指尖。他並未告訴她,他只是突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是,記憶突然模糊了她說過的話了。

    「宋少。」

    「宋少。」

    Holland博士喊了兩聲,宋辭恍若未聞,默了許久,他道:「不準告訴家屬。」

    「不建議隱瞞家屬。」Holland解釋,「精神疾病,不適合孤軍作戰的療法。」後面一句,說的是英文,嚴謹又學術的口吻。

    宋辭懶懶抬眸:「不要挑戰我,別以為我不敢換醫生。」

    Holland扶了扶眼鏡,笑道:「短時間你應該不會。」

    「你可以試試。」

    Holland啞口無言,宋辭的權威他可不敢挑戰,他不怕宋辭換了他,但怕宋辭整死他,就好比他來中國這件事,歸根結底就兩個字綁票,誰知道下一步會不會是撕票。

    「我不會跟家屬說,」他只是醫生,只說該說的,「不過我建議宋少儘早動手術。」

    宋辭沉吟,須臾:「如果手術,會有什麼可能的結果?」

    「不可預期。」Holland博士表情嚴肅。

    宋辭言:「最壞的打算。」

    「可能……」

    從診療室出來,宋辭吩咐了秦江兩個字:「出院。」

    秦江在病門口已經站了十多分鐘了,嘴都說幹了,往外退了一步:「宋少,我不得不再一次建議你——」

    一個枕頭砸過來,還有一個冷冰冰的字:「滾。」

    秦江眼明手快,接住了枕頭。

    不敢保證若再建議宋辭住院,砸過來會不會是柜子上的玻璃水杯,秦江還是乖乖選擇結束這逆耳的忠言,將枕頭歸還回去:「這是宋少你的葯,Holland博士特意叮囑,不要擅自停葯。」

    宋辭什麼都沒說,把手裡的車鑰匙砸在了秦江的腦門上,速度那叫一個快准狠,毫無疑問,秦江的腦袋中招了。

    麻蛋!粗暴的昏君!

    秦江咬咬牙,撿起地上的車鑰匙:「我去開車。」再管這個暴君的死活他就是孫子。

    秦江前腳剛走,後腳就聽見咣的一聲,門被宋辭摔了,秦江明白,關起門來解決家務事嘛,親親抱抱就什麼都不是事了。

    宋辭走過去,從後面抱住阮江西的腰:「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不放心。」她放下手上收拾到一半的行李,踮起腳捧著宋辭的臉,「住院好不好?」

    宋辭抓過她的手,咬了一口:「不好。」他十分不滿,「醫院的床不舒服,太小,太硬,隔音也不好。」口吻,近似於控訴,「我晚上抱著你什麼都不能做。」

    阮江西羞惱:「宋辭!」

    宋辭親親她的臉,十分好耐心地哄:「乖,聽話。」

    溫柔攻陷,阮江西對宋辭,素來沒什麼抗力。惱了一會兒,還是任宋辭抱進了懷裡親,唇舌攻掠間,她兵敗山倒,只好退而求其次:「宋辭,如果沒有辦法的話,做手術好不好?」

    宋辭沉默,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她的脖子。

    「怎麼不回答?」她眼裡,沉沉浮浮,有著慌亂。

    「不會有如果,我可是宋辭。」

    他一本正經,完全沒有一點不可一世的張狂。用秦江的話來說,行暴君之徑,端貴族之儀。

    阮江西啼笑皆非,江南語調溫言細語:「宋辭,答應我,不要為了我拿自己來冒險。」

    他只捨不得拿她冒險,其餘,又有何懼,端著她的下巴,宋辭微微低下頭與她平視:「你什麼都不用想,相信我。」用力啃了一下,在她脖頸留下了一個明顯的痕迹,「現在出院,在醫院我沒有睡好,回去你陪我一起補覺。」

    阮江西似乎還要說什麼。

    「江西,我又留下痕迹了。」他用指腹摩挲她鎖骨那一片瑩白的肌膚,「這裡很明顯。」

    話題,被轉移得十分之不動聲色,俗稱:攻身計。

    阮江西很體貼:「沒關係,電影要等年後,最近不會上鏡。」

    既然如此,宋辭落下唇,得寸進尺,為所欲為。

    阮江西沒有看見,宋辭轉過眸時,眼底的慌亂,方才在診療室里的言談,猶如耳邊。

    「如果手術,會有什麼可能的後果?」

    「不可預期。」

    「最壞的打算。」

    Holland博士稍加思索:「可能記憶缺失,可能意識弱化,可能——」

    宋辭卻突然打斷:「這些我都不想聽,我不會做這種打算,不過,」濃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眼裡沉深似井的眸,「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弦外之音:老子若有事,要做最壞打算的是你。

    Holland渾身驚顫了一下:「如果在W國的科研室里做手術,那裡有著全世界最先進的設備與醫療團隊,手術成功率會高很多,很有可能沒有任何術后病發癥狀,而且,以景緻的手術和縫合手法,後者的可能性並不小。」Holland絞盡腦汁,「而且,我可以給你介紹我的另一位學生給你,他在記憶意識引導方面有很不可思議的天賦,我相信,他和景緻能讓你完全痊癒。」

    這一番說辭,真是毫無漏洞。

    宋辭只問一句:「有沒有萬全的把握?」

    「……」Holland冒了一句地方英文,「精神學科里,從來沒有萬全的把握。」瞬間,有點出冷汗。

    宋辭稍稍抬眼。

    Holland說純正的英文:「精神學科里,從來沒有萬全的把握。」

    回憶,戛然而止。

    靠在阮江西肩上的宋辭突然抬起頭來,揉揉眉心,將車窗打開了。

    「怎麼了?」

    宋辭撇開眼,不與她對視:「沒什麼,靠著你,沒辦法休息。」

    阮江西不明所以。

    宋辭將車窗全部放下,說了四個字:「想入非非。」

    秦江目瞪口呆,分明很流氓的四個字,為什麼從宋辭嘴裡吐出來,聽著那麼正經。

    當然,阮江西是個正經人家的正經姑娘,思想做派真是乖巧又懂事,伸出手探了探宋辭的額頭,噓寒問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十分擔心,又心疼,「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其實秦江很想提醒一下老闆娘,老闆不患病的時候,危害性與武力值以及暴戾指數都會爆表,實在沒有必要這麼捧在手裡都怕化了。

    宋辭好整以暇地看著阮江西:「告訴你之後,你要做什麼?」

    以身相許……

    秦江覺得,這是宋辭希望的答案。

    當然,阮江西很正經的:「換掉你的主治醫生。」

    這個主治醫生,說的自然是主治女醫生。

    阮江西接著又解釋:「我很不喜歡於醫生盯著你看,更不喜歡她做檢查的時候碰你的手,」口吻,鄭重其事,而且,一本正經,「還有胸口。」

    「……」心電波檢查不碰胸口難道要隔空嗎?再說,人家醫生戴了醫用手套的好嗎?秦江表示,對後面兩位貴人,已經無話可說了。

    宋辭對阮江西的此番酸溜溜言論,顯然是很愉悅的:「聽你的,換掉她。」

    宋辭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從來不對阮江西玩的。

    「可是她的醫術很好。」阮江西眉間有些鬱結難抒了,「醫院的護士都說,她有一雙神奇的手術之手。」

    的確,於景緻的手術能力,尤其是縫合手法,在醫學界,都是傳奇。

    「我是不是很小氣?」

    嗯,阮江西是淑女,覺得妒婦行徑不好。

    宋辭不以為意:「我是你的人,你當然可以小氣。」

    據為己有,是宋辭的處事風格。秦江覺得,宋老闆在帶壞老闆娘。

    阮江西眉開眼笑了:「那好,等你好了,我們立刻解僱於景緻,然後收購她的醫院,讓她喊我老闆娘。」

    「哈哈哈!」

    秦江沒忍住,笑抽了,真不怪他,阮江西那樣正正經經的神情,那樣乾乾淨淨的眼神,卻說出這麼唯我獨尊的話。

    阮江西有點囧,躲進宋辭的懷裡。

    「笑夠了。」

    宋老闆都發話了,秦江乖乖閉嘴。然後宋老闆轉頭,對老闆娘卻十分之乖順聽話:「好,我們家都聽你的。」

    阮江西笑靨淺淺。

    「江西。」

    「嗯。」

    宋辭認真地告訴她:「你不用吃醋,我不喜歡拿刀的女人。」

    醫學界第一聖手,在宋辭眼裡,就是個拿刀的,跟殺豬的,賣早餐的,真的沒兩樣的,秦江可以作證。

    阮江西的著重點是:「你喜歡演員嗎?」

    「不。」

    阮江西眉頭一擰。

    宋辭言簡意賅,毫不扭捏:「我只喜歡阮江西。」

    她笑了。

    真特么虐狗!秦江想給她老婆打電話,慰問一下他這顆被虐慘的心,然後就戴了藍牙耳機:「老婆。」

    她老婆張彎彎同志說:「幹什麼?」

    「沒什麼,寶寶乖不乖?」龍鳳胎出生十天了,秦江最近的朋友圈天天曬娃,他不怕,反正他屏蔽宋老闆了。

    「沒事問什麼寶寶,不工作嗎?」

    瞧瞧他老婆說的什麼話,秦江說:「現在在開車啊。」

    張彎彎同志又問:「我女神和宋少都在車上。」

    「是啊。」秦江春風得意。

    張彎彎同志自生產過後,脾氣是更加暴躁了:「那你還敢打電話,你撞車不要緊,傷著我家女神和她男人了,你就別回來了。」

    「……」秦江突然覺得,天好陰,心好涼,世界好殘酷,「老婆,我——」

    「嘟嘟嘟嘟……」

    晴空霹靂,生無可戀就是秦江同志此刻的心情,虐狗、家暴,雙重傷害,他不堪負重。宋辭對他還不滿,後視鏡里都看得見他滿眼的嫌棄。

    老闆娘就慰問了:「不好意思,秦特助,你妻子生產我還沒去看過她。」

    「阮小姐,你還是別去了,你要去了,我家那位,肯定得激動得扯破剖腹的傷口。」

    「那我等她出院再去看她。」又對宋辭說,「秦特助的妻子才剛生產,讓他休假吧,快過年了,我沒有通告,在家陪你。」

    「好。」

    宋辭大發慈悲,完全是看在阮江西的份上。

    幸福來得好突然,秦江頭上一坨烏雲立刻散開了:「阮小姐,你真是個好人。」

    宋辭橫了秦江一眼,有點不滿意別人誇讚他的人。

    拈酸吃醋的男人!秦江心情好,直接忽視某人,跟阮江西聊天:「阮小姐,你不知道,我家那兩寶貝,可好看了,可可愛了,可招人喜歡了……」

    才十天大的奶娃娃,有這麼多優點嗎?有什麼好炫的。

    「我家那兩寶貝,醫院的護士都說長大了肯定聰明,才多大,就會認人,看見了我就——」

    宋辭眼覆嫌棄:「夠了。」

    秦江變態的炫娃慾望,就被這麼扼殺死了。

    「不用你說,我們回去自己生。」

    「……」宋老闆,你以為你說生就能生嗎?秦江覺得,宋老闆就是羨慕嫉妒恨。

    阮江西笑了笑,也沒有反駁宋辭,問秦江:「寶寶取名了嗎?」她想給秦江家寶寶送一對平安鎖。

    「還沒。」秦江客套了一把,「要不宋少和阮小姐你幫忙取?」

    他發誓,他真的只是客套了一下,他覺得吧,正常思維的人都知道,這種走過場的客套話都不能當真的,結果——

    「秦一,秦二。」

    宋辭興緻缺缺,完全敷衍了事地說了兩個名字。

    這是名字嗎?是嗎是嗎?

    秦江腦袋上汗都出來了:「宋少你不是開玩笑吧?」

    宋辭扔了個冰凍三尺的眼神過去,秦江冷徹心扉了,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阮小姐……」快管管你家男人!

    阮江西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秦二不太好。」

    「那就秦三。」

    秦三更不好嗎?秦江想一口老血吐宋辭臉上,看向阮江西,結果她說:「比秦二好多了。」

    「咳咳咳……」秦江咳得心肝脾肺都在顫抖,他覺得他快要口吐白沫了。

    丫的,有本事你們回去自己生!有本你家孩子叫宋一宋二宋三啊!秦江再也不想跟這一對說話了。

    秦江綠著一張口吐白沫后的棺材臉:「宋少,剛才的話,當我沒說吧。」傻子才會給他家寶貝取名一二三呢。

    宋辭輕哼了一聲,完全不感興趣。

    阮江西還是比較體貼下屬的:「我們開玩笑的。」

    秦江乾笑:「開玩笑就好,外玩笑就好。」

    秦江覺得,他今天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跟宋辭這種沒朋友愛的人開了玩笑。

    不不不,秦江今天做的最蠢的事情不是這個,這裡,就插幾句后話。

    秦江這天下班回家後跟她老婆說了這件事,然後,三天後,他老婆說兒子女兒的戶口本辦下來,秦江喜滋滋地打開戶口本,然後……天塌下來了。

    兒子:秦一。

    女兒:秦三。

    秦江質問張彎彎:「你腦抽了嗎?」

    「你才腦抽,不是你讓我女神和她男人賜名的嗎?」張彎彎同志自我陶醉,「大俗即大雅,我女神和她男人取的名字就是有深意。」

    秦一和秦三,請問,到底哪裡有深意了,大俗有,大雅在哪裡?!

    「張彎彎,我要跟你拼了!」秦江暴跳如雷,吼聲震了醫院產房三震。

    張彎彎橫躺在病床上,把腹部破腹產的傷口亮出來:「來呀,我們互相傷害啊!」

    秦江頓時萎靡了,覺得對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信心了,然後一個人,背影凄涼去了育嬰室,對著他家可愛的一對萌寶,老淚縱橫:「爸爸對不住你們啊!」

    當天,秦江就發了一條朋友圈:「以後誰要敢問我兒子女兒叫什麼,我跟他拼了。」破天荒,沒有屏蔽宋辭和阮江西。

    阮江西後來知道這件事後,還是很自責的,當時宋辭是這麼說的:「本來打算將來我們的孩子叫這個名字的。」

    阮江西突然覺得,秦江家寶寶取這個名字,十分好,非常好!

    扯遠了,這都是后話,后話!

    且說車上,打從取名這事兒聊崩了之後,秦江就老老實實開車,一句話都不想說。

    阮江西說:「待會兒陪我去超市,千羊的頭傷得不輕,我給她燉補腦的湯。」

    宋辭不滿:「你關心她做什麼,她有她男人管。」

    最後,去了超市,沒有買補腦的食材,這買的是宋辭最喜歡的香芋排骨。

    不過,幸好阮江西沒有去送補腦的湯,因為陸千羊現在看見任何補腦的湯,只想吐,試問誰連續喝了七天補腦的湯還能面不改色。

    陸千羊躺在病床上,纏了一腦袋的白色繃帶,就露出一張小臉,一看見唐易手上的保溫飯臉就白了幾分,她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扯扯嘴角,笑得好假:「唐天王,您日理萬機,就不勞煩您天天來探病了。」

    丫的,連續一個禮拜,中午加晚上,十四餐,除了第一天主治醫生建議吃清淡之外,送了十三餐的補腦湯,而且居然還不帶重樣,卻又一個共同性,味道和賣相,簡直是天上有地上無。

    草,尼瑪!

    唐易直接忽視陸千羊苦大仇深的眼神,打開保溫飯盒,慢條斯理地給她盛湯,不痛不癢的語調:「不歡迎?」

    聞到這個味兒,陸千羊只想吐唐易那張帥臉一臉,她皮笑肉不笑:「哪能啊。」

    「那我明天繼續來。」

    陸千羊懷疑唐易的腦子是豬腦子,十指不沾陽春的大少爺,閑得蛋疼才會天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各種腦子湯,而且,「唐天王,那怎麼好意思,你看你,為了給我做各種補腦湯,手都成什麼樣了,被摧殘成這樣,以後還怎麼做手模。」

    「我不靠手吃飯,」唐易十分理直氣壯,「我靠臉。」

    咋地,你靠臉吃飯還光榮了是吧。

    陸千羊苦口婆心:「唐天王,你這麼說我就罪過了,我這小人物怎麼能勞煩唐天王你天天這麼奔波勞累,身心俱疲呢。」

    「我願意。」唐易繼續盛湯。

    陸千羊脫口而出:「我不願意。」

    唐易眉頭一挑:「你在趕我走?」

    聲音降了溫,好冷好危險。陸千羊秒慫:「小的怎麼敢。」她發誓,面對唐易這麼慫,是條件反射,她沒走心,也沒走腎。

    唐易笑得雅痞得很:「諒你也不敢。」把碗遞到陸千羊面前,「吃吧。」

    陸千羊瞧了一眼,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什麼?」白花花的一片,黏糊糊的一團。

    「豬腦。」

    這食材又刷新了陸千羊的容忍度了,她覺得,她不能再慫了,是時候起義了。

    陸千羊拋了個桀驁不馴的眼神:「我為什麼要吃這玩意?」

    唐易笑得一臉無害:「醫生建議,缺什麼補什麼?」

    ------題外話------

    劇場奉上,美妞,生日快樂!

    這事發生在秦一路與阮江西二度合作之時。

    白清淺總指揮:「大寶,你先上去望風。」

    「是!」

    秦大寶腿一蹬就翻上了牆,彙報:「沒發現可疑人物。」

    「待我潛入!」

    白淺清背著個奶娃娃,躍過圍牆潛進了一間更衣室:哇!女神在換衣服。

    白淺清星星眼,撥開帘子——

    「怎麼是你,我女神呢?」某女嫌棄。

    秦一路咬牙切齒:「白淺清!」

    「哇!」

    秦小寶的哭聲,驚天動地。

    「秦影帝被人偷窺了!」

    「快,抓偷窺狂!」

    記者蜂擁而進。

    白淺清哄著奶娃娃,解釋:「我不是來偷窺秦影帝的,我是來偷窺我家江西的,別誣賴我!」

    秦大寶:「別誣賴我!」

    眾人看向秦影帝,他臉黑如鍋底:「這是我老婆,不是偷窺,是光明正大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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