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建華，幅員巨大，大貧困時代，背景之下，我們插隊來到了建華村，進村伊始我就被深深的觸動了，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姜小白本來說的精彩著呢，還準備扯一會，但是說著他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真的是一貧如洗，看著這樣的場景，說實話當時我害怕了，我怕自己某一天活成了他們的樣子，我怕自己有一天說不定會去乞討，我怕自己某一天餓死在這裡。

就這樣我們有男有女十五個知青在小院子里住了下來，開始了艱難的生活，一群十七八歲的知青，想要在這個艱巨的地方，紮根奮鬥，我們用勞動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要去幻想未來，不去想自己的人生，

因為我們沒有未來，我們的人生是那樣可以一眼看到老的人生，不甘，或許有吧，可也許這就是命，我本來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會這樣過下去，直至死亡。」

姜小白說著，張援朝和審訊人員也沉默無語，兩人也沒有打斷姜小白。

姜小白說的情況，他們也大概了解，建華村不是個例，很多貧困的村子都是這樣。

一些人家真的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每到做飯的時候都需要去別人家借點糧食做飯。

「直到半個月後的一天，那天沒有上工，我躺在草堆里歇著，王小軍同志和我說知青們跟會計還有村民打起來了……」

姜小白說著那天的事情，沒有一點改變，就如實的敘述了出來。

「說實話開始的時候我挺生氣的，憑什麼只給我們干一天只給算半個工分，但是當書記黃忠富說完原因以後我愣住了，

是啊，本來就在溫飽線掙扎的建華村，一下子多了十五個年輕人，糧食當然會出現危機，其實就是剋扣我們一半的工分，建華村的糧食也不夠……」

說到這，姜小白整理了整理情緒，抬起頭看著張援朝和另一個審訊人員說到。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了，貧窮是一種病，得治，而建華村已經病入膏肓……

於是，我拿著我們十五個知青的口糧，開始艱難的做起了知青罐頭……」

一個人說，兩個人聽，說的情緒慢慢的緩和了，但是聽的人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生活難嗎？太難了，在姜小白的敘述下，他們彷彿親身體會過，那種每天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的日子。

「你們不知道，前幾天，市裡領導來檢查的時候，書記黃忠富高興瘋了，他覺得建華村有望了，有盼頭了，50多歲的人，起了一個大早，翻出了唯一一件不帶補丁，但是卻洗的發黃的白襯衣，這件襯衣是他兒子結婚的時候買的，後來就放起來，每逢重要的節日穿一下，十年年過去了……」

姜小白說著又激動了起來：「舉報人說書記黃忠富貪污，我想問問你們，有這麼貪污的書記嗎？」

「是，我承認我做知青罐頭了，這是事實，但是你要是說我投機倒把，我不承認，說我侵吞集體資產我不承認，說我是萬惡的資本家我也不承認。說書記黃忠富貪污，那更是扯淡……」

姜小白說完就不吱聲了，投機倒把罪那是堅決不能認的，要是認了那是可能吃槍子的。

張援朝和審訊員半天才反應過來，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了。

「你先回去吧。」張援朝招呼民警過來，把姜小白給帶了回去。

等姜小白走了，兩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今天的審訊，全程都被姜小白帶著節奏。

等姜小白說完，他們兩個人竟然提不起絲毫的審訊情緒，甚至內心對於姜小白搞知青罐頭還有些欽佩。

「張主任，審訊紀錄怎麼辦？」

「如實記錄就行了，另外安排人抓緊時間核實黃忠富的事情，如果沒有問題就及時放黃忠富回去吧。」

張援朝一邊收拾東西準備走，一邊交代到。

姜小白又一次回到了關押他的屋子裡。

距離姜小白他們被帶走的第三天早上，書記黃忠富從縣公安局走了出來，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以外，其他的都安然無恙。

而與此同時，上馬鄉公社的十三個知青也都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公社的大門。

張援朝也在縣政府的會議室等著常委會的召開，好彙報清查小組這兩天的工作。

很快縣裡的工作安排完，就到了張援朝彙報了。

彙報完以後，一把手問道：「你們清查小組的意見是什麼？」

「我們覺得投機倒把的罪名不成立，投機倒把指的是買空賣空，囤積奇貨，套購轉賣等欺詐手段謀取暴利……」

張援朝點點頭開口說道，心裡也有些無奈，到底還是受那個王八蛋影響了，自己現在都幫他洗脫罪名了。

「而姜小白的所作所為，我認為算不上是投機倒把，他最初的出發點是為了生存，是因為建華村吃不上飯，而且到現在為止，知青罐頭並沒有資產，並且還欠下縣玻璃廠1萬元的資金……」

「張主任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那以後只要是有理由，都可以自己做生意，自己賺錢了？」

一旁的革委會主任開口了，他是張援朝的頂頭上司，平時他很器重，這次成立清查小組，也是他一力推薦張援朝作為清查小組的組長。

但是沒有想到現在張援朝竟然完全違背了他的意願。

聽見自己原來的頂頭上司說話，張援朝也是頓感壓力，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姜小白確實夠不上投機倒把，而建華村書記黃忠富經過調查也沒有任何問題……」

「書記黃忠富沒有問題，我相信，可是姜小白呢？他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嘛？」革委會主任不依不饒的問道，只是話說一半就被一把手給打斷了。

「投機倒把確實夠不上，那資本家呢？姜小白算的上資本家嗎？」一把手點點頭問道，姜小白最害怕的投機倒把罪，就這麼給洗脫了。

「資本家這個還需要調查，畢竟現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張援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