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開門見山，直截了當，讓盧湛去乾清宮請罪，外頭謠言傳的紛紛揚揚，全是因為他而起，因此而給皇上和太子帶來了困擾，他該死，他要以死謝罪……

盧湛震驚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長公主，眼中心底冰冷一片。

他很想質問一句長公主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娘，竟然逼著他去死。

想想外頭那些謠言，到底沒問。問出來那可真成了笑話了！

但是，讓他去什麼「以死謝罪」，他是絕對不可能去的。

盧湛不肯，長公主氣結，氣急敗壞怒道：「你與太子之間嫌隙已生，你若以死謝罪，太子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必定不會難為喬小如母子，可你若不識趣，不用本宮說，你也知道將來等待你的下場是什麼！阿湛，本宮這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若死了，好歹能留個好名聲！若是把事情撕破了，到時，還能剩下什麼？」

盧湛無比譏誚道：「多謝母親為兒子想的如此周全！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母親為兒子做到這個份上，也是難得了！」

長公主聽著這「兒子、兒子」的，別提有多彆扭，臉上險險掛不住。

盧湛卻還沒完，嗤笑道：「母親是不是忘了一句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若在，自會拼著一切護著我的妻子兒女，我若不在了，有人要作賤他們，我可什麼也管不著了！母親的好意兒子心領了！」

當然，也僅僅就是「心領！」而已。

長公主氣得瞪眼，見他分明鐵了心，到底不好再說什麼，丟下一句「不識好人心！」怒氣沖沖離開了。

長公主既然說不動盧湛，又不可能任由流言流傳而不管不顧太子，一咬牙，第二天自己卸去釵環、一身素衣的跑到了乾清宮，跪在乾清宮門口哭訴清白。

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當日與皇后嫂子同時生產那是巧合，再說了，當日那是在皇宮裡啊，自己怎麼可能做得了什麼手腳？也不知是哪個喪盡天良、心思歹毒的說出這等話來，這活生生是要逼死自己和盧湛啊！

長公主又哭又訴，尋死覓活，一頭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當然，有宮女太監在一旁，是不可能真的讓她撞死的。

盧湛也得到了消息，心裡暗罵她不省事，只得也急急忙忙進宮與她一起跪求，請皇上下旨徹查，還他與母親清白。

只是，心裡到底也有了疑心，如今再見皇上的時候，盧湛心裡那一份複雜的感覺就有點說不清了。

雍和帝很快命人將他兩人叫進了乾清宮，長公主越發哭哭啼啼的哭鬧起來，雍和帝好生撫慰，命人送他二人出宮，厚賞了一番。

只是，再見盧湛，他心底同樣複雜難明，那般滋味，令他亦心亂如麻。

雍和帝獃獃的，想到了很多、很多。

謠言嗎？

可這麼有理有據有所出的謠言，還真是挺少見的。

連他自己都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與盧湛一樣，他亦更多相信自己心底的感覺。

自打見到這孩子歸來，心底不由自主便生出的那份歡喜和親近，那種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一度他以為那是自己的愧疚，對駙馬盧寄的愧疚，原來——並不是嗎？

第二天，雍和帝來到了坤寧宮，屏退了眾人，獨留下皇后一個說話。

皇后施禮，笑得勉強，神情也有幾分憔悴。

很明顯，這謠言令皇后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夫妻兩人一時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許多事，雖未明著說出來，心中卻下意識的親近了許多，當年那麼艱難的日子，他們可是一同走過來的。

這其中的情分，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如果這謠言是真，那豈不是——

皇后心中驟痛，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但她想要知道事實真相，否則，這輩子也不可能安生！

皇后眼淚汪汪的看向雍和帝。

她是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麼，但皇上向來英明，皇上說是，那自然便是，皇上說不是，那便不是。

雍和帝嘆了口氣，慢慢的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來，遞給皇后：「你看看。」

皇后一愣，手微微顫抖著接過，緊張的慢慢將那紙張展開，臉色微微一變，驚疑不定道：「這、這——皇上這是何意？」

皇后感覺腦門一陣一陣發暈，心怦怦的劇跳的厲害。

雍和帝或許是已經激動過了，此刻表情倒是十分平靜，反而露出一絲笑意，淡淡笑道：「皇后看這畫像上是誰？」

「這——」皇後有些不解的看了雍和帝一眼，勉強笑道：「臣妾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這不是——阿湛的畫像么……」

皇上冷不丁的將一副阿湛的畫像拿來給她看，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皇后確定？」

皇后忍不住仔細的又看了一遍，皺眉道：「皇上，臣妾真的沒有老眼昏花！」

這麼大一副畫像，難不成她還能看錯？

「呵呵！是啊，」雍和帝苦笑了起來，幽幽嘆道：「皇后並沒有老眼昏花，朕也沒有！可是皇後知道嗎？這並不是阿湛的畫像，這是太祖皇帝的畫像！是朕親自臨摹的太祖皇帝的畫像！」

「什麼！」皇后臉色大變腦子裡「嗡！」的一聲，手中的畫像「吧嗒」一聲輕響，輕輕的落在了地上……

呆若木雞。

這是皇室自太祖皇帝起便保存的習慣。

每過一個本命年，宮廷畫師便會為皇帝畫一張真實寫照的小畫像，寫明作畫日期，用活頁裝訂成冊，一代代這麼裝訂下來。

當然，這畫像是皇室的傳家寶，不是任何人什麼時候想看便看的。

這些畫像全部存放在皇帝的私庫里，密封保存著，除非皇帝允許，任何外人也看不到。

當然，也沒有誰沒事兒會想要看這畫像。

這是祖宗們最真實的畫像，與世間流傳的有所出入。

雍和帝也是心血來潮，便去翻看了看，誰知這一看，就有了如此發現……

皇后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哽咽著道：「皇上，臣妾愚笨，皇上您說說，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