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連瑾一著急，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串，包括繼母的來歷、如何害自己、自己回去后如何會同她算賬收拾她等都簡單的說了一些。

喬小如：「……」

真是個坦誠實在人，只是可惜，出身太高了點。

「這些便如你所言，只是，你們王府自有王府交際往來的圈子。人情來往、各種結交應酬，自有你們那個圈子的規矩和講究，小姑姑對此一無所知，她——能習慣嗎？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難免被人說道嘲笑，到時你可還能護著她、而不是怪她丟了你們王府的臉？」

「你們既是世襲的王府，想來少不了一代代極有體面的世家老僕。那些老僕，真說起來比普通小官宦人家只怕還更講究吧？他們不會私下裡鄙夷、嚼舌根使絆子嗎？我想，小姑姑自己也必定不喜歡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的。」

越說喬小如自己都覺得喪氣，這門親事根本就是大大的不妥。

門當戶對這四個字有多沉重難以跨逾，唯有親自面對的人方知。

紀連瑾變得凝重，看著喬小如，神情複雜難言。

「她……杏兒有喬娘子這般的親人是她的福氣！」紀連瑾由衷感慨，並且佩服而感激：「喬娘子你是真心實意的為她著想！」

若是換做別的人家，聽了自己所求，還不得歡歡喜喜的立刻便應了下來？要知道穆南王乃是大華朝唯一的異姓王，鎮守衡陽長沙一帶，掌控一地實權，並非京城裡那些個閑散宗室王爺可比。

能嫁入王府，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喬娘子卻半點也沒見動心，反而一句句全是為盧杏兒考慮。

喬小如倒是一笑，坦然道：「她是我小姑姑，她當我是親人，我自然也當她是親人。」

紀連瑾在心裡也已經把盧杏兒當做是自己的親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也當喬小如是自己的親人，心下情不自禁的生出幾分親人之間的親近之感。

豪氣笑道：「喬娘子不必擔心這些，我們府上世代老僕但凡被挑上來做事的大體都是好的，誰要是敢背地裡嚼舌頭，王府的規矩不是擺設！至於人情往來、交際應酬，府中自有管家管事與年老嬤嬤們幫襯指點，杏兒一定能很快學會的！哼，若說那些往來的親戚朋友人家，在衡陽長沙地界上，我們穆南王府便是地頭蛇，誰敢瞧不起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就叫他傾家蕩產打入賤籍，叫全天下人都瞧不起她！誰要是敢背地裡取笑嚼舌根，本世子就叫她一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這一通話驕傲自信無比又霸道無比，喬小如聽得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道：「真是難為你了，已想得這麼周全！」

他說的倒也不錯，在穆南王封地的地界兒上，穆南王就是土皇帝，他家的世子妃、未來的穆南王妃哪怕是個傻的，也沒有誰敢取笑。

當然，前提是紀連瑾真的能做到如同他說的這般。

而一旦有一天他厭惡了盧杏兒的話，那麼盧杏兒的下場必定凄慘無比。

喬小如心裡十分糾結矛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相處了這麼長的時日，他對紀連瑾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不是豪門貴族紈絝子弟，相反，他是個真性情。

他的話，她基本上是相信的。

然而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沒道理的東西，說不變就不變、說變也就變了。

你若一定要追問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喬娘子，你、你這是同意了？」紀連瑾歡喜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只要喬小如同意，基本上這事兒就沒有什麼問題。

相反，如果她不同意，盧杏兒毫不猶豫必定會聽從她的意見。

「我家小姑姑性子直，藏不得彎彎繞繞，更不懂勾心鬥角、後院爭寵，你——」

喬小如揉揉太陽穴，心裡暗嘆，「你府中可有侍妾、側妃之類的？即便現在沒有，將來——」

「喬娘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紀連瑾笑了笑，笑容有些譏諷和苦澀，道：「我身子一直弱著，怎麼可能有什麼侍妾、側妃？這也罷了，喬娘子想來是不知我紀家的家風吧？我紀府男丁從不許納妾、娶側妃，我父王只有我母妃一個妻子，我母妃去世之後，他才娶了我現在這位繼母。所以這個問題喬娘子大可放心！況且，即便無此家風，我也是不會委屈杏兒、絕不娶側妃納妾的。」

若是可以娶側妃納侍妾，恐怕他的身體狀況比現在還要糟糕吧？

他那位好繼母怎麼可能不利用這一點呢？

饒是家風在那高高懸挂著，那賤人當年都還安排了個美貌丫鬟勾引他，他哪裡瞧得上眼？稟了父王，父王震怒，將那丫鬟當著闔府上下命人活活打死。

還不是一天打死的，第一天打得剩下半條命，上了葯好好的養著，過了兩天傷口稍稍癒合又再打，打了五天那丫鬟才慘不忍睹的咽了氣。

自那之後，府中再也沒有哪個丫鬟敢對他動什麼心思，那賤人也不敢再在這上邊動心思。

喬小如聽了這話心中更放了一層心，有這樣的家風管著，加上自幼耳濡目染——

若是此事成了，倒是小姑姑的造化福氣了。

「若你真能做得到這麼待她，我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小姑姑的親事得她自己點了頭才行，」

喬小如狡黠一笑，「你既有這個心思，便自己同她說去吧！若她點了頭，這件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啊，著落在你父王和長輩身上。若他們不樂意，我家小姑姑便是嫁了你你們兩人也沒有什麼幸福可言，反倒平添無限苦楚，倒不如，相忘於江湖，至少彼此心裡都留存一個最美好的印象！」

她說的這是實話，堂堂穆南王，倘若不喜小姑姑做自家兒媳婦，有的是手段對付她。

並且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出手，而他想來也不屑出手吧？

紀連瑾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護得了她的周全。

這可不是現代法制社會，公婆對兒媳婦再怎麼不滿也不會要了兒媳婦的命。並且兒媳婦夠拽的話還可以和老公搬出去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