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之間一路行走，皆是深山密林，或者竹木雜生，山溝流泉瀑布不時可見，也不時可見山雞撲棱、野兔驚叫逃竄，至於各種鳥雀則數不勝數，在頭頂密林中嘰嘰喳喳叫得沒完沒了。

被開墾出來種植莊稼的山地很少，水田更少——似乎只在村寨附近才有些水田，山中根本沒有。

有好些山巒山谷樹木沒有那麼茂盛高大參天，若要開墾出來種雜糧也不會很難。

然而喬小如剛說烏朵便搖搖頭，說道：「小如你不知道，這山林里鳥雀太多了，撒下去的種子還不夠它們吃的！別說這兒了，我們村寨附近播種的時候都要人成天在地頭看著驅趕鳥雀呢！哦，還有收穫也一樣！別的還罷了，玉米啊什麼的那些傢伙要吃掉好多呢！」

喬小如恍然，笑道：「這倒也是！」

藥材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只不過都是尋常所見的，不值的幾個錢，可以不予考慮。

正要說起來，還是得從這廣袤的山巒之間找主意啊。

中午眾人在一條清澈的山間溪溝旁生火吃午飯。

背簍里的生紅薯芋頭埋在火堆下烤，兩個年輕人去附近樹林里轉轉，半響出來空著兩手。

山間野物雖然多，但還沒多到是個人就能隨時隨地隨手逮到幾隻的地步，打獵也是講究時辰的。

烏夷人也不是人人的箭法都那麼准、打獵經驗那麼豐富，所以一年裡幾乎有一半的天數是打不到什麼獵物的，日子自然過的清苦。

喬小如與傻夫君笑著說了幾句，傻夫君帶她進了林子里，手中石子啪啪的飛，很快就打了三十多隻麻雀、山雀、斑鳩、鷓鴣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小鳥雀出來。

烏朵見狀便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都怪我沒想仔細，出來的時候應該帶兩隻山雞出來的！」

她是部族裡的大小姐，眾人獵回來的獵物自然先供奉族長和大小姐，剩下的才按照各家各戶情況來分。

旁人挨餓不挨餓不知道，烏朵家是肯定餓不著的。

喬小如笑道：「不用那麼麻煩，這不是有嘛！」

「這種……哪兒有一絲絲肉啊，吃著都嫌塞牙！」烏朵顯然更加過意不去了，其他人也是一樣。

喬小如吃驚，「這些小鳥雀你們都不吃的嗎？」

有人笑道：「這東西又填不飽肚子，吃它幹什麼？處理起來還嫌棄費事呢！」

喬小如拍手笑道：「哎呀，那你們可真錯過上好美味啦！」

於是讓眾人幫忙，摘大樹葉子——頂好是竹葉、剖洗乾淨鳥雀內臟留下羽毛不用管最好也別濕水、尋一些野生蔥姜，她和傻夫君挖了一大堆粘性不錯的泥土用水調了調。

最後在鳥雀腹中撒了幾顆鹽粒子和一兩塊小蔥姜，用大樹葉子嚴嚴實實包裹了兩三層，再在外邊裹上泥團，往火堆里放。

黎賬房見狀拍手呵呵的笑，連聲笑道：「好好！這樣吃法我只聽過還從來沒有試過，今日可要大飽口福了！」

於是也幫忙起來。

烏朵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撓撓頭喃喃道：「你們漢人真是奇怪，怎麼想得出這麼古怪的法子！」

烏朵白了他一眼忙道：「都別愣著了，趕緊幫忙！」

眾人答應一聲，照著喬小如之前那樣七手八腳幫起忙來。

今日上山一共有八人，三十來只鳥雀很快就處理好了，變成一個個泥球滾在火堆里。

河邊洗手的時候，見有無數魚蝦在吃那些鳥雀的內臟，其中還有幾乎巴掌大、筷子那麼長的大魚，喬小如和黎賬房更高興了，有心逮幾條嘗嘗鮮。

烏朵等人卻無不露出嫌惡的神情齊齊後退幾步，烏朵笑道：「我忘記了你們漢人是喜歡吃魚的，好難聞的怪味，我們從來都不吃！比起螞蚱、蜂蛹的味道可差得遠啦！」

想想螞蚱、蜂蛹的模樣，黎賬房抖了抖，呵呵笑道：「習俗不同，習俗不同！」

喬小如卻是眨眨眼睛，很有興趣的笑道：「蜂蛹我吃過，白白胖胖的在油鍋里一炸，酥香酥脆好吃得不得了！螞蚱我還真沒有嘗過呢，什麼時候做一頓讓我也嘗嘗鮮！」

烏朵聽畢十分高興，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好啊好啊，這還不簡單？明天我就叫人去山上桌螞蚱、挖蜂蛹！」

黎賬房忍不住看了看喬小如，眼神怪怪：喬娘子還真是——葷素不忌啊！

一條青灰色背脊、巴掌大、筷子長、頭部略尖的魚遊了過來，黎賬房「呀！」的驚叫：「快、快，捉住它、捉住它！我認得這魚，這叫白甲，我以前吃過一次，最是鮮美不過了！」

黎賬房想要去撈那魚，然而哪裡夠得著？喬小如扯了扯傻夫君的袖子指著笑道：「阿湛，快把它打下來！」

傻夫君手中竹棍看似輕描淡寫在魚頭上一戳，那白甲一挺，一翻，暈了過去慢慢浮上水面。

傻夫君用竹棍將它弄了過來。

黎賬房喜滋滋撈在手裡，笑眯眯道：「不錯不錯，就是白甲！喬娘子、盧兄弟，咱們今天有口福了！」

又遺憾的嘆了口氣：「可惜了，能帶兩條回去就好了！」他心裡惦記著他的女兒呢！

烏朵湊了上來，看了看這魚，背上一線淡青，腹部雪似的白，身上無鱗，頭略呈三角，魚身十分勻稱，便笑道：「這種魚原來叫什麼白甲啊，我們這裡的魚都沒有名字，我們也看不出來有啥不同，看著都長得一樣！這種魚山裡多著呢，黎老你們愛吃，等回去的時候再逮幾條好了！」

黎賬房謝了她，又笑道：「帶回去路上怕是會死，死了就不新鮮了！唔，明天找兩個人作伴，我自己提了桶再來捉。」

烏朵笑笑，「老爺子不用這麼麻煩的，我有法子，保准帶回去了還活蹦亂跳的，嘻嘻！」

黎賬房有些好奇起來，笑道：「那好那好！今晚我露一手，讓你們嘗嘗！唉，我家嬌兒最喜歡我做的魚了！」

「哎呀別別！」烏朵如臨大敵連連搖頭擺手，吞吞吐吐陪笑道：「呃，你們自己吃就好了，我們不用、真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