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這個圖，假設坐標系中橫坐標X軸代表的是三維空間的物理坐標，Y軸代表時間軸，那麼一開始的時候哥哥和弟弟都在地球上，他們都位於X軸上的一個點，假設就是這個P點！」

「當哥哥乘坐飛船離開地球的時候，弟弟和地球都沒有動，他們僅在時間軸上運動，所以可以過P點畫一條平行於Y軸的直線，取P＇點是兩兄弟相遇的點，那麼弟弟所經歷的時間線（世界線）就是PP＇這條直線。」

見台下的眾人都認真地聽著，周晨接下去道：「由於哥哥是先遠離地球，然後又回到地球，所以他的時間線是一條由P點出發，向X軸（空間坐標）的正方向彎曲，最後又回到P＇點的弧線！」

「那麼大家可以看出來了，弟弟經歷的時間線是PP＇這條直線，而哥哥經歷的時間線則是PP＇這條弧線，很多人應該會認為直線肯定要比弧線短，其實不然！」

「這是因為凡是涉及到時間的四維時空都是偽歐幾里得幾何，時間那一項的符號跟空間是相反的，所以在沒有時間全是空間的坐標中要用加號，而一旦涉及到時間，前面就要加一個負號，所以在偽歐時空中，PP＇這條看起來更長的弧線實際上才是短程線，它比PP＇這條直線要更短！」

「至於剛才那位學生問為什麼要採用偽歐時空，那是因為我們討論的是四維時空，它是由三維空間加一個時間軸構成的，它與單純的四維空間有很大的相似度，不過其中一維（時間維度）採用的是虛數。那麼有人會問，我直接把時間作為第四維而不引入虛數單位行不行？」

「當然可以！只不過這樣的話，洛倫茲變換陣就只是個普通的四階方陣，在這樣的系統中，經典力學定義的速度、力、動量就都不具有洛倫茲變換下的協變性了，對它們的計算會變得無從下手。」

「所以我們引入了虛數維度，這樣一來，由這個新系統定義的四維速度、四維動量等等對洛倫茲變換就具有了協變性，就人們的審美習慣來說，也肯定更喜歡對稱的東西，比如閔氏空間（偽歐時空）這裡的正交矩陣，就是十分完美的。」

胖男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不過他隨即又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由於哥哥是乘坐飛船離開地球，所以他相對地球是在高速運動，所以看起來年輕；但反過來，如果以哥哥為參考的話，又是地球在高速遠離，是弟弟在做高速運動，那麼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哥哥比較年輕呢？」

「這就要看目標人物有沒有感受到真實的加速度了。」

周晨回答道：「如果感受到了加速度、慣性力，那麼表明他在絕對運動，這是一個重要的判斷時間走勢的分界線！」

「謝謝周老師，我明白了！」胖男生一臉感激地道。

接下來教室安靜了片刻，這時物理學系一個年輕的副教授站起來準備提下一個問題，這位副教授是凝聚態物理方面的學者，這次來聽周晨的選修課，可算是跨專業發展。

只見他略微思考，謙遜的說道：「周老師你好，我們都知道你有一篇《論黑洞熱力學定律》的文章在理論界引起了比較大的轟動，這是我們北師大及物理學系的榮譽，我要問的問題就是與這方面有關。」

「請講。」周晨微笑說道。

「是這樣，霍金認為黑洞是有溫度的，而且證明了黑洞存在熱輻射，那麼我想問的是，目前探測黑洞的主要方法是什麼，是通過觀測黑洞散發出來的輻射嗎？」

「首先非常感謝你提的問題是在我的專業方向上的。」

周晨笑了笑，沒有太多思考便道：「理論界現在雖然已經證實黑洞確實有溫度，但黑洞的溫度其實是非常低的，大約只有10的負6次方，這個溫度甚至比宇宙微波背景輻射的2.7K還要小很多個數量級，所以它產生的輻射也是非常弱的，通過直接觀察黑洞產生的霍金輻射這條路肯定行不通。」

「目前對黑洞的觀測，一般通過研究一些物質被黑洞吸收時所產生的激烈效應，但遺憾的是中子星也會有相類似的效應，所以目前來說對黑洞進行直接觀測，還是存在問題的。」

那名年輕副教授點了下頭，他接著道：「我還有第二個問題，因為黑洞一直存在黑體輻射，我們假設能量守恆定律能夠一直存在，那麼黑洞會不會存在一個終點，到最後它會從宇宙中消失？」

周晨回答：「是的，黑洞在經歷輻射之後會變小，而且黑洞的熱容量是負的，它越是放出熱輻射，它的溫度就會越高，而溫度升高，它的輻射會越強，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所以對小黑洞來說，它的熱平衡一旦打破，輻射過程會非常劇烈，它會炸掉。而對於大黑洞來說，因為輻射對於它的整體來說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還是一個相對穩定的結構。」

「感謝你的回答！」那名年輕教授點了點頭道。

「不客氣！」周晨淡淡微笑。

下了課，走在北師大的校園裡，不知為何天空中總有烏鴉在盤旋，有時還落在兩側的毛白楊樹上，遠遠望去就像一尊尊啞鈴，令人倍感詫異。

這是北師大的常景了，時間一久，也就會習慣這種景象。

就在周晨漫步於校園中時，一個電話打來，那是物理學系主任岑先安的電話。

「喂，你好。」

「小周，你現在在哪？剛剛上完選修課？那好……你快來我辦公室一趟！」岑主任的語氣顯得很激動，並催促周晨趕緊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周晨搖搖頭掛斷了電話，然後掉頭朝岑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來到系行政辦公室的時候，周晨首先遇見了接待過他的高主任，高主任看到周晨的時候態度十分客氣，不斷地噓寒問暖。

如今周晨已經是北師大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年輕教師中的典範人物，哪怕是系裡的副主任，見到他時也會放下身段，給足面子，儘力維持良好的關係。

跟高主任寒暄了一會兒，周晨終於走進岑主任的辦公室。岑主任早已等候周晨多時，見他來了，忙請他入座，並將他得到的好消息告訴了周晨。

「小周恭喜你了，我們剛剛收到消息，鑒於你在黑洞理論研究方面作出的傑出貢獻，中國物理學會已經提名你為明年的『周培源物理獎』的獲得者了！」岑主任一臉笑容道。

周晨稍稍有些訝然，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事實上隨著《論黑洞熱力學定律》在國內外大火，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國內不可能放著他的成果不管不顧。

岑主任見他表現淡然，微微點了點頭。他心中不由覺得感慨，這個年青人真是不一般，當年自己獲獎時可沒有這番淡定啊。

這「周培源物理獎」是與「五項物理獎」、謝希德物理獎、黃昆物理獎並列的中國物理學會「八大獎項」之一，是國內物理界最高獎了。

八個獎項每個獎都有側重，比如「謝希德物理獎」專門頒給女性物理工作者，「黃昆物理獎」頒給固體和半導體研究工作者，「五項物理獎」中的「李剛復物理獎」則頒給實驗技術，「饒毓泰物理獎」頒給光學、聲學、原子和分子物理，「葉企孫物理獎」頒給凝聚態物理，「吳有訓物理獎」頒給原子核物理，「王淦昌物理獎」頒給粒子物理和慣性約束核聚變。

這次周晨獲得的「周培源物理獎」，則專門側重中青年的物理工作者，是一個含金量十分高的獎項！

……

正當周晨在岑主任的辦公室里與系主任談話的時候，北師大黨政聯席會也在熱鬧的召開著，而會議討論的其中一項議題，便與周晨有直接關係。

其實隨著周晨的《論黑洞熱力學定律》在國內外引起轟動，北師大教師圈子當中開始流傳著關於破格擢升周晨為北師大副教授的聲音，雖然隨時間推移，論文的輿論效應已經過去，但這個聲音卻是一浪高過一浪。

加上周晨在《天體物理學》選修課上的優異表現，便有人提出：這麼優秀的教師居然只是區區一名講師，這讓外界如何看待北師大的教師隊伍建設？

這個問題很現實，讓黨政領導不得不慎重看待，而隨著周晨被提名為「周培源物理獎」獲得者的消息傳來，這更是變成了一個沒法躲避的問題。

嚴格來說，周晨的講師之位已屬於破格之舉，如今卻是要再破格一次，討論是不是應該授予其副教授的稱號了。

校領導中，當然有不少人執反對意見，他們認為規章制度是硬綱，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行破格之舉？長此以往，還有誰把規章制度看在眼裡？人人都破格，也就沒有規矩了。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先例！

但也有不少人認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樹移則死，人移則活，明明有相應的實力，為什麼還要死守著規矩不放？那不叫堅守原則，而叫不懂得變通！是墨守成規的表現。

雙方僵持不下，劉書記和張校長頭疼著該怎麼收拾場面的時候。

這時，校長辦公室的一個工作人員忽然跑了進來，他臉上帶著驚喜，氣喘吁吁地道：「好消息……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所有人停止了爭吵，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

那名工作人員一凜，調節了下語氣，盡量平緩地說道：「我們學校物理學系的周晨老師，他……他獲得了國際理論物理中心設立的……狄拉克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