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總兩個人之所以會有些不屑，是因為毛老頭的這一步棋，其實就是亂走的。

這一步和他之前搶佔的星位並不能呼應，也離天元不近，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一步棋。

但是江總兩人已經看出了毛老頭的想法。

他要亂。

或許毛老頭是覺得陸凡在亂搞，於是他也決定一起把整個棋局給搞亂。

如果棋局真的如他所想，亂七八糟了，那麼，有優勢的一定是他。

畢竟他是一直雙眼盯著棋盤的，而對手，卻是背對著棋盤，必須得靠著記憶力把棋局內容全部都記在腦子裡才行。

剛開始，想要記住所有棋子的位置，或許還沒那麼難。

但是，到了後面，雙方都走了幾十甚至上百手之後，還想要記住所有的位置，就沒那麼容易了。

毛老頭當然知道，很多人都能夠只擺一遍棋譜，就差不多全部記下來。

但是，那是有條件的。

因為在圍棋中，有很多定式，許多應對方式，已經成為了慣例，一顆子擺下去之後，之後的幾步甚至十幾步，都是非常自然就能跟出來的。

所以，那些人記棋譜，只需要記住那些不同於定式的地方就足夠了。

而這種地方，在一局棋中，未必能有多少。

也就是說，那些棋譜，真正需要強行記住的東西，其實並不多。

但是這一局，毛老頭顯然是沒有打算讓對手有這種空子可鑽。

你不是不按照套路下棋嗎？我會比你更加不按套路下！

毛老頭打算把局面給攪和得非常亂，他不會下一個常規定式，他要以一種初學者剛剛知道怎麼殺棋的姿態來面對這一局。

他相信，只要自己這麼瞎搞，等到棋子一多，對手肯定不可能記得住所有的位置。

到了那個時候，他還不是想怎麼贏就怎麼贏？

毛老頭的這個想法，當然是瞞不過他的兩位老夥計，所以那兩個老傢伙的臉上才會有些不屑。

賺了這麼大的便宜，竟然還想要用這麼上不了檯面的手段獲勝，真的是沒什麼出息。

但是，毛老頭也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開局先裝一下。

他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把想法都擺出來，卻也讓對手無計可施。

「八路9。」陸凡卻彷彿沒有發現對手的計謀，依然十分快地應對著。

當然，他的這一步，基本上也可以認定為是亂走的。

真是不理智啊！

姓梅的女人一邊幫著陸凡擺棋，一邊搖著頭。

她覺得，她大體上，能夠猜得出這位年輕的出雲口服液創始人的想法。

年輕人對上老年人，心裏面一定是想要用自己的優勢來取勝。

年輕人的優勢是什麼？

年輕，腦子反應快，計算力強。

這一點在圍棋上，是很有用的。

很多年輕人在大局觀上不如老人，所以，他們和老人對弈，都喜歡把棋局攪亂，攪和到誰都看不清楚，然後依靠著年輕人強大的計算力來取勝。

很顯然，在姓梅的女人眼中，陸凡這一局大概也是存了這麼一個想法。

但是，這裡面就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之前的那種策略，可不是盲棋的！

年輕人的腦子確實是快，計算力更強，但是那得是你能看到棋盤。

你現在連棋盤都看不到，腦子都要用來記那些棋子的位置，還有多少剩餘的腦子能用來計算呢？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考慮問題太不全面了。

姓梅的女人能看出來的，三個老頭當然也不會看不出來。

毛老頭臉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既然對手非要找虐，那他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唯一的遺憾就是，這一局虐菜的水準實在是有些低，沒有太大的樂趣。

毛老頭開始隨心所欲地胡亂走了起來，反正對手也看不見，他的手段更加過分了。

而陸凡卻彷彿完全沒有發現這些過分的手段，依然在按照自己的路數來，也在胡亂走著。

好好的一局棋，被兩人給亂下著，開始有一種往小學生水平發展的趨勢了。

就連姓梅的女人，也逐漸開始皺起了眉頭。

她也覺得這局棋的水平實在是有些低，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過陸凡卻依然在下著，彷彿只有他沒有發現這一點。

「哼，小子，看你吹得很厲害，沒想到就這麼點水平，我已經懶得和你玩下去了，你可以直接選擇投降了！」毛老頭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大局。

雖然他是在亂走的，但是他也是有一些規劃的。

老年人的大局觀可是非常強的，他從最開始就在布局，現在已經差不多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他相信，別看現在雙方的棋子都很亂，看不出什麼優劣勢，但是不出十步，他就能一舉奠定優勢。

「不想玩了你可以投子認負啊。」陸凡背對著棋盤，依然看不出一絲慌亂。

「小子，你現在腦子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你大概根本就想不到，你已經鑽進我的圈套中了吧？」毛老頭冷笑著。

既然對手不肯認輸，那麼他就把他的手段全部用出來。

他相信，只要這十來步走完，無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勝負已分了。

江總和另外一個老頭實力稍弱，他們並沒有看出毛老頭的招數。

他們只是靠著他們對毛老頭的了解，看出來了，後者一定是已經贏定了，否則不會這麼得瑟。

這樣的對局，贏下來，也是正常吧。

兩個老頭的心裡微微有些發酸，有一種類似於檸檬的水果，彷彿在起著作用。

不過，就在毛老頭覺得勝券在握，準備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陸凡的一步棋走下來，卻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怎麼還有這種棋？

毛老頭再也得意不出來了。

他一下子趴在了棋盤上，恨不得把頭給埋進去，認真地研究了起來。

另外兩個老頭也都吃了一驚。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剛才還洋洋得意，彷彿馬上就能贏下對局的毛老頭，竟然一下子變成這樣了。

難道這老小子贏不了了？

兩個老頭都忍不住轉過頭，看向了那邊那個背影。

那個背影依然是那麼淡定，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