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蠱么?
不是蠱又是什麼呢?
王重瑞苦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中包含了很多的東西,不甘、憤怒、苦澀,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悲涼。
笑完之後,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慢慢地從這個小院走了出去,而屋內的三個女人,依然哭的凄慘。
當時我就在想,王重瑞是封城的神運算元,為什麼會卜算不到自身呢?
到後來我才漸漸的明白,有些不是你算得到算不到,而是算到了也避不開,就像是季老頭的劫,就像是每個人的死亡,卜算到也逃避不了這個最終的命運。
王重瑞渾渾噩噩地走掉之後,我小聲地問蘇大師,「我們該怎麼辦?」
蘇大師也不忍看到這樣凄慘的局面,退出這間小房子之後,沉吟了一會,「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怕王家今天晚上還會出其他的事情,王重瑞雖然倔,但為人還算是正直的,你帶著落落先走,我留在這兒。」
蘇落卻不願意走,摸了摸她肩頭的那隻靈猴,「爺爺,你不走我也不走,如果有什麼危險,阿福能提前告訴我的。」
靈猴適時地叫了一聲。
蘇大師將眼睛看向了我。
剛開始我對王家確實是有些意見的,王元利和王利川心性狹窄,做事過分,惹人討厭。但是惹人討厭不代表該死,事到如今,我反而有點同情起王家的遭遇來,所以我也不願意走。
見我們兩個都想留下,蘇大師點了點頭,「好,那都小心一點。」
懷疑王家現在已經有了陰邪,蘇大師便帶著我們四處看看,將這個院落看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
我停下想了一會,對著蘇大師道,「最好能問出王老爺子怎麼得罪了憫天教,不然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蘇大師對我的這個相法頗為贊同,說他現在就去問,王家都到了這一步地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我們在一個偏僻的小院中找到了王重瑞,這裡燈火通明,卻不像是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他詢神問卜的一處房間。
在孫兒慘亡的關頭,他來這兒做什麼?
蘇大師也感覺奇怪,領著我和蘇落走過去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
而蘇落肩頭的阿福,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探出頭來,吱吱叫了兩聲。
這個房間的地面上亮滿了紅燭,底下是幾個奇怪的大紅圈,肯定是王重瑞剛剛繪製出來的。
這個圈像是八卦羅盤,然而又是是而非,共有五圈組成,五圈上面都有紅燭。
這種情形,有點像是小道士幫我召張小牙時的情景,然而比我那時還要詭異萬分。
因為王重瑞光了上身,露出雪白的腱子肉,在他的兩個肩頭,插著兩根銀針,這兩根銀針比尋常所見的銀針大了一倍不止,在燭火的照耀下,發出明晃晃而又詭異的光芒。
如果說這些還不足以震撼到我們,等蘇大師我們繞過燈火,轉身走到他前面的時候,發現他的臉上用黑紅的顏料塗抹了數道,像極了那種古代做法的大巫。
更為滲人的是,在他的前面,放了一個石制的骷髏頭,另有一個黃色的小罐。
別說是我,就是蘇大師,也被這樣的場景驚呆了,小聲地問道,「王老爺子,你這是做什麼呢?」
王重瑞此時好像變了一個人,語氣波瀾不驚,他只是簡短地回答,「問卦,找出那個害我們家的人。」
問卦術雖有千百種,但王重瑞的這種問卦方式,比其他人的都要奇怪。
回答完蘇大師,他讓我們出去,看我的眼神也沒有了怨恨,看來是專心到卜卦之中了。
我們只能猶猶豫豫地退到了屋外,只見王重瑞另拿了一枚銀針,刺破了他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那個石制的骷髏頭上書寫著什麼。
能寫什麼呢?
我還沒有想明白,突然見王重瑞蘸了蘸小罐里的不知什麼油,塗向了自己肩頭的銀針,隨之,他竟然將肩頭的銀針給點燃了,兩個銀針上發出黃黃的火苗來。
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了三國演義里,董卓的點天燈。
肩頭的火燃起之後,王重瑞的身體明顯感覺到了疼痛,我看見他渾身抖了一下,隨之好像用自己的意志力堅持住了。
而看到這裡的蘇大師則輕聲低呼了一聲,「這是,燃陽問卦么?」
說完了這個,蘇大師重新走回了王重瑞問卦的房間,喊道,「你這是不是燃陽問卦?我聽說過這個,用自己一紀的壽元作為卦資,鬼神詢問事情的真相的卦術么?」
我心中一凜,燃陽問卦?和鬼魂陰卦一樣的禁忌卦術么?用自己十二年的壽元,來換取事情的真相么?
我的天,這個老頭一定是瘋了。
蘇大師想要阻止,王重瑞語氣堅定而又凌厲地說,「別過來!我已經將自己的生辰八字貢給了鬼神,問卦已經開始,你們離遠點。」
原來他剛才用血在那個骷髏頭上寫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蘇大師無奈,只得慢慢退出了門外,嘆了一口氣道,「你這是何苦呢?」
王重瑞頭也不回,「兩個孫兒無端殞命,我就是壽至百年,又有什麼意思?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將害死我孫兒的人找出來,這個人,今天絕對來過我家。」
王重瑞雖然被成為封城神運算元,開始我卻是不太瞧得起他。此刻瞧了他的卦術,見他又如此凜然,不自覺地對他起了一層敬意。
王重瑞回答了蘇大師,讓我們再站遠一點,不要再開口打斷他,然後他對著這個骷髏頭頻頻跪拜,口中念念有詞。
直到王重瑞將整個身子完全低俯在骷髏頭之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看見在他的身子周圍,突然起了一股奇怪的風,唰的一下將場中的蠟燭全部吹滅。
王重瑞在地上又趴了一會,重新慢慢地坐起,口中慢慢地道,「我想,我大概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然而他知道了什麼,卻不想告訴我們,說想要自己靜一靜。
我們三人慢慢地從王重瑞所在的房間退出。
蘇落抬頭問蘇大師,「爺爺,他的那種問卦,真的要以壽命去換么?」
蘇大師點了點頭,「嗯,禁卦,都是十分危險的卦,如果他的壽命不足一記了,問完這一卦不久,恐怕要自己也危險了。」
此時我也有點擔心,「那他的壽命還有沒有一記?」
蘇大師唉了一聲,「我哪裡知道啊。」
我們三人在院里站著,一邊討論王重瑞卜出了什麼,一邊等王家人的悲傷緩一緩,到時候讓那個下人幫我們安排住處,既然問上了這個事情,就要有始有終。
這時天色完全黑了下去,院中各處也都亮了燈,沒想到昔日混的風生水起的封城神運算元一家會落的如此下場,蘇大師感嘆道,「古人云,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看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還沒有感嘆完,突然又聽到了女人的驚呼聲。
我們三個馬上朝驚呼聲發出的方向奔了過去。
只見王元吉的姑姑,捂著肚子躺倒在了地上,額頭直冒冷汗,雙手不停的抓肚子,沖著她娘喊道,「娘,娘,我肚子疼,啊——」
她的這幾聲慘叫將我們的寒毛都叫出來了,這個女人的怎麼又肚子疼了?
我們幾乎能用肉眼看見,這個女人的肚子慢慢鼓了起來。
和王元吉一樣的情況么?
王元吉的奶奶慌了,讓王利川的父親趕緊將這個女人抱到她的房裡,發現她的肚子越鼓越大,氣球吹的一般,滲人異常。
老太太轉頭看到王重瑞不在,拍了一下王元吉的父親,「趕緊去找你爹來!」
王元吉的父親慌慌張張地出門,過了一會,瞪大了眼睛回來,「我爹,我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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