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隨手搭上她的脈：「哦~小蘭花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嚴格啊。你是不是練過清心靜氣？」

左媚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在水邊深呼吸的那個？你要是說的是它，那就是練過。不過我一直很搞不懂，那也能叫練么？」

水色很有耐心，對著左媚蓉笑的俏皮，砰砰跳跳地就去翻自己放在地上的大包。

左媚蓉本來以為她就夠沒有收拾了，各種東西隨手丟。在浣花澗的時候就被李惠說教無數遍，依舊死不悔改。

可是眼見著人家水色女俠一件衣服一本書地從大包里往外丟東西，而且丟了這麼半天包還一點都沒見有任何的塌陷，左媚蓉震驚了。

「啊哈，找到了，就是這個。」水色抖開手上的一件布料，獻寶一般地捧到左媚蓉的面前。

左媚蓉接了過來，看著這一手滑溜溜的料子配上一片烏黑的顏色，她疑惑了。

皺眉不解地看著一臉得意的水色：「水色前輩，這個是？」

「這就是傳說中的夜行衣！」水色搖頭晃腦地指著左媚蓉手裡滑溜溜的布料道：「想當年我走南闖北，鬧遍武林無敵手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料子做的夜行衣啊！」

左媚蓉捧著衣料，看著滔滔不絕的水色，終於吐出一句話來：「水色前輩，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不應該是一臉的高深莫測，就算臉不板成蘭亦軒那樣，最起碼也得有她沙師弟的樣子吧？

總之……沒有見過像眼前水色這不靠譜模樣的。

水色沖她眨巴眨巴眼睛：「難道你喜歡那種一本正經的老爺爺，怪大叔或者怪阿姨么？」她一邊說一邊摸著衣料，很是戀戀不捨。

「唔，總之，活著就得開心不是么？整那些有的沒的，也沒見這江湖裡說大話的人厲害到哪裡去？哎哎，我唯一還比較惦記的也就是花山門的姜舞月了。另外丟了的那兩個啊！都是自詡聰明的大叔，要我說，不找也罷。」

左媚蓉歪了歪腦袋：「前輩，你說的輕功……」

「啊！對了，說正事兒。」水色放下料子：「你既然有些內功基礎，自然學我的夕影是沒有什麼問題。我教你，怎麼做把料子裁成衣服。至於武功嘛，你就找小蘭花解決吧。」

左媚蓉再一次的目瞪口呆：「這個那個……水色前輩。夜行衣什麼的，去找裁縫鋪就可以啦。再說我這針線活兒實在是拿不出手啊。」

水色第一次瞪了她一眼，終於不再是笑眯眯的了，收起了笑容嚴肅道：「夜行衣可是很重要的，其實裁縫鋪能做的？你不要以為輕功就是飛來飛去的，黯然銷魂於夜色之中。好的輕功一定是要配合周圍環境的，這夜行衣當然也是偽裝的一種。總之你跟著我好好學，一定不會錯。」

左媚蓉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對輕功這樣定義。看著水色的模樣，倒也覺得不算是歪理。於是她決定再相信偉大的武林前輩一回：「好吧。」

水色見左媚蓉答應下來，立馬喜笑顏開，變臉如此之快讓人瞠目。

可惜左媚蓉不知道，蘭亦軒那種執著地罰她扎馬步練內功的耐心不是完全沒有出處的。她要是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漫漫長夜即將在不停地穿針引線中度過，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水色學她的輕功。

被水色折磨了一晚上的左媚蓉，推開房門才恍然發現已經天都透亮了。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師姐，你的藥罐。」沙師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左媚蓉的身邊，把左媚蓉平時煮葯的罐子放在她面前：「還有，師姐你的眼睛周圍那一圈烏青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水色前輩修理你了？」

左媚蓉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藥罐：「沙師弟，首先請你不要冷著臉一大早出現在我房前嚇人。還有，水色前輩不會修理人，你師姐我這麼正派的人也不會被修理。所以，我要去煎藥，你自己忙你的吧。」

轉身無視沙師弟，左媚蓉一手抱著藥材一手拎著藥罐子，活動著自己僵硬的老腰，緩慢地往廚房重地挪動。

為什麼水色的精神這麼好？為什麼她能在昏暗的燈光下把繡花針捏的跟她的劍揮的一樣的好啊？這是為什麼？……

要去廚房，必定得經過蘭亦軒住的院子。左媚蓉本著要關心一下師父哪怕是假惺惺地關心也是關心的原則，往蘭亦軒的院子里探了個頭。

柳葉飛花是武林山莊，建築風格雖然依舊保持了大戶人家應該有的樣子，但是內部卻還是比很多標準的園林精簡了很多。

就左媚蓉所知道的，這裡的平地絕對比假山多的多。

按照她的分析，曾經創建柳葉飛花的人應該是覺得，練功什麼的才是主流。什麼山山水水那都太風雅了，而風雅的人還是沒有武力來的實在。

一句話總結，拳頭才是硬道理。

這樣的建築風格也就導致瞭望過去一馬平川，看的清清楚楚。於是左媚蓉就看見了大清早讓她鬱悶的第二件事。

柳依依穿著另一件鵝潢色的衣服。不同於昨天那件，這件看上去更加幹練一些。袖口和褲腿都是紮起來的。柳依依姑娘提著劍，正擺著一個頗為好看的姿勢。

蘭亦軒就站在她的身邊，劍沒出鞘，只是看著柳依依的動作，然後微微皺眉：「不對，力道再重一點，再來一遍。」

「好。」柳依依笑的甜蜜蜜，一點都沒有不耐煩。放下劍，按照師兄的指示又舞了起來。

左媚蓉抹抹自己臉上的汗。

這天怎麼突然就這麼熱起來了呢？尤其是柳依依小姐看向蘭亦軒的眼神，簡直就是脈脈含情唯美動人，草木看了也動情啊。

左媚蓉在這邊盯得起勁，裡面的蘭亦軒依舊是盯著柳依依的劍法挑著毛病，卻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左媚蓉方向。

目光尤其銳利。

嚇得左媚蓉一個哆嗦，差點沒把手裡的藥罐子給摔了。

「阿蓉，你在看什麼？」蘭亦軒突然出聲。

偷看失敗，左媚蓉乖乖地站直了身子，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蘭亦軒的面前。一旁的柳依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非常不友好的眼神望著左媚蓉。

「我在看你房裡的樹是不是要被燒焦，並思考著為什麼我的眼神從來也不能修鍊到顧盼生輝的地步。」左媚蓉撇撇嘴。

柳依依聽出她話里的不對勁，眉毛微挑：「左姑娘這麼一大早就來找師兄學習么？當真是很輕快呢。」

聽的出來諷刺的語氣不輕。

左媚蓉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柳依依小師妹總是看她不太順眼，大抵還是因為她是蘭亦軒長期呆在身邊的人而不舒服。她決定很大度地原諒蘭亦軒的擁躉，於是並沒有理會話裡帶刺兒的柳依依，依舊看著蘭亦軒正色道：「師父，我來找你要春膽草。」

「不是給你了一些么？」蘭亦軒淡然道。

她跟著蘭亦軒離開花山門的時候匆匆忙忙的，並沒有帶上春膽草。而花想容給她的那個方子里最有用的一味葯恰恰就是春膽草。

左媚蓉自己也是大夫一枚，且對毒理還是有點研究的。回來以後她把小花抓起來關著，研究了大半天，最後還是覺得花想容的方子的確是最快的辦法。

為了早日脫離這個滿臉的腫像，左媚蓉開始逼良為娼。蘭亦軒聽完她聲淚俱下的訴說之後，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

當天晚上左媚蓉就在自己的房間門口發現了一把的春膽草。

不知道花山門發現自己的後院里少了那麼多的草藥，第二天江湖上會不會流傳出什麼「花山被盜，女流之輩終不敵」的閑話來。

只是可憐了正派的盟主大人……左媚蓉撿起草藥想。

所以現在蘭亦軒才會有這麼一問。

左媚蓉搖搖頭：「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被您的師父水色大人當成零食給吃了。」

此話一出，蘭亦軒和柳依依臉上倒都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面色如常。倒讓準備看兩人手忙腳亂的熱鬧模樣的左媚蓉大失所望：「哎哎，你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柳依依搖搖頭：「有什麼好擔心的？師父身上帶著的明玉可是解毒的好東西。再說我有記憶開始，她就不停地在接觸一些毒物了。說是什麼百毒不侵。上回她去西域玩了一圈回來，那個叫什麼的毒來著……反正毒翻了所有人，愣是師父沒事兒呢。」

「鴛鴦紅。」蘭亦軒補充。

「對了對了，就是那個。回來以後還當笑話一樣將給我們聽的。」柳依依恍然道，咧嘴對蘭大俠笑。

「水色前輩，真不愧是武林的一朵奇葩。」左媚蓉端著藥罐子的手哆嗦了兩下，終於緩過勁兒來，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