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是不是問題少女這一點，左媚蓉當然是極力的反對。一向沉默的蘭亦軒也沒有發表意見。只是……

「姑娘，你這蛤蟆沒毒吧？」賣馬的小販牽來一匹黑色的馬，臉上的表情有擔憂有恐懼有懷疑。精彩紛呈。

左媚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這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被別人用異樣的眼神兒盯著看了。

壓下就快發作的不滿情緒，左媚蓉還是扯出了個笑臉：「不會的。寶蟾沒有毒，安全又放心。」

小販還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把目光從蛤蟆身上收了回來，對著冷著一張臉的蘭亦軒道：「公子，你看這匹怎麼樣？」

蘭亦軒只看了兩眼，手都沒抬一下，微微點頭。

小販立馬喜笑顏開：「公子果然是爽快人。見二位也是趕路，就少收一些吧。」

「不錯不錯，節約最重要了啊蘭大俠。」左媚蓉一聽可以打折，也笑靨如花地望著蘭亦軒。

她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銀子，裝在包袱里的都是自己的私房錢，加起來也就是一些散碎的銀兩。

「特惠，一兩銀子。」

左媚蓉愣。

「一兩？」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小販面前晃悠了一下：「有沒有搞錯……這叫特惠？」

小販卻是一臉的理直氣壯：「咱做的是小本生意。姑娘不樂意大可以不在我這兒買馬。只是這鎮上養馬的人不多，也就我一家而已。」

話已至此，這意思就是，姑娘你不同意，可就是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咯。

左媚蓉還想說什麼？身邊的蘭亦軒卻發話了：「收著吧。」

下一刻，看到蘭亦軒手裡的銀票以後，左媚蓉的臉就僵住了。

「蘭大俠，你身上到底帶了多少？」

牽著馬的蘭亦軒目視著前方，無視了左媚蓉的問題。

蘭亦軒之所以要問左媚蓉會不會騎馬，完全是取決於他要掏錢買幾匹馬的問題。左媚蓉嘆氣，她這種深山裡的姑娘，玩兒個蛤蟆那也是因為沒有別的生物可以玩兒。更不要說馬。

「幸好不會，不然蘭大俠你就更得破財了。」

這次蘭亦軒卻開口了：「無妨。」

左媚蓉嘴角抽搐：「蘭大俠你財大氣粗，自然無妨。」

這是個小鎮，人卻不少。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趕集的日子，人來人往的很熱鬧。他們才從深山裡出來，這是最近的一個鎮。

左媚蓉看了眼剛買的馬，倒是挺溫順的，任由蘭亦軒牽著走。她點點頭，也伸手摸摸馬鬃：「唔……毛不錯。就叫你小黑吧。」

說著左媚蓉就把頭上的寶蟾放在了馬背上：「寶蟾你給我好好坐好，別再蹲在我頭上。重死了。」

此話一出，她好像看見蘭亦軒的臉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左姑娘。你既不會騎馬，就只好我們同乘。現下要先趕回洛陽，可能路途會遠一些。你多擔待。」蘭亦軒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轉臉看向左媚蓉。

蘭大俠漆黑深邃的眼睛就像他的表情一樣毫無波瀾，左媚蓉撇撇嘴，看看眼前熱鬧的街道就要走到盡頭了：「放心放心，我一向是很吃苦耐勞的。」

能抵擋住師姐數次因為她不好好看書而來的怒火，絕對不是白練的。

蘭亦軒轉回臉，繼續目視前方。

「蘭大俠，你講話一直是這麼簡潔的么？」左媚蓉看著他一臉的淡定以及面無表情，突然就覺得表情什麼的似乎完全不適合蘭亦軒。

「多說無益。」

蘭大俠這意思是，不想跟她廢話？

左媚蓉的臉瞬間就垮了，摸摸鼻子，無比委屈：「被嫌棄了……」

熱鬧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聲音不大，卻讓左媚蓉和蘭亦軒都聽的清清楚楚。左媚蓉一臉好奇地扭頭。

路邊赫然是個算命攤子。桌子不大，收拾的很乾凈，上面擺著簽筒和黃紙若干。桌子前坐了個人，穿著墨色的衣服，安靜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嘴邊扯著一抹微笑。

笑聲應該就是他發出來的吧。

左媚蓉歪著腦袋打量了他一會兒。

「姑娘，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可是不禮貌的哦。」微笑未動，笑若春風。

左媚蓉一臉的尷尬。她看了眼蘭亦軒，只見蘭大俠牽著馬的手微微放了下來，也盯著那位算命先生瞧。

她走了過去，立在那人面前：「額，不是的。我是在想你跟師父描述的算命先生一點都不像。」

「哦？」那人眼裡似乎也裝著笑意，覺得左媚蓉這話很有趣：「你師父是怎麼說的？」

左媚蓉又打量了他一番。這是個年輕公子，滿頭的青絲並未束起，披散在身後。一張臉輪廓分明，眼睛跟著笑容一起，像是也會說話一樣。

比蘭亦軒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生動多了。

「師父說算命先生都是一把年紀，留著鬍子，滿嘴胡言亂語的人。」左媚蓉篤定道，看著他又搖搖頭：「總之不是你這種年輕人該做的事。」

「年輕人？」算命先生挑眉：「姑娘這形容詞用的倒是很新穎。你覺得年輕人該做什麼事呢？」

左媚蓉被這個問題噎住。

年輕人該做什麼事啊……她遇到的年輕人屈指可數，好像都有些不正常。師姐一心研讀醫術，大好青春都奉獻給了醫學事業，在她眼裡看來絕對是不正常的。

至於蘭亦軒，滿腹心事的大俠。她除了知道了他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柳葉飛花山莊有著密切關係，就沒有別的線索了。謎一樣的大俠，也不夠正常。

眼前這個人嘛……

「總之不是算命。」左媚蓉看著他桌上的東西，終於下了結論：「年輕人就該活蹦亂跳的嘛。師姐，蘭大俠和你，都死氣沉沉的。」

「呵呵……」聽著她苦苦思索以後的結論，算命先生笑的更開心了：「姑娘的確年輕，活蹦亂跳的厲害。」

「額……」這是誇她還是損她呢……

「尹放。」

一直沒有說話的蘭亦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到了左媚蓉的身邊，看著那個算命先生，淡淡開口。

「盟主別來無恙。」

乍一聽蘭亦軒喊出他的名字，左媚蓉還一臉的恍然大悟，想著難怪跟她嘮了這麼半天的嗑，原來跟身後的蘭大俠是舊識。

不過尹放這一句回應，卻足以讓左媚蓉石化。

她好不容易壓制住心中各種疑問的翻滾帶來的不適感覺，抬臉看著蘭亦軒：「盟主？」

蘭亦軒沒有多解釋，依舊是點頭回答。

「你不回去，不會被你師父找？」蘭亦軒看著尹放一張笑的燦爛的臉，卻是皺起了眉頭。

尹放搖了搖簽筒，若有所思：「多謝盟主關心了。我倒是沒關係，眼下盟主要擔心的是自己才對。」

左媚蓉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拽住蘭亦軒的袖子：「對哦蘭大俠，你最後一層毒還沒解呢吧？」

說著轉頭對著尹放道：「能借碗水不？」

尹放點點頭，端了碗水給她。左媚蓉道了聲「謝啦」，放下自己的包袱開始找東西，嘴裡不時地念叨：「金蠶蠱金蠶蠱……我記得我帶出來了。哦，在這裡。」

尹放好奇地看著她一陣鼓搗，面不改色地伸手抓出一條已經僵掉的蟲子丟在碗里，不一會兒一碗清水就變成了淡淡的潢色。左媚蓉把蟲子捉出來丟回瓦罐中，碗端到蘭亦軒面前：「喝吧。」

蘭亦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手並沒有接過去。

「你上次喝的也是蟲子啊。別自找彆扭了，到時候毒發了可別怪我沒管你。」左媚蓉又把碗往他面前送了送。

蘭亦軒接過來，頓了頓，仰臉喝下。

尹放無奈地笑：「盟主這私人醫師很盡責嘛。只是姑娘，你研究蠱術，小心去了中原被人排擠。」

「額，我低調低調……」左媚蓉端著碗的手一抖，哭喪著臉回答：「就這麼一個興趣愛好，我又不害人……」

「他們可不會聽你解釋。」尹放搖搖頭，看著左媚蓉要把碗還給他，伸手擋住：「這個碗就送你了。」

「咦？這麼好……」左媚蓉盯著他看了半天，確認他是送給自己了，這才把碗塞進了包里。

尹放看看蘭亦軒，又看看左媚蓉：「見到你也是緣分，要不要給你算一卦？」

左媚蓉果斷搖頭：「不用了。我不相信這些。」

她不是迷信分子。再加上師姐是狂熱的崇尚自然研究人員，講究個實事求是什麼的，從小就教育她這些東西信不得。

「好。」尹放倒沒有逼她，像是陷入了沉思：「她也不信……不信我給她算的命數。」

左媚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還得在這裡等人。天色不早了，你們走吧。盟主，恕不遠送。」尹放對蘭亦軒拱手，看著桌上的簽筒，隨意地抽了一支出來，目光悠遠起來。

「保重。」蘭亦軒也不再多言，轉身牽著馬，繼續往小鎮的盡頭走去。

順手扯過傻站著的左媚蓉，一把拎上馬背，絕塵而去。

急促的馬蹄聲掩蓋住了左媚蓉嘰嘰喳喳的提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