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重重垂下！

嫩白的指尖宛如舞蹈，在空氣中點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既像是點在彷彿停滯住的人山人海中，也像是點在寧執墨氤氳著霧氣的眼裡……

微微閃淚光，微微泛漣漪。

如果知道會禍從天降，他一定不會耐不住撒嬌一時心軟，放她在這麼混亂的時候過來……

如果知道她會在自己面前渾身是血地倒下，他一定不會猶豫一陣後知後覺領會，他一定會在鍵盤敲錯的第一下就奪門而出……

可惜，沒有如果。

………

充斥著消毒水和白大褂的醫院有些陌生，綠色「安全通道」和「挂號收費」清晰可見。

在寧執墨的記憶中……

這似乎是自己第二次正兒八經地衝進來。

第一次，因為小魂淡。

一年級，她被班主任一本書砸成輕微腦震蕩。

第二次，也是因為小魂淡。

高考末，她被完全不認識的社會人士幾乎砍成重傷！

剛好是人生中小學、中學十二年拉鋸戰式受教育過程的一頭一尾。

如果小魂淡此刻清醒，一定會默契地想到自家酸酸所想，並軟軟萌萌自嘲一句：「挺好挺好，被傷害進醫院都能遙相呼應。」

然而，她現在雙目緊閉，周遭的世界混亂又剝離……

接踵而至逐漸放大腳步聲，推床的車輪在瓷磚上快速滾動的窸窣聲，還有電梯按鍵的清脆提示聲。

以及，從救護車到手術室持續嘈雜，近恍惚的人聲……

「小弟弟你現在可以告訴阿姨哪兒疼嗎？或者阿姨用手按你的傷口旁側，如果疼了你就叫出來好嗎？」醫生瞧著小男孩面無表情的樣子，輕柔著語氣問。

對於這種在突發事件中受創的小孩，她們最重要的是照顧情緒。

一秒，兩秒，三秒。

回答她的是救護車另一端血壓計和心跳檢測器的聲音。

將手指按在了小男孩的心口，醫生正準備換個問法，便聽見一道如水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持刀人疑似譫妄，即急性腦綜合征，受刺激或發作是會有心境障礙的行為，匕首尖端從我後背第七節脊椎左捅入，最深距離胃末幽門口約五公分左右，適當的肌肉與軟組織刺傷，未傷及器官。」

吞了吞口水，小男孩臉上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平靜繼續。

「另一位患者主要因匕首全刀沒入，上至近心臟位十公分，下到距十二指腸部五公分，總計六刀……」

小男孩說著說著，兩行清淚從他清澈的眼裡倏然流出。

細糯的調子不知覺變得哽咽，他肩膀一抽一抽，依然倔強著把最後的字眼補充完整：「部分重要器官受損，失血過多導致休克……」

除了上車后一直握著自家小姑娘的手，望著救護床上她臉色如瓷脆弱模樣的寧執墨，整個車廂的醫護人員皆是一愣！

術語雖然稚嫩，但可以看出是有醫學基礎的。

傷勢條理列舉得分明，為一旁正在快速手記的護士節省了時間。

只是，你確定……

這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