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但是做不到。

上一秒他還冷聲沉氣，下一秒音調陡轉不自知。

嗓音驟變溫和，他沉溺得不像樣子說出口的，卻是：「寶寶別哭……都是我不好……」

人往往就是這樣。

生氣的時候，那人越是說你，你越是倔強地不肯掉眼淚。

如果那人忍不住地心疼了……

本來可以收回去的珠子倏然滾落，小魂淡淚眼朦朧地盯著他：「寧執墨，你凶我。」

六個字，喚得當事人渾身都有點疼……

從桌子上的小包餐巾紙取出一張，寧執墨毫不避嫌，徑直探手過去擒住她線條好看的下巴。

一手捧著，他另一手擦得格外憐惜。

「寶寶，我沒有凶你……我只是在給你講道理……其他事情都沒有你重要，萬一是壞人怎麼辦……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不點頭也不搖頭，小魂淡保持著之前的動作，仍舊是六個字：「寧執墨，你凶我。」

一字一頓，像是控訴著他剛才的罪行……

又是愧疚又是覺得自己沒有錯，男神換了一張紙，愈發溫和地哄：「寶寶，我真的沒有凶你的意思……好好好！我剛剛凶寶寶了！我就是個魂淡！」

「意思」後來的內容尚未說出來，瞧著自家小姑娘兩道秀氣的眉頭又要皺起，男神連立場都不要了……

一邊忿忿給自己扣上魂淡的帽子，他眼角悄悄瞄著她的反應，一邊就要抬手作巴掌狀朝自己的俊臉揮去！

半空被抓住是必然的結果。

小魂淡眼眶紅紅，鼻尖紅紅，嘟嘴有些不滿地說：「你不是魂淡，我才是小魂淡……」

寧執墨認真點頭：「嗯……」

說著說著，小魂淡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津了津鼻子，她糾正。

「不對，你不是小魂淡，但你是魂淡，那個魂淡的魂淡……我是小魂淡，但我不是魂淡，那個魂淡的魂淡……」

寧執墨憋笑：「嗯……」

「魂淡」來「魂淡」去，把自己繞得扯不清的小魂淡小臉皺成一團。

擰巴的小模樣看得寧執墨心下一軟，沒忍住地「噗嗤」笑出聲。

撞上小軟貓含羞帶嗔的瀲灧眼眸，他回以溫和的凝視：「寶寶要把剛剛的話聽進去，才可以收下我的對不起……」

寶寶只有好好吃晚飯，才能接著看電視。

寶寶只有好好刷牙洗臉不亂吐泡泡，才能去玩積木。

……

類似勸小孩子的口氣，他從小對她說到現在，以孤傲疏離著稱的寧家三少說得分外自然……

知道自己的隱瞞惱著他了，雖被凶了一陣，此刻聽著他伏低做小的道歉，小魂淡所有委屈都化作甜蜜……

當然，還有一點認錯的自覺性。

一聲「沒關係」應得乖巧，小姑娘臉頰爬上一絲緋紅，握著筆在他方才打開的本子上無意識亂畫。

「那人幾次攔我都是在操場、走廊這樣人多的地方，而且其中一兩次還有小金魚看到……你不在的時候，寶寶也會確認安全，保護好自己，」圈圈越畫越順手，她糯糯地補充，「但如果有下次，寶寶一定會告訴你——」

「許淡淡，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