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都市某24小時咖啡廳。

睏倦的服務員端來兩杯咖啡，放在兩位深夜蒞臨的顧客面前。

黑夜降臨，咖啡廳外的街道人煙車輛稀少。

路邊昏黃的燈光灑在馬路上，朦朦朧朧，彷彿在幻境。

沉默手指摩挲咖啡杯，略帶歉意道：「真抱歉，這麼晚才告訴你。」

陸左煜搖頭：「這幾天你一直心不在焉，我看得出來。」

沉默苦笑：「純潔的輔助也不錯，我離開后，她可以補充我的位置。」

陸左煜問：「你要離開多久？」

沉默頓了頓，低聲答：「很久...」

他不清楚要離開多久，也許是一年半載、也許是三年五載、也許是一輩子。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在南都市的蹤跡，已經被有心之人利用，傳到沉默父親的耳朵里。

至於有心之人是誰？不用猜。

洛川省金烏的洛家，軍人世家，有著牢不可摧的鐵血秩序。

沉默的父親是退伍的高級軍人，曾經官高至少將，後來主動退伍返鄉，在當地的部隊擔任長官。

這樣刻板嚴苛的家庭，豈會容忍沉默在異鄉的作為？豈會容忍家族斷了香火？

兩人默了一會兒。

咖啡廳里光線昏暗，安安靜靜的，桌上的咖啡飄出白色水霧。

陸左煜道：「如果是迫於家裡的壓力，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沉默苦笑，向來冷峻的臉孔出現絲絲皸裂破碎的痕迹，那是堅不可摧的城牆從內部擊垮。

沉默說：「你知道的，我守在他身邊，心甘情願；放棄他，也是我的決定。」

沒有誰能逼迫他離開南都市。

哪怕是家族裡沉重的壓力，沉默依然毫不畏懼。

但是...

漸漸發現，事情遠遠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

忽然覺得咖啡味道極苦，便讓服務員換了白開水。

沉默冷硬的面孔慢慢柔和，低聲說：「在遇見他之前，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喜歡一個人，無關性別，要放棄卻不容易。這四年來，他是我靈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我的情緒...我不敢戳破這層關係。我怕一戳破，他便會遠離我而去。他是那樣的無憂無慮陽光開朗……一直把我當成兄弟，最好的哥們。」

陸左煜微嘆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大伙兒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獨小山總傻乎乎和沉默稱兄道弟。

沉默忽的輕笑出聲來，心頭湧起難以言喻的苦澀。

「那天晚上，在沙灘篝火旁，我聽他憧憬地講述未來的生活。那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他早有自己的未來安排，他將來也會擁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我依然只是他的兄弟。」

時間在一天天地按照命運的軌跡移動。

總有一天，塵埃落定，大家會回歸正常生活。

那時候，沉默會眼睜睜看著山總離開自己，娶妻生子，過上正常男人的日子。

山總以後會成為一個父親、一位丈夫...

沉默黑眸里盛滿破碎的情緒，啞著嗓子：「我有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或許從最開始相遇，就註定了結局。

打敗沉默的，是山總。